黃包車從柳乘風的畫室門口停了下來。


    沈輕顏從車上下來,走了進去。


    不遠處,一輛一直跟著他們的汽車也停了下來。


    車上的副駕駛上,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嬌滴滴地說:“潘爺,這是誰啊,要您這麽個護送法?車子開得這麽慢,還不如坐黃包車呢!”


    潘雲橋臉一沉,道:“你懂什麽!這是我兄弟的女人!”


    “兇什麽兇啊!”女人撩撥著頭發,看著潘雲橋,道:“哦,我知道了,該不會你也對她有意思吧?”


    潘雲橋立馬像炸了毛一樣,說:“你這是說的什麽鬼話!我跟你說,我這個兄弟可是我異父異母親兄弟,你平時怎麽埋汰我都無所謂,但是對他,你敢說一個‘不’字,我就讓你不得好死!”


    潘雲橋平時嘻嘻哈哈,但嚴肅起來,那眼神真是可以殺人的。


    女人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了,趕忙靠過來撒著嬌,哄潘雲橋:“哎呀,潘爺,人家不過是隨口說說嘛!您別當真!我錯了,一會兒……”


    她附在潘雲橋的耳邊,說了幾句上不得台麵的話,哄得潘雲橋立馬笑逐顏開。


    “這可是你說的啊!”


    “死鬼!”女人在潘雲橋的額上輕點了一下:“快走吧!”


    潘雲橋立馬發動車子,飛馳而去。


    秦佑安看著潘雲橋的車子離開,這才放心地離開。


    剛剛迴去的路上,他先是看到了黃包車夫,於是停下來,仔細地把沈輕顏的樣貌、衣著描述給對方聽,讓對方快點追上沈輕顏。


    沒開幾步,他又遇到了潘雲橋,於是秦佑安又拜托潘雲橋跟在黃包車夫的後麵,保護沈輕顏的安全。


    最後,他還是不放心,又在前麵掉頭,不緊不慢地跟在潘雲橋的車後,直到將沈輕顏護送到柳乘風的畫室,看著沈輕顏走進去,潘雲橋的車也離開了,這才放心迴桐城。


    好在潘雲橋沒發現,不然又要讓他一陣嘲笑了。


    可是——


    潘雲橋開著車,突然笑出聲來。


    女人問:“潘爺,你笑什麽?”


    “沒事。”潘雲橋道。


    他又怎麽不知道秦佑安的車一直在後麵跟著呢!他這位兄弟啊,一直高冷示人,他還擔心他一輩子娶不了媳婦了。但現在看來,秦佑安啊秦佑安,你這可真是陷進去了啊!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


    潘雲橋看了看身邊的女人,不由得想,他的命中注定又在哪裏呢?肯定不是這個女人。這個副駕駛的位置坐過的女人簡直都夠一個排了,還有沒坐過這趟車,坐過其他車的呢!那更是數不勝數。但是沒有哪一個能像沈輕顏對秦佑安一樣,讓他這麽上心。


    潘雲橋很明白,這些女人靠近他的原因無非是為了他家的錢,有幾個能真心跟他過日子?


    玩兒去吧!還是趁著年輕,多瀟灑幾年再說吧!


    這麽想著,潘雲橋心情也爽朗起來,嘴裏哼著小調,得意至極。女人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這麽開心,但潘雲橋開心,她的賞錢就會多,所以,女人也跟著哼起小調來。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圖的就是開心!


    但是同一片天空下的沈輕顏,卻開心不起來。


    她走進畫室的時候,柳乘風正在畫曼莉,曼莉坐在那張她跟柳乘風經常坐的沙發上,身上隻披了一條白色的單子,蓋住了下半身,但上半身還是裸露的。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沈輕顏的到來。柳乘風在很認真地作畫,曼莉也一直保持著應有的動作不變。


    她真是個優秀的模特。


    沈輕顏這樣安慰自己,關上門,退出畫室。


    她來到畫室外的小院子,坐在院中的長椅上。中午的陽光正好照到院子裏,暖洋洋的。


    院中的角落裏擺著一些不知名的花,但都枯萎了,隻留下一些殘枝,沈輕顏本來要扔掉他們,但柳乘風說那也是藝術,藝術不應隻屬於花朵,枯萎也是藝術的一種。


    在他眼裏,什麽都是藝術,用完的顏料管,折疊的紙張,不小心弄到牆上的顏料,都是藝術。


    沈輕顏試著用他的眼睛觀察他的世界,結果發現的卻隻有嫉妒。


    她坐在院子裏,好像在等待出軌的愛人,而他出軌的機會竟是她默許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沈輕顏轉過頭,看到曼莉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件可體的旗袍,跟上次去沈輕顏家穿的那件不一樣。這一件給人更嫵媚的感覺,張力很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輕顏覺得曼莉所有要對她說的話都表現在這旗袍上了。


    “沈小姐,久等了。”曼莉說。


    她的聲音就像從蜜罐子裏泡過的,軟軟綿綿的,又帶著鉤子。


    沈輕顏不敢看她的眼睛,那一身傲氣就這樣輕易被擊碎。


    “你一直在這裏坐著啊!”柳乘風跟在後麵走出來,略有驚訝地說。


    沈輕顏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站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麽。


    “我餓了,你呢?”曼莉將頭發撩到耳後,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要不要吃點東西去?”


    “好啊!”柳乘風說,突然又想到沈輕顏,覺得該問問她的意見,便說:“輕顏,你要去嗎?”


    沈輕顏看了曼莉一眼,道:“我不去了,表嫂還在家等我吃飯。”


    “那太遺憾了,下次再一起吧!”曼莉衝她擺擺手:“拜拜!”


    “晚上我給你打電話。”柳乘風說著,拍拍她的肩膀,轉身追了上去。


    他們兩個就這樣消失在沈輕顏的麵前,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這樣不正常。


    “你就應該跟著去!就算不吃,也惡心死他們!”蘇卓琳得知這件事,氣得大罵道:“他們這就是欺負人!他們在哪裏吃飯,我找他們去!”


    沈輕顏一下拉住她,說:“表嫂,你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


    沈輕顏沒料到蘇卓琳會氣成這樣,平時她也會跟蘇卓琳抱怨什麽,蘇卓琳總是笑著安慰她,這次不知為何,竟發了這麽大的脾氣。


    “你有什麽錯?不過是喜歡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蘇卓琳氣唿唿地說:“我看這個柳乘風就是借著畫畫胡搞!他們那個圈子,什麽人沒有?正經的畫家也不是沒見過,但絕不是他這個樣子!”


    “表嫂,你別生氣了,我不去吃飯也是給他們一個態度,我雖然愛著乘風,但也是有腦子的,隻是情感這事,真是不好說,我想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忍耐不了了,自然會離去,我也並非是離了他就沒法活的人。表嫂,你信我,我也是有自尊的。”


    沈輕顏紅著眼眶,她知道當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自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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