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七皇子,又有點手癢】


    心魔那帶著幾分戲謔與狡黠的聲音,自七皇子踏入蘇無罔馬車後,便未曾停歇,很明顯還想坑一迴靈石。


    蘇無罔端坐在馬車內,一身藏青的長袍,倒不是說有多奢華,襯得他溫潤如玉氣質又入木幾分。


    他對著對麵的七皇子展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卻隻是單純的禮貌與疏離。


    蘇無罔身後的軟墊層層疊疊,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正優雅地執起一隻精致的香勺,輕輕地將細膩的香粉抖落在古樸的篆模之上。


    這一幕,落在七皇子的眼中,卻莫名讓他感到一絲不自在,感覺像是他打擾餘舒樂了一般。


    七皇子本是因肅帝的安排,與那位合歡宗的素腰同乘一車,但奈何那女人太離譜!


    這才臨時起意,跳下了馬車,轉而前來“騷擾”餘舒樂。


    奸臣、草包……這些標簽貼在餘舒樂身上,按理說他們之間應該有著不少共同語言才是。


    更何況,為了拉近與這位權臣的關係,他還特意將顧家那位表侄作為“禮物”,暗中送到了餘大人的府上。


    此刻麵對著蘇無罔那淡然自若、深不可測的笑容,七皇子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


    但怎麽感覺,眼前的餘舒樂,其行為舉止竟比素有“君子之風”的文丞相還要來得溫文爾雅。


    自己好像打擾到他了……


    突如其來的感受,讓七皇子在餘舒樂的馬車裏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蘇無罔手法嫻熟地用香鏟將細膩的香粉輕柔地填入篆模的每一個鏤空之處,他的動作既輕柔又準確。


    隨後,他輕輕地晃動篆模,使得香粉在模內均勻分布,不留一絲空隙。當香粉完美地填滿篆模後,垂直提起篆模,隻見一縷縷精致的香線留在香爐之中,宛如藝術品般精致。


    高雅,真的太高雅了。


    即便是那些以文雅著稱的文人士大夫,七皇子覺得他們的香道也比不上餘禦史一根手指,主要是餘大人比老頭養眼。


    隨著蘇無罔輕輕地點燃香線,嫋嫋青煙自精致的香爐中嫋嫋升起,如同仙境中的雲霧,繚繞在馬車之內。


    沉香的味道逐漸彌漫開來,深沉而寧靜,帶著一絲絲木質的溫潤與甘甜,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靜下來。


    蘇無罔斜靠在柔軟的墊子上,他點香的目的自然是為了瞞素腰,合歡宗的人鼻子都太過靈敏,對於各種氣息都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


    他必須謹慎行事,預防七皇子無意中帶去什麽素腰不該聞到的味道,以免引發……掉馬。


    馬車外,肅帝派來的楊公公正盡職地趕著馬車,作為肅帝的心腹,此次監視七皇子的任務非同小可,確保七皇子的行蹤與舉動都在掌控之中。


    【派個元嬰期過來,肅帝果然重視】


    蘇無罔隱身於馬車內的一角昏暗之中,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他輕輕一笑,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對坐立難安的七皇子說道:


    “七皇子,若心中有話,但說無妨。此馬車內設有隔音陣法,外界的耳目無法窺探一二。”


    蘇無罔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引誘,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傾聽和傾述自身。


    他就坐在那裏,昏暗的光線為他那灰白相間的發絲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虛化得猶如不在此世的鬼怪。


    餘舒樂長著一張符合主流對儒修所有幻想的臉龐——劍眉斜飛入鬢,星目璀璨如辰,眉宇間自然流露出一股超凡脫俗、風流倜儻的氣質。


    但七皇子不敢起色心,每當餘舒樂那帶著笑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七皇子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父皇——肅帝。


    那是一種同樣厚重而黏稠的注視,仿佛能看透人的靈魂,洞悉一切,讓七皇子既敬畏又惶恐。


    自己既讀不懂父皇那複雜深沉的心思,也讀不懂餘舒樂那看似溫和實則深不可測的笑容背後隱藏著什麽,但這不妨礙七皇子崇拜他們、渴望被認可。


    “餘大人,你說,我怎麽才能讓父皇更寵愛我一點?”,他雙眼緊盯著蘇無罔,期待著對方的迴答。


    這話聽得蘇無罔,正要拿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茶杯在空中懸停片刻,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解。


    在他看來,父母之愛幾乎是空洞而難以捉摸,若舍去照顧的沉默成本,應該與他一樣,形同陌路。


    人活一世,能夠把自己活明白都已是不易,哪裏還有多餘的精力去在意父母看法與態度。


    “七皇子,為何如此在意肅帝的看法?”


    蘇無罔輕輕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看著七皇子,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解與好奇。他想知道,這位出身宮廷的皇子,為何會對父皇的寵愛如此執著。


    七皇子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迷茫與困惑。他拿起小案上的茶杯,毫不猶豫地一口悶下,那如血般鮮豔的紅茶在杯子中搖曳生姿。


    對於七皇子來說,這紅茶的味道卻有些難以接受,他眉頭微皺,不明白為何儒修們都喜歡喝這種苦苦的東西。


    “母妃說的。”


    蘇無罔聞言,懶洋洋地拿起小茶壺,又給七皇子續了一杯紅茶。


    七皇子的話語中帶著一絲遙遠的迴憶,他對母親的記憶已經模糊,隻記得那時他還很小,母妃的娘家勢力並不強大,甚至還需要靠母妃自己的私房錢來接濟。


    她當時是逝世,是因為……給肅帝試長生藥,勢單力薄隻能靠此籠絡聖寵。


    蘇無罔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他對別人的故事不感興趣,隻對玉璽滿心算計:


    “七殿下,你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王府和封地,地位尊貴,為何還要如此執著於爭得肅帝的寵愛呢?”


    七皇子聞言,苦笑了一聲:“這倒不是單純為了爭寵。”


    “你看五哥,他陰險狡詐;八弟呢,他的老婆太厲害了,他自己都快要被管得死死的;三姐……哎,她腦子有問題,根本不適合繼承皇位。”


    他扳著手指數著,數來數去,發現自己身邊的兄弟姐妹們各有各的問題,各有各的缺陷。


    而自己呢,除了一個好色的毛病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麽明顯的缺點。


    他的二哥秦宥也就是廢太子,原本是唯一一個能夠挑大梁的人才,卻被父皇無端猜忌,最終慘死獄中。


    如果他不試試,這始皇的江山指不定到哪個手裏敗幹淨了。


    “隻有父皇認可,才能成為皇帝啊”


    他可不想落得跟二哥一個下場,白白因為猜忌喪命。


    【真的,一群矬子裏挑高個】


    心魔直接狂笑,天道真是一點機會都不想留給仙朝啊,但又奈何不了肅帝那老家夥一心隻想長生。


    【我真的好想知道,廢太子怎麽瞞過天道活下來的】


    “殿下,這樣說下來,我隻能輔助你了。”蘇無罔略帶著一絲歎息。


    對麵的七皇子聞言,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神色。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餘大人,你總算要選擇我了嗎?我就知道,上次我送的禮,餘禦史一定很喜歡!”


    【嗬嗬,喜歡得想再抽你一頓】,蘇無罔坐在昏暗的馬車內,神情複雜。


    他躊躇不定,眼神在七皇子與手中的茶杯間來迴遊移,每一次想要開口,卻又左右為難,仿佛每一個字都重如泰山,難以啟齒。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嘴唇微動,終於開口:“殿下,你可知始皇陵裏的玉璽”


    七皇子聞言,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知道啊,那不是開國時定龍脈的仙器嘛,怎麽了?難道它還能自己飛到我這兒來?”


    蘇無罔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若拿到它,便是天命所歸,這皇位,無論肅帝多麽偏愛其他皇子,也隻能傳給你。”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瞬間將七皇子的困意一掃而空。


    他猛地抬起頭,雙眼放光,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那餘大人……需要我怎麽做?”


    【很好,上套了】


    “這個簡單,殿下到時候跟緊在我身後即可”,蘇無罔笑而不語。


    “不過,殿下,我最近有些缺錢……”,說到這裏,他故意頓了一頓,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七皇子。


    七皇子一聽,哈哈大笑,心中暗自慶幸這不過是件小事:“等迴去,我就開私庫,要多少有多少,這都是小事!”


    他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能用靈石解決的都不叫事。要餘禦史讓他寫什麽青詞討好肅帝,那才是麻煩得要死。


    “那可真謝謝殿下了。”


    蘇無罔一聽有靈石支持,臉上難得地綻放出真誠的笑容,他半直起身來,鄭重其事地給七皇子行了個虛禮。


    同時,蘇無罔順便正眼打量起了七皇子,這一打量之下,蘇無罔果然發現了不對勁。


    他記得昨晚在挨打時,七皇子的麵相上還滿是天命所歸的紫氣,那是帝王之相的象征。


    然而今日,七皇子的麵相上卻隱隱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黑氣”,這股黑氣雖然微弱,但在蘇無罔這等常年與異世、係統、氣運之子打交道的立誓者,眼中卻顯得格外刺眼。


    麵對蘇無罔的突然靠近,七皇子下意識地企圖向後退縮。他心中暗自嘀咕,這張臉雖然好看,但那可是幹掉不少大臣的餘舒樂啊!


    一想到餘舒樂往日的手段,七皇子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起色心,被餘舒樂察覺,從而招來殺身之禍。


    【多半是肅帝派來的楊公公搞的鬼,一看就是係統的作風】,心魔下了定論,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七皇子,難得滿足了惡趣味。


    【可以接受被別人的犧牲,卻害怕自己被同樣對待嗎?真是卑劣。】


    蘇無罔絲毫沒想到七皇子在壓抑什麽,色膽包天的七皇子對麵具魔修著劍指脖子都能起來,在正常人眼中也挺匪夷所思的。


    “七殿下,要不要把個脈?”蘇無罔迴到了原位,輕輕拍了拍身旁的小案,示意七皇子將手放上去。


    “餘大人,還會這個啊?”


    七皇子鬆了一口氣,原來隻是想給他把個脈,這讓他心中的緊張與不安瞬間消散了大半。


    他都在想要餘大人讓他獻身,他是接受還是推辭一番再接受了。


    一個男人總用下半身思考,說明他有慧根。


    ……


    七皇子拿著蘇無罔開的一包糖豆子迴了自己的馬車,他不明白,餘大人這是逗小孩嗎?還特別囑咐他隻能偷偷一個人吃。


    不過,話說迴來,這糖豆子還挺好吃的。


    這糖豆帶著一絲他從未嚐過的辣味,甜中帶辣,辣中帶甜,口感層次分明。


    他不禁咂了咂嘴,心中暗想:“下次再找餘大人要點,這東西真不錯。”


    七皇子的馬車內,素腰正霸占著整個車廂,手裏拿著七皇子的收藏品,一件一件地仔細翻看著。她的臉上時而露出不屑的神情,時而發出輕微的切聲,顯然對七皇子的藏品並不滿意。


    七皇子一想起素腰那挑剔的眼神和刻薄的話語,心裏就來氣。他明明收集了不少好東西,可素腰卻總是看不上眼,這讓他感到很沒麵子。


    更讓他鬱悶的是,他還打不過素腰,每次想要搶迴自己的藏品,但都被捉弄。


    無奈之下,七皇子隻好選擇逃離馬車,跑到蘇無罔那裏尋求庇護。


    素腰今日也穿得格外清涼,半邊胳膊輕輕攏著透明的薄紗,隨意地支在馬車內柔軟的抱枕上,她以一種半躺半坐的姿態慵懶地看著手中的避火圖,風光一覽無餘。


    剛剛見過端方君子(餘舒樂)的七皇子:……


    粗俗,懂不懂什麽叫媚而不俗,高不可攀的引誘。


    “呦,迴來了,沒被餘大奸臣忽悠得缺胳膊少腿啊~”


    素腰連頭都沒抬一下,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她並不願意參與這次肅帝派遣的任務,盜墓筆記,還是他們祖宗的墳頭,都不知道肅帝是不是腦子有坑。


    若非為了那件法寶,她才不會如此屈尊降貴地跟來。


    七皇子從儒修馬車迴來,身上沾染了一股淡淡的沉香味,真是刺鼻。


    七皇子剛踏入馬車,就被素腰那占了大半地盤的姿勢擠得隻能找個小小的空隙坐下


    七皇子抱腿坐在馬車一角,眼中憤憤,他就沒這麽憋屈過!!!


    “哼,你根本不懂餘大人可是大好人。”,七皇子不滿地嘀咕著。


    素腰聞言,終於抬起了頭,目光中帶著幾分玩味地看向七皇子:“哦?那他給你什麽好處了,讓你如此維護他?”


    素腰的鼻子輕輕聳動,似乎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一絲絲熟悉而又獨特的氣息。


    “你吃啥?”


    那味道甜甜的,又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辛辣,就像是她記憶中,小醫修最喜歡用來哄騙附近村落小孩的那種糖豆。


    七皇子連忙否認道:“沒有啊,我什麽都沒吃。就在餘大人那喝了個茶,怎麽?你也要喝嗎?”


    七皇子才不願意分享糖豆。


    “嗬……”素腰冷笑了一聲,手隻見她手中靈光一閃,一道微不可察的法力波動瞬間籠罩住了七皇子。


    七皇子隻感覺身體一輕,緊接著便失去了平衡,整個人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然後狠狠地摔出了馬車之外。


    被楊公公眼疾手快接住的七皇子,站穩身形後,怒氣衝衝地指著馬車道:“這是我的馬車!”


    素腰懶洋洋地倚在馬車車窗邊,連看都不看七皇子一眼,隻是淡淡地吐出一句:“我是客。”


    楊公公見狀,連忙上前打圓場,他恭敬地對七皇子問道:“主子,還去餘大人那裏嗎?”


    七皇子皺了皺眉,心中一陣煩躁。


    他本不想再去打擾餘舒樂,但想到素瑤這個麻煩精,他又覺得頭疼。思來想去,他最終決定道:


    “餘大人累了在休息,我們去找顧將軍吧。”


    他快煩死父皇請的這個合歡宗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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