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下身撕心裂肺的疼痛,溪澗清舞掙紮著從硬榻上爬起來。


    身旁的皇甫秋翼沉沉地睡著,劍眉緊皺,薄唇緊閉,仿佛深陷夢魘一般。


    方才,溪澗清舞慌亂地摸到了袖口裏的“沉睡散”,將皇甫秋翼迷暈,這才有機會喘口氣。


    身子軟軟的沒有力氣,胸口的箭傷亦是疼痛,她費了好大勁才爬起來,撿起地上被撕扯的破敗不堪的衣物,轉頭看了一眼皇甫秋翼。


    後者依舊熟睡著,一動未動。


    她鬆了口氣,隨後又忐忑不安起來。


    這是她的……第一次。


    她不知曉今夜,皇甫秋翼作何變得如此失控;他在注視她之時,又把她當作了他的哪位故人。


    可是她來到這裏,純屬偶然,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位故人。


    等他醒來,見到是她,會怎麽想?


    一個不知廉恥,想要爬上他的床,以求富貴顯赫的女人嗎?


    甚至會不會想她,用了計謀來陷害他?


    無論什麽原因,她都不能繼續呆在這裏。


    今夜,她必須悄無聲息的離開,並且此後,要假裝什麽事情皆未曾發生一般。


    想到這裏,她披上來時穿戴的披風。怕皇甫秋翼醒來,她簡單收拾了下,便頭也不迴地逃離了營帳。


    北地刺骨的寒風如利刃一般淩削著她細嫩的肌膚,臉頰凍得生疼;同樣感到痛苦的,是她的那一顆心。


    她的聶卡迪,早就不屬於她了。


    留在明耀國,究竟是不是正確的決定呢。


    ……


    “秋翼。醒醒,秋翼。”


    皇甫秋翼直起身來,頭痛已減緩大半,逐漸迴憶起昨晚的一切。


    彼時的他正研究地理圖,身體突然燥熱起來,緊接著腦海好似被誰牽引住一般,疼痛難耐。他正想著去營地附近的活河內舒緩一下,卻倏爾聞到一股玉蓮的清香味。


    後來,他好像抓住了誰的手,將她推倒在硬榻上,再往後便不得而知了。


    二十多年來,他還未曾睡得這般沉;伴隨著那悠然的玉蓮香味,他很快便進入夢鄉。


    身旁珠珠焦急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喚醒:“秋翼,你感覺如何?”


    “珠珠?”皇甫秋翼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是我,秋翼。需要叫位軍醫嗎?”


    “無妨。”他右手揉了揉仍有些疼痛的太陽穴,俊眉緊鎖,左手掀開被褥,長腿邁出床榻。


    突然,榻中央的一抹鮮紅,映入他的眼簾。


    真相來臨是如此的措不及防。


    皇甫秋翼這才明白昨夜發生了什麽。


    但是,自他昨夜昏睡,到此時被叫醒,除了珠珠以外,他未曾見過其他任何一位女性。


    隨後,他接連瞄了珠珠好幾眼,每一次目光投來,皆透露出一股不可置信之意,眼神裏的疑惑之色愈來愈濃。


    他不知曉昨夜自己究竟為何失控,傷害了珠珠。


    這是他,一直以來皆珍重萬分的人。


    從前多年,他被皇甫宮霆陷害,跌落高堂,難以翻身,心灰意冷。


    當他路過怡紅樓之時,華燈初上,古色古香的樓閣大紅燈籠高高掛,絲竹弦樂聲、靡靡唱曲聲、男女調情聲,鶯鶯燕燕,熱鬧繁華。


    珠珠一襲月白色舞裙,“降落”到他的身邊,粲然一笑,給予了他所有的溫暖和包容。


    從此他的春夏秋冬,多了一位如同飄在雲端,空靈而飄渺的女子。


    而如今,他卻玷汙了他心中的珍寶。


    他唇邊泛起一抹苦笑,極短、極淺,一閃而逝。


    “珠珠,本王……會對你負責的。”他低啞又幹澀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幾分,透著些微微惱怒之意,甚至說這句話的尾音都在微微的顫抖。


    “秋翼……”機敏如珠珠,她立馬就聽出了皇甫秋翼這句話的弦外之音。他並不知曉昨晚同他在一起的女子是誰,隻是瞧見了落紅,瞧見了她在這裏,便自然而然地聯想到是她。


    珠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恍若罌粟綻放般,嬌嫩卻懷抱劇毒。


    她原本想要否認的,但望見他眉宇間的憂色,緊蹙的劍眉下,一雙深邃的黑眸,早已不複往日的光彩,變得暗淡無光時,她立馬轉變了想法,打算順勢而為。


    “秋翼,不要難過。我是自願的。”


    一種難言的痛苦在皇甫秋翼的俊眸中閃爍,他堅決道:“珠珠,相信本王,本王定會對你負責的。”


    珠珠眼眸裏泛起片片淚光,低聲曼語應了聲:“嗯……”


    溪澗清舞匆匆換了身青色比甲,著了件月白色長裙,便出了自己的帳子。


    行至皇甫秋翼的營帳門口,剛調整好心態,便聽到了皇甫秋翼對珠珠說的話。一時間,鋪天蓋地的悲傷襲來。


    明明知曉,他永遠不會是她的,卻還是發瘋了般地在意。


    不知從何時起,她已遠遠地落在他的身後,望著他肩寬腰窄的背影逐漸遠去。他經曆的每件事,麵容上顯現出的每一個喜怒哀樂,她都可以看見,卻如同看客般,無法觸及。


    “秋翼,你昨晚,怎會那般失控?”珠珠嬌聲嬌氣道。


    “本王,大抵是誤食了‘合歡散’……”皇甫秋翼嘶啞的聲音裏充滿了懊悔之意。


    “怎會如此?秋翼與我昨晚用了同樣的餐食,我卻未曾有事;莫不是除此外的其他東西導致的?”


    皇甫秋翼聽罷,俊眉緊鎖,他執起硯台上的毛筆,在毛氈上輕輕淺淺地沾了幾下;倏爾,他下筆一重,微微的墨花飛濺起,他滿眼質疑地抬起頭來。


    “莫不是,那一顆‘增元丹’?”


    什麽?


    溪澗清舞心中一震,隨之而來的卻是疑惑。


    “增元丹”的配方與“合歡散”各異,如此說來,服用了“增元丹”又怎會出現“合歡散”的效果?


    大抵是搞錯了罷。


    “我們令軍醫驗了便知。”珠珠淡笑一聲,溫和道。


    但在溪澗清舞聽來,這淺淺一笑,不懷好意。


    “叫溪澗清舞過來一趟。”皇甫秋翼清了清嗓子,朝門口的士兵說道。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溪澗清舞沒有辦法;略一計較,她掀開門簾走進室內。


    皇甫秋翼盯著她,那猶如深井一般幽靜冷厲的眼眸裏,閃動著鬼火般的幽光,烏黑亮麗的瞳仁裏,蘊含著深潭般的淩冽,迸射出拒人千裏之外的絲絲寒意。


    溪澗清舞前腳剛跨入門內,軍醫後腳便馬不停蹄地趕到現場。


    皇甫秋翼睇著溪澗清舞,前者放下手中緊握的狼毫筆,單手撐著臉頰,倍顯慵懶和無情,令人不寒而栗:“昨夜本王食用的‘增元丹’裏,怎顯現出‘合歡散’的效用,你且給本王解釋下?”


    “殿下,‘增元丹’臣隻在‘策馬節’之時做過一批,所有丹藥皆使用相同的原材製作而成。”溪澗清舞振振有詞,言下之意,‘合歡散’與她無關。


    皇甫秋翼聽罷,臉色一沉,直勾勾地緊盯著她,一雙嗜血地眼睛中,透著藍色的火焰:“那照你的意思,是本王自己給自己下藥,來誣陷你?”


    溪澗清舞低下頭,強迫自己將視線移動到地麵,不去看皇甫秋翼變得淩厲無比的眼神,目光好似匕首般,泛著逼人的寒意。


    隨即,她壯起膽子道“這‘增元丹’最初在我這裏,到最後被殿下服用,全程假借了不知多少人之手,是否有人從中作梗,我卻是無從考證的。”


    此話一出,隻聽見寂靜無聲的營帳中,軍醫害怕地倒吸一口冷氣。


    雖說方才的這番言論不假,但聰明人稍加思索,便可琢磨出其中門道:她此話意指,中間人眾多,亦是包含珠珠、皇慕晚兩人。假借其中一人之手,將“合歡散”加入到“增元丹”中,便可完成這番罪狀。


    且不說這未有證據的空穴來風,無論是哪一方做此下策,皆會落得個下場慘淡;都是有能力成為五王妃的人,著實有些得不償失。


    珠珠卻是冷然,從旁質問道:“清舞姑娘,這‘增元丹’放眼整個軍營,甚至,或許是整個明耀國,隻你一人知曉如何煉製;


    “若果真是旁人煉製,那這摻雜的過程,是任何一位不懂醫術之人能夠做到的嗎?”


    溪澗清舞咬咬牙,她算是知曉,昨日珠珠那居高臨下、不壞好意的笑容,寓意如何了。


    正是為了在此刻擺她一道吧。


    傷口上的繃帶似乎用處不大,滲出了絲絲血跡;亦或是床上深色的落紅,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溪澗清舞,你還有何話可說?”皇甫秋翼厲聲斥責道。


    何話可說?


    溪澗清舞不由失笑,她想說的話那麽多,但問題是,他能聽進去嗎?


    明明不是她做的。但聽他語氣,似乎她作再多的解釋也全無作用了。如此篤定的反問句,真相似乎已不再重要,當下她就是錯的,已然成為定局。


    自己明確指出,珠珠和皇慕晚或許也有作案動機,可他不聞不問,就是拿捏住她醫術鶴立雞群的漏洞,就是明目張膽偏心珠珠。


    方才進門的懼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便是雲淡風輕。


    她滿不在乎,一臉淡定從容:“殿下若認為是臣做的,臣便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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