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耀國一年一度的科舉考試。


    說是“科舉”,溪澗清舞瀏覽一番海報過後,意識到明耀國的科舉考試,同她意識間的科舉大體無二致;更甚者,說這考試便是“科舉”的“複製版”,也不為過。


    明耀國科舉考試,分為三試,分別為府試、宮試和殿試;唯有三試皆過,才有機會麵聖;麵聖過後,皇帝會依次為參賽者評分,最終選出前三名,由皇帝親自授予官位。


    參賽者有且僅有一次,為自己爭取更高職位的機會。麵聖之時,皇帝興起出題,參賽者將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迅速作答,考察的便是這隨機應變與學識底蘊;無論是闡述中皇帝心儀言論,亦或是展現出令聖上滿意的技能,皆可獲得升官之權。


    明耀國官位,不過文武二職;所謂“科舉”,便是在這普天之下,選拔能夠為朝廷做出卓越貢獻的文人臣子。


    國家正值鼎盛,是對各路人才求賢若渴的珍貴時刻;選手若是胸溢水墨、身兼武功,定能在考試中名列前茅。


    再看溪澗清舞,她眸色沉沉,精致的眼眸裏泛著一抹讓人難以捉摸的暗色,薄唇輕彎,心中已有思量:天底下文采武藝之輩泛泛;但如若一人,驚才風逸、滿腹經綸,定是有‘出將入相’潛質。


    若問從何處找尋此等人才?


    可謂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了。


    ……


    醜時,皇城,五王府內。


    溪澗清舞芊芊素手拔掉皇甫秋翼背上最後一根銀針,瞥了眼身側雙眼緊閉、麵色略顯蒼白的某人;美眸微斂,取出手帕,漫不經心地擦拭著銀針上沾染的暗紅血珠——是毒素溶解在濃稠血液中的證明。


    “殿下這幾日切忌觸碰涼水,從明日開始,每日午後需熬製先前寫下的方子,堅持服用一到兩月時間。


    “期間,殿下‘寒毒’之症可能發作愈發頻繁與不可控,這都是正常現象;兩月過後,症狀大抵有所緩解;屆時,根據殿下身體狀況,再擬定之後療程。”


    聞言,皇甫秋翼身形一動,睜開攝人心魄的雙眸,神色淡漠,卻不知怎的,溪澗清舞從他眼神間,讀懂幾絲不易察覺的烈火溫情。


    大抵是對她的感激吧。溪澗清舞清眸微轉,纖長密集的睫毛微微顫動一下,眼底的溫情像湖水一般悄悄蔓延開來,卻很快被壓製,重新沉了下去。


    有什麽用呢,他身邊又不是我。


    她為他做再多事情,他眼裏唯有珠珠一人。


    內心酸澀,她輕輕抿了下唇瓣,提起醫藥箱欲走。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皇甫秋翼心田,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欲火。


    下午早些時候,南宮澈命手下送來紅背竹竿草,銀玄拿著草藥,吩咐十一將草藥磨成粉狀以便熬製湯藥。誰曾想十一辦事欠妥,在草藥研磨過後未拿穩,致使粉末傾灑半袋。而後他按照方子中其餘草藥配比,裝袋紮口熬藥。


    可眾人皆未曾知曉的是,紅背竹竿草除卻極難獲取的屬性,其強烈的藥性中和也是大夫開方子需著手的疑難。換句話來說,若是無法選取適量的溫性中草藥去中和紅背竹竿草的寒涼,病人喝下湯藥過後,會加重寒毒發作。


    與之相反,在十一失手倒掉紅背竹竿草粉末之時,溪澗清舞開的方子便“搖身一變”,寒不及溫,成了藥性火烈的一副“媚藥”。


    好巧不巧,溪澗清舞施針正好加速了藥物發作。


    皇甫秋翼猩紅深邃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著溪澗清舞,青筋暴起的雙手捂住胸口,痛苦並激勵忍耐著,原本性感野性的嗓音此刻沙啞又森冷,周身氣壓急速下降。


    “你對本王做了什麽?”


    溪澗清舞疑惑,轉頭正欲搭話,卻見皇甫秋翼眼眸間迸發出的欲火,好似要將她吞沒。


    溪澗清舞腦海中,瞬間湧入皇甫秋翼在北地之時,好似發了瘋般在她身上動作的場景,她的臉一下變得像紙一樣蒼白,額上頓時沁出了冷汗。


    好一會兒,她才重新找迴自己的聲線,麵上淡漠平靜,內心卻如同掄滿的弓弦,大氣不敢出,生怕一張嘴提到嗓子眼的心會射出來。


    “殿下所謂何意?”如同冰涼的蛇,爬上了溪澗清舞的脊背。


    “別給本王裝瘋賣傻。”


    溪澗清舞當真是不理解皇甫秋翼所言為何,她定定心神,注意到他胸前的衣襟已被汗水浸透,身子微微發抖著,雙手緊握成拳,似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麽。


    這同北地那夜,他身中媚毒時的反應,別無二致。


    怎麽迴事?


    按照常理來說,服用紅背竹竿草之後,患者應當出現對應的寒氣反應才是;現如今皇甫秋翼呈現的,卻是完全相反的症狀。


    溪澗清舞對自己的醫術飽有信心,她相信不是自己施針的方法有誤,所以問題最有可能便是出於皇甫秋翼所喝的湯藥。


    “請問殿下的湯藥是如何熬製的?”


    皇甫秋翼早已忍耐到了極限,身子劇烈的顫動著,隻是分神將銀玄招來,也耗費了巨大的氣力。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腳步不由自主地朝溪澗清舞走來。


    “殿下,”銀玄聲線冰冷,毫無感情。


    溪澗清舞見狀,迅速後退幾步,站在銀玄身後不遠處,秀眉微蹙,衝銀玄道:“五王爺的藥在熬製過程中出了什麽紕漏?”


    銀玄在暗中觀察著一切,千分憂慮殿下的安危;而今溪澗清舞一點撥,他終於明白了殿下現如今狀況的緣由,立馬把十一從後廚捉到臥房門口。


    “爺……”十一見了銀玄,嚇得想哭又不敢哭,哆哆嗦嗦地縮在一側。


    “你從實招來,對殿下的湯藥做了什麽手腳?”


    “我……”十一被嚇得麵如土色,說話也語無倫次了:“爺……即使給我一百個膽子,小的也什麽都不敢做呀。”


    溪澗清舞聞言,在一旁道:“我從最初寫方子,到方才施針,皆是謹小慎微、絕無馬虎。思來想去,殿下如今中毒,唯一可能的,便是湯藥中加入了特殊成分。”


    “特殊成分?”銀玄轉頭瞪向十一,咬牙切齒。


    十一兩腿如同彈棉花似的不住顫抖,腿軟地跪了下去,不住的磕頭:“大人饒命,小的……小的僅僅是不小心……把一味藥材撒了出來……小的……真的沒有膽量在殿下的湯藥中下毒啊。”


    心中略一計較,溪澗清舞便大致明白了來龍去脈:“你撒出來的,是否為一種紅色花瓣、並且莖葉細長如同竹節一般?”


    “是……是……”十一喃喃的語氣中哭腔滿滿。


    “那便是了。”


    紅背竹竿草粉末劑量是這副方子的重中之重,出現一絲半毫的差錯皆會對藥效產生巨大影響。


    “姑娘,那殿下該如何……?”銀玄未曾發覺,他話語中點點滴滴的信任。


    溪澗清舞紅唇輕彎,精致的眼眸裏泛起幾抹暗色:“媚毒破解方法有二:一是,若中毒者武功高強,可令其自行解毒;其二便是,中毒者與一位女子歡好,過後媚毒輕鬆化解。”


    “這……”銀玄有些為難,他無法替主子做出決策。


    “大人自己定奪吧。”溪澗清舞轉身欲走。


    “姑娘留步!”銀玄急忙喊住溪澗清舞,神色焦急:“姑娘是否還有其他法子?”


    “僅此二種。”溪澗清舞自若笑笑。


    她承認她是想看熱鬧的。


    皇甫秋翼同珠珠的關係,他將最好的一切皆給予珠珠;而今殿下有難,珠珠不可坐視不管;如若當真不管不顧,那便是忘恩負義,正好如她所願,令皇甫秋翼見見她珠珠的真實麵目。


    不過,她內心泛起的酸澀與不甘是怎麽迴事。


    旁觀者便是旁觀者,置身事外就好,切忌摻雜任何個人情感。


    果然。她是無法純純粹粹地看完這場戲的。


    既不想皇甫秋翼有事,又不願在這壓抑心傷之地再待下去,她隻想逃離這是非之地,愈快愈好。


    “如果殿下無法撐過今夜,隻得麻煩珠珠小姐……”溪澗清舞話說隱晦,但在場之人無不通曉其中內涵。


    “隻得如此了……”銀玄抬頭望月,長歎一聲。


    “那大人,小女子先行一步。”她衝銀玄點點頭。


    可是——事情總是不按照她預期發展。


    “站住!”


    臥室的門從裏頭被巨大的內力衝破,皇甫秋翼帶著黑色耳釘,穿一件水墨色衣,衣袂飄飄。他不笑的時候語氣冷冰冰,黑漆漆的眼眸低眸看她,分外妖嬈與駭人,讓人深深陷入其中。


    “誰允許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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