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歡長穀部了。


    也許是因為喜歡他依賴信任的眼睛,也許是因為他是我的第一振刀,也許歸其本心是因為...他的情緒最直白。


    我能明確知道,他一定最喜歡我。


    ——


    現在應該是夜晚吧,連空氣也是涼涼的,但是隻有溫度因為我感受不到風,窗戶一定是被長穀部關上了。


    很久以前,也許說不上久,畢竟我才來這裏不到半年。這麽短的時間抽出那點兒出來,根本不算得久。


    有一段時間我很喜歡把窗戶打開,喜歡在無人的夜晚悄悄的注視著寂靜的本丸,連同天守閣下的緣廊。


    冰涼的風會撫在臉上,纖長的發絲會被吹開,惺忪的睡眼也會一下清醒的睜開。


    那時我會有一種感覺,真真切切的生活在這裏的實感,不是夢境更不是幻想,是恩賜是現實。


    “主君,我不是說過了嗎?晚上要好好的睡覺才行啊。”


    我想到了,我之前允許過他隨意進出天守閣。


    他大步上前蠻橫的關了我的窗戶,眼睛濃鬱的紫色在夜晚也同樣顯眼漂亮,我好像錯了,好像被這樣關切的注視才更有實感。


    “我隻是想吹吹風,長穀部...”


    也許在他看來是心不在焉的迴望吧。


    我悄悄想的是低垂在水麵上的紫藤,是輕快掠波紋的水鳥,它們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極其耀眼難得一見的景物。


    “太涼了,而且您連外套都沒有穿很容易生病。算了,現在睡不著也沒關係,我陪陪你吧。”


    他垂下頭解下了外衣,是很溫暖的溫度,他似乎解的太過順手了。


    “刀劍付喪神會生病嗎?”


    我看他單薄的白襯衫冷不丁的發出疑問,昳麗的眼睛疑惑的看向我,溫暖寬大的手裹緊外衣的動作倒是沒有停滯。


    很漂亮呢,連思考的時候也很漂亮,暗自低垂暗自思索的時候,那一片耀眼的紫色會有些無神,染上一絲神性。


    “不會的,我們隻會在戰場上受傷,所以主君不用擔心我,但是我很開心主君這樣想。”


    “可是,受傷也會很痛的。”


    他很開心,眉眼間是直白的雀躍,棕色的發絲晃一晃時就像一隻被摸了頭的大狗狗一樣,還想要被更加寵愛。


    “這是刀劍付喪神的命運罷了,雖說會流血會有傷口,但是遠沒有主君受傷讓人擔心。”


    我幫他撥開眼前垂下的發絲,就算半跪下也比我高的人還順應的垂下了頭,更像大狗一樣了。


    “也許是私心吧,我不想要你受傷,一點也不想。”


    我還以為他會更加激動或是開心,恰恰相反的他很平和,像是自信我一定這樣想,我一定最偏愛他。


    “長穀部很厲害,是很棒的刀劍,無論是同症也好本靈也罷,肯定都是受人喜歡和追捧的。”


    眼神變了呢,有了些我看不懂的情緒,大概是被塵封的時間所造就的。


    的確這句話好像有些不應景了,他孤零零的待在那裏那麽久,就像是把傷疤撕開一樣。


    他沒有沉默多久,晦暗的眼神在抬起時也變得清明,可能是不想在我麵前表現的太過在意吧。


    “我隻需要主君能夠喜歡我,這才是長穀部所追求的 。”


    很奇怪呢,被明確的需要和依賴,很難不生出有些自滿的情緒來。


    像是湧在心口的笑意終於蔓上了嘴角,像是綻開的禮花突然的咧開,連同眼睛也眯成了月牙。


    “我很需要長穀部這振刀劍,也很喜歡這振刀劍。”


    像是霧蒙住了如同鏡麵似的水麵,水邊的霧氣蔓延到了岸上,零零散散的遮蔽了淡濃相間的紫藤花。


    “早就知道了。”


    散開了,極快的退散開了,那模糊的岸景清晰了,連同紫藤也搖曳了起來,風吹四散,點點紫色的花瓣散在了天邊。


    溫暖的被窩中我和床邊的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應該是是遲來的睡意,惺忪的眼睛,提醒了他。


    打開的夜燈隨著啪的一聲關上了,漆黑中也隻能見到那一雙紫色。


    “晚安。”


    在陷入夢境前唯一能聽見的話語,剩下僅能感知到的就是掖被角的動作。


    很多的零散記憶能構成模糊的情感,幾段迷茫的迴憶就能描摹出大致的情緒。


    現在的我依舊躺在天守閣的床上,依舊隻能見到一片漆黑,依舊不能動彈。


    大抵是一種孤寂的心情籠到了心頭上,我睡得太長了無事時都在睡,就算有事也是他們在處理。


    會擔心嗎?還是會失望呢。


    唯一能聽見的就是心髒的跳動,鬧鍾計時的滴答,有一種無名的期待蔓延在心間,很孩子氣,很不切實際,很幻想主義。


    我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他們的樣子了,盡管是同樣的刀劍也會明顯察覺到不同。


    像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似的,但是相見時卻會有不應該有的悲傷,而討厭的是這樣的悲傷卻是單向的。


    白天的時候他們會對著我自說自話,平靜的語氣中大抵也會透露出擔憂和悲傷的情緒,甚至我還能察覺到...嫉妒。


    嫉妒在我身旁不遠處的......那一盒碎片。


    障子門被拉響了,平穩的腳步聲一下就能讓我聽出來的是誰。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音調,隻聽一聲歎息。


    “又掀被子了啊主君,這個習慣可不好。”


    由遠及近,僅僅幾秒聲音就到到了不遠的床邊。


    被子被整理的窣窣聲,他彎腰時外衣帶動襯衫的摩擦聲,在黑夜裏讓人捕捉的十分清晰。


    他應該是想多待一會兒吧,許久也沒有聽見障子門再次被拉開的聲音。


    “看來多檢查幾次是對的...明明還沒有好起來,但是卻依舊很調皮呢,主君。”


    他的責備聲竟然還帶了點笑意,很寬容的,很無奈的,很落寞的,語氣的上挑。


    “我很擔心你啊主君,要快點好起來。”


    莫名的心口泛酸,是無法言說的委屈慢慢的湧了上來,不好講述,不好傾訴,是酸澀的上壓的情緒。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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