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慶王府中。


    慶王此時接連收到兩個信報,一個信報稱京城禁衛從西疆出關,將截獲的輜重給搶了迴來;另一個信報則是禦史台的李閻良帶人斬殺了他的輜重車隊,如今正押著車隊朝這邊趕來。


    西疆出了問題,他的責任倒不算大,可對於禁衛能出關作戰且如此英勇,他著實感到欣喜;而禦史台在他北疆的地界斬殺他的人,這讓他覺得極為蹊蹺。因為這段時間,他未曾向朝廷索要過輜重,更不會有他的輜重部隊調動之事。


    所以,他立刻意識到這裏麵定有大事,否則不會有兩支來自京城的人馬親自跑到邊關行事,而且都未驚動邊關守軍。


    他當即下令,讓副將出營迎接李閻良。


    待李閻良來到軍中大帳,立刻倒頭便拜,說道:“禦史台監察禦史李閻良參見慶王殿下,在下奉禦史中丞陸雲軒大人之命,奉旨查辦平陽縣礦藏一案,未料竟一路跟隨來到北疆。事出緊急,隻得從權行事,截殺了輜重隊伍。但他們自稱是您的部下,故而押送來此,請慶王查驗。”


    慶王走近仔細查看,這些士兵的服飾,還有這些馬車,確實都屬於他慶王。隻是對於這些士兵,他似乎有些印象,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這時,他麾下的一名校尉走上前來,附在他耳邊說道:“慶王,這些士兵可能是去年被劫的軍需營的弟兄。當時我們前去營救時,隻見死者,活的全被俘虜。看來如今是被用來幫他們運載我們的輜重了。”


    由於現在沒有活口,也難以查到背後的緣由。他對李閻良說道:“李大人,還是進賬細談。”


    李閻良進到賬內,將他前往平陽縣遭追殺的前因後果,直至陸雲軒在大婚之日遭遇鷹殺案的整個過程,向慶王詳細講述。


    慶王聽完,沉思許久。而後說道:“李大人的意思是,胡羌人用本王的軍令牌,押著本王的兵,為他們運輸輜重。而在平陽縣有人與他們內外勾結,行叛國投敵之事?”


    “迴慶王殿下,這些皆是我家陸大人的推斷,下官隻是奉命行事。”李閻良迴答道。


    “你方才說,他們這隊人的領頭拿著本王的北疆令牌?去年冬天,胡羌遭遇百年不遇的雪災,牲畜死亡無數,人口也不斷向我們這邊遷移。因都是百姓,我們不能動用軍隊驅趕,便在邊城附近設立了暫居地。而他們的士兵混在商隊中,偷襲了本王的軍需營,劫走不少糧食、甲胄,還俘虜了一些軍需營的將士,丟失了兩塊令牌。此事本王早已上報朝廷,請求重新設計刻製新的令牌。隻是至今仍未換新。未曾想竟會引發這般事端。”慶王將丟失令牌之事解釋得十分清楚。


    “如此說來,平陽縣礦藏製造和銷售兵器之事,慶王當真不知情?那究竟是誰在背後操控與胡羌的甲胄生意,此乃重罪。在真相未明之前,慶王的嫌疑難以洗脫。說不定,會有人將去年軍需營被截之事顛倒黑白,說成是慶王為與胡羌合作,故意設下的局。”


    “真是可惡至極!本王堂堂嫡皇子,戍守國門,飽經邊塞風霜,竟遭奸人誣陷。你家陸大人也被牽涉其中,想必是擋了某些人的路,想要借刀殺人!此計若成,本王與陸大人都將深受其害!”


    慶王越說越憤怒,最後拍案而起,說道:“李大人,你迴去轉告陸雲軒大人,本王絕不會做出投敵叛國之事。從今日起,本王與陸大人同仇敵愾,共同進退。”


    “多謝四殿下對我家大人的信任,我定會詳細向陸大人匯報。”李閻良並未將有人給陸雲軒寫信之事說出,以免增添不必要的猜忌。這封信必須當著陸雲軒的麵,由陸雲軒親自拆開。


    李閻良請慶王就此事配合調查,寫了一份具陳書。而後便帶著人迴京複命了。


    李閻良前腳剛走,慶王便修書一封,派特使給寧王送去。讓寧王知曉,如今朝中或許有大事發生,要他多加小心,以防意外。


    他與寧王皆為先皇後所生,當年先皇後突然身患重疾,很快便與世長辭。不久之後,皇上便冊封了新皇後,便是如今七皇子與十皇子的母妃。新皇後將他們兄弟倆視作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好在他們二人已然成年,手握兵權,身有戰功,因而當時他們與新皇後的局麵可謂劍拔弩張,稍有不慎便會爆發內戰。


    而當時全國上下,一片繁榮和平,無人願意再生戰事。於是楚宰輔深夜前往三皇子府,與他們二人分析局勢,陳述利弊,最終達成以退為進的製衡之策。


    皇上之所以爽快地答應他們二人戍邊的請求,也是因為楚宰輔的遊說,旨在防止新皇後操控七皇子和十皇子,使其勢力坐大。如此一來,形成相互製衡,對於皇上而言,也能避免最終被架空。


    所以他與寧王手握重兵,分別守衛北疆與南疆,國內的朝局這才得以平息。後來發生華妃一案,也令他與寧王暗自慶幸,否則不知出事的會不會是他們二人。這也表明,此時的京城並不安寧,皇子之間的爭鬥異常激烈。


    而陸雲軒是近年來嶄露頭角的新權臣,尚未站隊,成為各個勢力爭取的對象。從當下的局勢來看,陸雲軒並未選擇任何一方,故而成為被誅殺的目標。


    但如今看來,有人企圖借平陽礦的兵器甲胄一事,將叛國死罪強加於自己,而此事唯有陸雲軒將案件查清,才能幫自己洗刷罪名。因此,他希望寧王一同力保陸雲軒。


    再說莊飛羽帶著剩餘的十幾名禁衛,勝利歸來。被邊軍迎至西疆邊城,受到了高規格的款待。西疆守將特地為此寫了一封加急奏折,快馬送往京城。


    莊飛羽不敢在邊城久留,隻是稍作休整。第二天天一亮,便帶上所有的證據,率領禁衛迴京複命。


    南疆寧王府中,寧王正在會見楚宰輔的密使。自華妃大案之後,寧王便加強了自身的軍備。 因為南疆之外是蠻夷之地,地域遼闊,所以他這邊常年戰事不斷。在他的封地,他擁有很大的自主權,除了官員任命歸屬朝廷,其他諸如稅收權、鑄幣權、兵工廠等,他都能夠自行決斷。 雖然都是小規模的戰事,但積少成多,他的封地每年都有所擴張,實力也在不斷增強。數年下來,他隱隱有自成一國的態勢。所以對於寧王來說,他已將重心放在自己的封地之上,反而將朝局視作威脅。


    對於陸雲軒的出現,他也不斷通過自己的諜報網絡和楚宰輔的書信往來而加深了解。總體而言,他對陸雲軒的印象相當不錯,起碼在華妃一案中,陸雲軒解救了不少無辜之人。


    慶王的特使送來了書信,他閱罷,也對當前的朝局感到不安。的確,看似平靜之下,似乎正在醞釀新的風暴。而這風暴的核心極有可能就是陸雲軒要查辦的幾樁大案。平陽案就如同引爆這些風暴的引信,這個引信正在燃燒。


    從楚宰輔的密使那裏獲取的消息,楚宰輔或許是擔憂陸雲軒會被皇上培養成為新的製衡力量,從而取代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所以不希望養虎為患,趁著如今局勢混亂,尋機將其鏟除。


    而慶王卻要全力保住陸雲軒,與之共進退。因為當下有一股勢力正將叛國的罪名強加到慶王頭上,而隻有陸雲軒能夠幫他洗清罪名。


    這使得他們三人原本堅如磐石的同盟,此刻變得有些脆弱。他究竟該支持誰? 人一旦有了私心,就極易被他人利用。寧王經過深思熟慮,想到了這一點。


    成敗,往往就在一念之間。倘若不做好萬全的準備,對方極有可能借楚宰輔之手,先殺陸雲軒,再殺慶王。真到那時,他寧王也將在劫難逃。


    他思索許久,終於想出了一個計策。主意已定,他便如此這般,謀劃起來。


    第三天,一隊人馬從寧王府出發,一直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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