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 京兆府尹何守道就主審的綺夢坊女子申冤案一事上奏:“啟奏陛下,臣奉旨協同陸大人共同偵辦瓊筵閣係列案。其綺夢坊女子申冤案初審已畢,共結案 110 個,查明訟訴狀所牽涉的舊案 86 起,其中 43 起存在冤假錯判,所斬殺、流放的官員多達 20 多位,牽連近百家,涉及人口 600 餘眾。”


    陸雲軒接著上奏:“啟奏陛下,臣主審豐匯銀莊一案,瓊筵閣、綺夢坊、顏華堂等曆年營收累計 2 億 3 千萬兩,其中涉案金額 1 億 7 千萬兩,目前在豐匯銀莊存銀 6 千多萬兩。其餘相關數字尚在統計之中。”


    皇上聽完之後,猛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怒聲道:“43 起冤假錯案!三司何在?你們司法審核究竟是如何做的?”


    刑部的尚書、侍郎、大理寺等關聯官員紛紛出列,個個噤若寒蟬。由於禦史台的令狐大夫尚在養病,如今由陸雲軒主事,然而這些舊案發生時他尚未在任。


    皇上繼續說道:“我朝一年的稅收才 4000 多萬兩,還要供養全國的官員、軍隊等諸多開支。一個小小的瓊筵閣短短幾年的營收竟然高達 2 億 3 千萬兩,富可敵國,簡直富可敵國啊!戶部又是如何征稅的?全國還有多少這樣的商戶稅收未曾征收?”


    戶部侍郎趙允知和孫謙出列。趙允知說道:“啟奏陛下,自我朝開國以來,祖皇帝悲憫百姓疾苦,稅率定得極低,以正常年份為三十取一,遇有災年或五十取一,或免於交稅。而如酒肆、客棧等則按規模定稅,妓院按妓女人頭定稅,並非依據營收定稅。


    且我朝乃環宇強國,萬邦來朝,故我京城實為宇內第一大都市。臣以為瓊筵閣做的是世界的生意,有如此營收或許在情理之中。至於綺夢坊的營收,大多來自幫人保媒牽線和售賣家妓,這兩項收入不在征稅之列。我戶部征稅向來以律法為依據,不敢妄征法外之稅,還請陛下明鑒。”


    皇上聽罷,戶部所說確是依法行事,看來此事還需另行商議。


    戶部侍郎孫謙上奏道:“臣啟奏陛下,陸大人已命我與趙大人從開源節流兩個方麵,共同商議如何提高國家收入事宜。以開源為例,計劃將豐匯銀莊開設到每一個州縣,統一執行國家財政收繳和調撥,而這銀莊的存貸業務也將會為朝廷增添一大筆收入,據我與趙大人初步預算,單此一項舉措,每年便可增收不下 2000 萬兩。從節流方麵,戶部製定了更為詳細的財務調撥和審核章程,預計每年能為國家節省近 400 萬兩,這兩項舉措相加,差不多能多出 2400 萬兩。”


    皇上一聽,龍顏大悅,說道:“陸愛卿果然是天縱之才,實乃我朝之幸,朕之幸啊。”


    陸雲軒說道:“啟奏陛下,陛下對臣實是過譽了,所謂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此乃臣的本分,本無甚可誇耀之處,否則便是屍位素餐之輩了。而兩位大人所言,皆是實情,全賴兩位大人對戶部事務的精熟方能有如此成效。不過臣另有一奏,還望皇上聖裁。”


    皇上說道:“愛卿但說,朕無不應允。” 陸雲軒說道:“今已查實,瓊筵閣五位創立者在豐匯銀莊存銀近 3000 萬兩,是否收繳國庫?還有無其它隱匿之財,目前暫未明晰。若可以收繳,還請皇上下旨,戶部則可用這筆款項參與國家用度的調撥,以緩解當下的財政緊張局麵。”


    皇上環視群臣,問道:“眾位愛卿,3000萬兩近乎國家一年的稅收了,朕不敢專權,還請眾位共同商議定奪才好。”


    隻見眾臣麵麵相覷,無人敢率先發聲。


    這時,九皇子站了出來說道:“啟奏父皇,兒臣以為,若是查據屬實,這筆銀兩定是贓銀無疑,理應收繳國庫,陸大人明察秋毫,此舉功在當下,利在千秋。”


    眾臣一聽九皇子發言,立刻紛紛附議。


    此事結束之後,皇上又看了看還在堂下佇立的幾位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臉色驟然變得鐵青,厲聲說道:“你們幾位亦是我朝之重臣,國家之棟梁,若能如陸愛卿這般為國分憂,盡心盡責,又怎會有如此眾多冤案,多少良臣為你們所害。朕給爾等改過自新的機會,希望爾等能夠反省自警。各位聽旨。”


    隻見這幾位官員趕忙跪下,聽旨。隻聽皇上宣旨:“事關瓊筵閣一案,五位當朝重臣,教子不嚴,縱子作惡,亂我朝綱,害我良臣,實屬十惡不赦。


    著令:此五臣革職查辦,其五子待所有相關案件審結之後,立斬不赦!其家立即查封,家財充公。


    本案由禦史台陸雲軒為主審,京兆府、刑部、大理寺為輔審,一應事由交陸雲軒權宜處理。另從京城禁軍調撥 300 禁衛由陸雲軒親自差遣。務必將此案徹查到底,肅清奸佞,平冤昭雪,還京城以清明。”


    九皇子也應聲道:“兒臣領旨,陸大人但有所需,定當全力配合。”


    陸雲軒又奏道:“臣當不負聖恩,全力偵辦,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臣還有一請,請陛下聖裁。”


    皇上說道:“陸愛卿一心為國,甚得朕心。既有所請,自當說來。”


    陸雲軒說道:“瓊筵閣一案如今雖未完結,但罪惡昭彰,已天下皆知,而若論首功,當歸於楚宰輔。而今宰輔大人為此案避嫌已久,臣以為如今是該複職的時候了。如此,方顯陛下之寬仁,也讓我等有所心安。”


    陸雲軒話音剛落,隻聽眾臣紛紛議論。皇上對此本與陸雲軒有過商議,既然群臣無異,自然順利通過。


    隨後一道聖旨,將戶部尚書趙啟銘、禁軍統領孫逸塵、禮部尚書趙睿淵、兵部侍郎李材厚、吏部侍郎張靖川全部正式革職,收押至京兆府大牢。


    九皇子親率禁衛,配合陸雲軒與何守道,將其五家逐一抄封,查得家財無數,盡數充公。


    陸雲軒和何守道的這次合作,其效率之高,配合之默契讓滿朝官員震驚不已。而隨著瓊筵閣五位公子的父親被革職入獄,人們終於明白,這把刀終於要落下了。


    陸雲軒則無形中成為另外兩大部門刑部、大理寺的實際主理者,雖然現在的主官也是位列二品大員,但此刻也隻能小心地配合陸雲軒。


    而負責主審之前那些舊案的官員,由於二人的力保,也隻是暫時革職,沒有做進一步的深究,由於還需要他們配合調查,所以也隻是圈禁在家,隨時待傳。這幾個人的下場,讓其他官員鬆了一口氣。 而那些與瓊筵閣曾經來往甚密的官員,如今都瑟瑟發抖。


    京兆尹府。陸雲軒連同被派在此輔審的兩位監察禦史,正在與何守道一起商討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何守道拱手說道:“此次案件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順利結案,多虧陸大人提點。也多虧兩位禦史配合,及時提供信息。”


    陸雲軒說道:“何大人就不要謙虛了,這還隻是這個係列案的開端,往後還有諸多事務需要我們相互配合。信息互通有無乃是我們定下的合作方式,此乃應盡之責。我們來商量下,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何守道說:“陸大人,何某以為被綺夢坊賣出去做家妓的姑娘,如今送迴來的有 260 多位,確定死去的 50 多位。我也讓這些姑娘寫了訟訴狀,目前整理出來,有效的訟訴大概也近百份之多。陸大人對此有何高見?”


    陸雲軒道:“陸某以為憑借之前的偵辦經驗,這些案件,完全可以交給刑部和大理寺偵辦,這也是他們將功折罪的機會,倘若再有差池,想必他們也清楚後果。不過我們可以分派屬員參與共同偵辦,也好實時掌握案情的進展。而我們還有更為要緊的事情去做。”


    何守道與陸雲軒的配合已然十分默契,而他對陸雲軒也是欽佩有加。


    何守道問道:“陸大人接下來有何計劃?” 陸雲軒說道:“我曾經命戶部整理一份在京官員在各個銀莊、票號的存貸銀記錄。發現有三十多個官員在存貸銀異常,而這些官員中不乏朝中重臣。何大人覺得此事該不該接著追查下去。”


    何守道一聽,暗自思忖道:“這種事情萬萬不能去碰,真要如此,不僅京城官場要大亂,恐怕全國的官場都會出問題。”


    略一思索,說道:“陸大人,請恕何某冒昧,我認為查辦貪官固然利國利民,但是這個切入點著實不合適。一則,如果從銀莊票號的存根查起,那往後誰還敢存銀,如此一來是在毀掉一個行業;二則,這次即便查出問題,往後可以用假名辦理業務。到那時,整個行業就再無真人,這會讓整個行業陷入失信和失控的狀態。”


    陸雲軒一聽,也是有些道理。但不能因為這個緣由就放任貪官逍遙法外。剛要開口,隻聽到何守道又接著說道:


    “陸大人有所不知,我朝從立國之初,便是施行低俸祿,而我朝官場向來又都有應酬之風,人情世故的花費數目不菲,如果僅憑那些俸祿,連基本的養家都難以維持。所以我朝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隻要官員不出事,朝廷對官員的財務收入從不幹預,其實就是暗自認可官員可以有灰色收入,有賄賂數額隻要不是特別巨大,朝廷一般都不會定罪。”


    陸雲軒聽完何守道的話,終於明白下麵的官員,為何能夠明目張膽地為自己謀取私利。 或許這就是官員喜歡結黨營私,相互傾軋的問題根源。


    但陸雲軒之前從未想過,官員貪墨之風竟然與朝廷的政策有著緊密的關聯。而以他從戶部了解的財政情況來看,如果提高俸祿,進行高薪養廉,目前朝廷尚不具備這個條件。


    所以,這個線索暫時不能用了。但他開始思考如何改變這種官場現狀,這無疑是一場浩大的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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