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縣。 縣令夏九章自從接到衙役的匯報之後,便匆忙向李閻良做了稟報。而後自己親自趕赴平陽深山查看現場。


    隻見冶煉廠內,兵器甲胄凡是成品一件未留,全部被拉走。而滿倉的銅錢也隻剩下極少的一部分,絕大部分都不翼而飛。


    深山之中所有的礦洞都已被泥土封填,昔日熱鬧非凡的深山,如今空無一人,一片死寂。


    “留給我這個空殼又有何用?”夏九章麵對著空曠的山穀,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他感覺這如同一個燙手的山芋,又似一塊金礦石,可惜自己沒有提煉的技術,隻能眼睜睜看著這筆財富卻無從下手。


    這一日,一隊商人來到平陽縣,求見夏九章,說道:“夏大人,我是寧王監造司主簿周九梁,奉寧王之命前來與您商談共同開發平陽礦藏一事。”


    夏九章一聽是寧王前來合作,頓時喜上眉梢。雖說並非朝廷派人,但寧王的自治權他是心知肚明的,隻要條件合適,哪有不能談的道理。


    最終,他們達成約定:凡平陽礦產,全權交由寧王的監造司負責。而出產所獲之利,平陽縣得兩成,朝廷得兩成,皖江省得一成。如此一來,平陽縣對上下都能有所交代。寧王雖獨分五成,但需承擔所有成本,算下來,可能淨得還不到兩成。表麵上看,倒是頗為公道。


    就這樣,寧王在不知不覺中拿下了平陽縣礦產的經營權。曾經私采的混亂局麵,至此也算轉為了官營。而這件事,發生在李閻良抵達京城一個月之後。


    此時的陸雲軒,身體已然大好。然而,他卻感覺自己深陷困局。隻因擺在麵前的幾件事,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更不用說該如何向皇上解釋。


    首先是李閻良帶來的那封信,他當著李閻良的麵將其打開。


    信中竟然是一張白紙! 正是這張白紙,讓李閻良陷入了百口莫辯的境地!他很難確定,陸雲軒是否會懷疑是他李閻良動了手腳。


    而陸雲軒的心中也猶如壓了一塊巨石,因為一旦事發,他也將百口莫辯。 同時,對於慶王的具陳書,陸雲軒也是半信半疑。正如李閻良所言,這些不過是慶王的自圓其說,究竟是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尚未查明。


    好在作為誘餌的輜重被追迴,沒有造成實際的損失。 九皇子府中,禁軍統領莊飛羽正在向九皇子詳細匯報此次的情況,連同他在輜重隊拿到的那封信。


    九皇子反複查看這封信,說道:“這封信顯得有些多此一舉,誣陷的痕跡太過明顯了。”


    九皇子反複思索後,決定去找陸雲軒。


    陸府,陸雲軒的書房裏。 書案上擺放著兩封信、一封具陳書和一塊北疆令牌。其中一封是九皇子帶來的,另一封是李閻良帶來的,而這塊令牌正是九皇子在查抄胡羌商社時所得。


    看著這塊令牌,陸雲軒明白了九皇子派兵前往北疆的緣由。此次行動,相當於他們兩人,一個從北疆朝著平陽縣追查,另一個從平陽縣向邊疆追查,最終兩人分別在西疆和北疆截獲了輜重。


    九皇子問道:“陸大人,倘若我們兩人都未派人去追查此事,他們還會不會分兵兩路?而從目前的情形來看,走西路出關最為穩妥,所以,他們這一路前往北疆,有誣陷栽贓的嫌疑,是故意為之。”


    陸雲軒道:“九殿下分析得不無道理。但是,事實上,如果李閻良不出麵阻攔,他們從北疆也能順利出關。之所以如此順利,正是因為這塊北疆令牌。而據李閻良和慶王的具陳書所述,朝廷長達一年都未曾更換新的北疆令牌,這是此次輜重得以順利運出的關鍵。倘若換成新的令牌,那麽任何一個關口,他們都無法通過。


    九皇子道:“四哥的軍需營被劫之事,我是知道的,但是未曾聽說他上奏要求更換北疆令牌之事。這件事背後定然有隱情,要麽是四哥說了謊,要麽是有人壓下了這份奏報,這才導致了令牌之事。”


    陸雲軒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全都能解釋得通了。我認為有人隱瞞不報的可能性較大,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順利完成平陽兵甲的運送。不過也有一種可能,即便更換了新的令牌,他們也有可能偽造,所以我覺得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必定是在朝中有通天本領之人。”


    九皇子:“除了四哥和三哥之外,有能力完成此事的,就隻有皇上和七皇子。十皇子尚且年幼,應當沒有這個能力。”


    他們倆同時想到了最大的可能:“七皇子!”


    如果是七皇子的話,那麽一切都能夠解釋得通了。


    然而,陸雲軒說道:“七皇子如今深受皇上重用,曾經多次擔任監國之職,未來被封為太子、繼承大統也是指日可待。實在沒有必要去做這種通敵叛國之事。”


    分析到這一步,除了是七皇子昏了頭,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而若就此排除七皇子,那麽一切又都迴到了原點。


    “九殿下,陸某以為若如此說來,十皇子的可能性最大了。雖說他年齡尚小,但是別忘了,比他年長的十一皇子都已在邊關軍營了。皇子十二歲就要參與軍務或政務,這是開國以來,祖皇帝定下的鐵律,目的就是要培養下一任接班人。我朝繼承大統者,雖也分嫡庶,但更是以才能出眾者為先。嫡子從政,庶子從軍。這也是祖皇帝的製衡之策。 如果是十皇子和十一皇子聯合起來做這件事,也並非絕無可能。”


    陸雲軒的這番話,仿佛是久閉的屋子突然打開了一扇窗,讓九皇子頓時豁然開朗。“你是說十皇子有可能聯合十一皇子共同對付七皇子,以爭奪太子之位?”


    “這都是我們共同推斷的結果,隻能說七皇子或者是十皇子。排除七皇子之後,他們二者的可能性最大。”


    “十皇子與十一皇子。我想起來了,十一皇子的母妃正是十皇子母妃的陪嫁丫頭。當年現皇後懷十皇子之時,孕吐極為厲害,有好幾次,正是這個丫頭陪的寢,後來懷了十一皇子,他們之間就相差幾個月。也正因如此,這個丫頭才得以成為嬪妃。所以他們兩人的關係最為要好。”


    雖然他們推斷出了最有可能的結果,但是這可是兩位皇子,而且其中還有許多環節尚未搞清楚,看來隻有再審鄭衛國了。


    鄭衛國還在陵州水師大牢。第二天,李閻良與莊飛羽共同率領 300 禁衛前去陵州水師大牢押解鄭衛國進京。為了保險起見,這一切都在秘密中進行,抵達京城後直接將其投入京兆府衙大牢。


    而正當他們在等待鄭衛國的時候,卻等來了平陽縣送來的消息,說寧王已經讓下屬的監造司拿下了這個礦藏的經營采購權。


    這個消息令滿朝震驚,包括皇上本人。 “這老三拿走這個礦產也是好事,起碼不用找我要兵甲了。”自從三皇子和四皇子戍邊以來,朝廷每年的支出數額巨大,如此一來,倒是能減輕不少負擔。“


    皇上也不擔憂老三會造反。作為嫡長皇子,皇上本就對他有所虧欠。本朝自古便是能者掌權。


    “寧王,他為何要接手這個礦藏?”陸雲軒思索著,“慶王已然被懷疑,他此舉是為了讓慶王擺脫困境,還是另有深意?難道一開始寧王就是背後的操控者? 但無論是不是都已不重要,往後斷然不會再出現將兵甲賣給胡羌之事。而若不是,那之前真正的幕後主使,此刻失去了對這個資源的掌控權,恐怕都要跳出來。不得不說,寧王這手段堪稱神來之筆。陸雲軒不禁讚歎道。


    但是真相究竟如何?還得審完鄭衛國才能知曉。


    此刻,七皇子愈發憂心忡忡,隻因唯有他自己清楚,盡管他在朝中聲望頗高,然而除了崔州的經濟能為他解決資金方麵的難題,可由於缺乏軍隊的支持,即便未來他繼承大統,也未必能坐穩皇位,說不定結局會更為淒慘。


    原本他還有禁軍統領的支持,可後來因瓊筵閣案受到牽連,這支持也被拿下,如今全被九皇子掌控。


    而如今寧王拿走了平陽縣礦藏,日後的兵甲、鑄幣能力勢必會進一步增強,往後僅憑他自身的實力,隨時都有問鼎中原的可能。


    想到此處,他不禁想到了十弟,那是他的親弟弟,並且他與這個親弟弟還有一位關係要好的皇弟,便是十一皇弟。當下這位皇弟正在北疆戍邊,雖說年紀不大,也未擔任要職,可眾人皆知,皇子戍邊,權力極大,這關隘守將無不對他唯命是從。


    想到這兒,他即刻動身前往十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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