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薑洪亮自然是沒有必要反抗,他很自覺地朝大門方向走去。


    在此過程中,他沒有看任何人,就連他一向信任的丁誌遠,他也沒有看一眼。他十分清楚,已經沒有人可以救他了。


    張揚接著又看向辦公室副主任,也就是他的秘書胡立成道:“胡立成,你把薑洪亮副局長的所作所為寫一份報告,通過電子郵件發給市紀委,然後再打電話通知市紀委副書記李滿文,讓他過來帶人。”


    這一番話說得也是雲淡風輕,大家都知道,市紀委副書記李滿文,就在昨天,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也就在這間會議室裏,剛剛吃了癟,他恨張揚還來不及,他能聽張揚的安排?


    然而,張揚的話說得似乎又很有把握,讓人不得不信。


    “好的!”


    胡立成也領命而去了。


    到這個時候,張揚才迴過頭來看了一眼丁誌遠道:“丁局長親自組織了這一次會議,想必一定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討吧?那麽,接下來,你們繼續開會,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大步朝門口走去。


    開會?還開個鳥的會!


    根本用不著丁誌遠親自宣布散會,隨著張揚的腳步聲在走廊裏漸行漸遠,大部分人也紛紛站起身,以上廁所的名義,離開了會議室。


    李浩傑倒是沒有著急離開,他看向僅隔著一個座位的丁誌遠,幸災樂禍道:“丁局長,咱們接下來的會議,是不是還要按你一開始說的精神繼續進行?”


    丁誌遠用後腦勺看了一眼這個小人,很想說點什麽,但是又無話可說,所以,他隻好裝作沒有聽見。


    就是平時跟丁誌遠走得近的那些嫡係們,雖然不好意思丟下丁誌遠離開,但也真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死了親人般的表情。


    這些人都是丁誌遠最忠實的擁躉,但是丁誌遠也十分清楚,這些人之所以在過去對他不離不棄,是因為他一直打得是順風局,但是接下來,就不好說了。


    丁誌遠也沒有宣布散會,自己夾著本本,身形落寞地走出了會議室,剩下的人也相繼離開了。


    今天的會議,開了個寂寞。


    張揚離開會議室以後,並沒有迴到自己的辦公室,而是馬不停蹄趕往縣人民醫院。


    張揚在病房裏見到了腦袋上纏了一圈厚厚繃帶的李宇澄。


    李宇澄早就醒了,他正在跟醫生鬧騰得想要出院呢,張揚走進來時,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看見張揚。


    “醫生,我真的沒事,不需要住院的,你就讓我出院吧!”


    “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聽醫生的話,不要給醫生添麻煩了!”張揚熟悉的聲音響起在病房裏,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李宇澄看見張局長走了進來,剛開始還蠻激動的心情,但是當他聽見剛才的話竟然是從張局長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他的表情變得非常失望。


    李宇澄很清楚,張揚現在手裏幾乎無人可用,在這個時候,自己怎麽可以在醫院裏待著?隊裏還有多少事在等著他去做!


    但是,當李宇澄麵對這位年齡比自己大不了幾歲,職位卻令他高不可攀的領導時,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了。


    “張局長,我……”


    張揚來到病床前,在唯一的一張凳子上坐下,看著李宇澄狀態還不錯,他深感欣慰。


    “作為一名警察,你做得很好,但是,作為一個病人,你的表現卻不怎麽樣。既然到了醫院,醫生才是權威,要想早點迴到工作崗位上工作,那麽你就要先養好傷;要想養好傷,你就要聽醫生的話,不要耍小孩子脾氣,明白嗎?”


    張揚這一番批評,李宇澄挑不出半點毛病,但他就是不服。


    自己作為一名警察,做得好個屁!居然一點警惕性沒有,被郭學軍那個老梆子給算計了。


    作為一名病人……老天爺!我就是腦袋擦破點皮,流了點血,能算哪門子病人?


    張揚也不管李宇澄心裏怎麽想,他朝醫生笑了笑,不好意思道:“抱歉了醫生!您忙去吧,這裏交給我了!”


    醫生是一位女士,由於口罩遮掉大半張臉,看不清麵容,但是從她那雙明亮的眸子和凹凸有致的身材看,應該很年輕。


    女醫生用奇怪的眼神,認真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被李宇澄稱為“張局長”的年輕人,她懷中的小鹿立刻就不老實了。


    簡直不可思議!這世上哪有這麽年輕的公安局局長?聞所未聞!


    她又偷瞄了一眼這位年輕人,她居然發現,這位張局長不僅是年輕,而且人長得剛毅果決帥氣知性,幾乎集合了所有男人的優點。


    媽媽呀!女醫生不由得感覺滿臉發燙。


    這是少女懷春的表現,幸好口罩是個好東西!


    女醫生平複了一下起伏的心情,喃喃道:“好的,有事請按下床頭緊急唿叫按鈕。”


    隔了三五秒又補充了一句:“那……我走了!”


    然後才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細心的張揚,僅用餘光就觀察到了這一切,隻不過,他假裝不知。


    病房裏就剩下張揚和李宇澄,二人都不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李宇澄清楚地記得,他被郭學軍砸了一煙灰缸時,腦袋並沒有立刻失去意識,但是身體卻十分誠實地倒下了。


    他覺得很丟人。


    李宇澄固執地閉上眼睛,看上去仍是一臉的不服。


    走進病房前,張揚已經通過護理站了解過李宇澄的傷勢,護理站的醫生說,李宇澄隻是受了輕微腦震蕩,流了點血,觀察幾天,沒有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張揚雖然也希望李宇澄能盡快出院,幫他分擔一分部工作,但跟工作相比,他更關心李宇澄的健康。所以,他才更不能慣著李宇澄任性。


    張揚也不打擾李宇澄,他是看出來了,這也是一頭倔驢,想必他心裏很難受,但他不打算安慰他。


    真正的男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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