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的劇組排場比之前拍的現代都市劇大多了,之前定下的影視拍攝基地,後來因為資金的注入,也換成了實景拍攝。


    劇組工作人員因為要臨時找拍攝地,不得不延遲了開機時間,這時賀賀已經帶著林年來到了拍攝城市。


    賀賀在臨行前幾天才接到通知,並轉給了林年,不過林年想到自己之前還沒去過南城,反正也沒有延遲幾天,索性早點去,自己也熟悉熟悉這座城市了。


    林年扮演的是朱家的長女,一個被撿來的孩子。


    朱家是陳家村的外來戶,無論是地理上還是社的角度來看,他們都一直生活在這個村子的邊緣地帶。


    東南省卻一直有殺嬰、溺嬰的風俗,。世紀80年代,計劃生育已經開始推行,隻是並不嚴格,尤其是東南省更是鬆懈,大家並不擔心被查到,大不了就是跑出去。


    又是一年清明節前,鄒繡梓大著肚子,跟村裏的婦女一起上山采茶,一天忙碌下來,賺得卻隻有別人家的一半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懷著孕確實不好采茶。


    因為要趕清明節,她們晚上一直采到天徹底黑透,完全看不到茶葉才紛紛迴家。


    “你們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小貓叫吧?”


    “我聽著像小孩哭呀?”


    “別多事兒,估計是有人家又淹死小孩了,快迴家,小心你肚子裏的娃被盯上。”同村的婦女警告她。


    或許是懷著孕,鄒繡梓麵露不忍,很想上前看看是不是嬰兒啼哭。但是有人在自己旁邊,也不好立刻找借口跟他們分開。等聽不到聲音後,又走出幾百米,鄒繡梓才表示自己想去上廁所。


    “你們也知道,這孕婦啊,憋不住的,我去那邊樹林裏上個廁所哈,你們別等我了,反正馬上到家了,我家就在村口這裏,你們還得往裏走。”


    就在這時,朱茂材看自己妻子一直沒有迴家,正擔心地找過來,正好碰到聽從了鄒繡梓各自迴家的采茶女,得知自己妻子正在後邊上廁所,便一路找了過來。


    “當家的,我剛才聽到有小孩哭,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裏懷著孩子,我自己都想哭了,咱們去看看吧?”


    朱茂材一直知道村子裏的風氣,哪戶人家如果生了女孩,尤其是生了好幾個女孩的人家可能就會把剛出生的嬰兒丟掉、溺死,甚至先溺死再丟掉。隻是自己是外來戶,因為沒有親眼看到過,並一直裝聾作啞。


    鄒繡梓在前方領路,很快再次聽到了那個微弱的聲音,比剛才聽起來聲音更小了。


    “快走!”鄒繡梓催促道。


    “你慢點,懷著孕呢,天黑路不平的,你在這裏等著,我過去。”朱茂材是個憨厚老實的,雖然自己妻子也是別人介紹的,朱茂材卻很疼惜、尊重自己的妻子。


    循著哭聲一路找過去,就見到山間溪澗旁邊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掩映於草叢中,過去一看,果然是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嬰,外麵包著的包袱都濕了。


    他雖然不懂,但是下意識覺得濕漉漉的衣服,小孩會受不了,連忙把她的繈褓解開,扔到了水裏。女嬰的臉因為夜裏的陰冷而被凍得發紫,解開繈褓,身上也被凍的發青。


    朱茂材脫下自己身上穿在最裏麵帶著體溫的柔軟秋衣和加絨內衣,裹到女嬰身上,再從外麵裹上破舊卻同樣柔軟的棉服。或許是身上舒服了,小女孩止住了哭聲。


    朱茂材抱著小女孩來到妻子麵前。


    “真是小孩哭泣啊?”鄒繡梓看到丈夫裸著上半身,懷裏抱著一個小孩,問道。“走,趕緊迴去,天怪涼的的。”說著夫妻倆趁著夜色抱著撿來的小孩迴了自己家。


    好在夫妻倆住在村口,南方的村子並不像北方那樣是集中在一起的,等到鄒繡梓到了預產期,這個撿來的孩子才終於出現在大家麵前。


    本來,早出生的小孩一眼就能看出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撿來的那個孩子當初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便營養不良,出生後也沒有得到很好的喂養,看起來瘦瘦小小的,被朱家夫妻倆好好喂養了幾天奶粉臉上看著才稍微豐潤起來,即使這樣還是不如剛出生了6天的朱家女兒看著胖乎。


    林年飾演的角色就是長大了的朱家老大朱今瑤,她的雙胞胎妹妹叫朱尋菡,本來應該是長女,因為父母撿了一個孩子,所以隻好排行第二。夫妻倆雖然日子過得並不寬裕,但是卻很珍惜每一個投生到自己家的生命。兩年過後,他們的三女兒朱晴波出生,又過了三年,他們迎來了自己的小兒子朱澤宇,就在他們以為這會是他們最後一個孩子的時候,時間進入到了90年代,最嚴格計劃生育時代已經來臨,正是在這個時候,計生辦的官員會帶著人去超生的家裏催繳罰款,會直接拉著懷孕的孕婦去做人流,以至於村裏婦女紛紛跟著自己丈夫跑出海或者跑進山林裏,不管家裏的宅子是不是會被掀了房頂,家裏的糧食被沒收。


    團結一點的村莊,村支書就會幫著打掩護,在這樣的背景下,不知多少女兒消失在天地之間。生育過三個孩子的鄒繡梓這時已經胖了不少,不知道的可能會覺得她懷孕了,所以當她有一天不知道從哪裏抱著一個孩子迴家的時候,別人還以為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生了孩子。


    “人家都扔孩子,隻有你往家裏撿,咱養的過來嗎?”朱茂材再怎麽喜歡小孩,但是家裏早已家徒四壁,哪裏還養得起更多小孩。


    當時十歲的朱今瑤和朱尋菡已經10歲,但考慮到時代背景,二人並沒有多少生理常識。對於家裏突然從突然出現的一個小孩子真的以為是鄒繡梓生的。她們經常聽自己的小夥伴說他們的妹妹被“送人”的事情,所以當她們看到爸爸不高興,想要把這個小孩送到福利院的時候,姐妹倆以為爸爸也嫌棄最小的孩子是妹妹,不約而同地跑到朱茂材麵前,給小妹妹求情。妹妹朱晴波和弟弟朱澤宇還一臉天真,看到兩個姐姐撲到父親身上,也過來學兩個姐姐說話。


    “當家的,別送了,最後一個以後再也不往家裏撿……往家裏帶小孩了,我要是看不到也就罷了,但是偏偏被我遇到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朱茂材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四個孩子,歎了口氣,“那就留著吧。”


    “好欸!謝謝爸爸!”朱今瑤和朱尋菡異口同聲地說道。


    當然,這些劇情都是很後麵才會拍攝的,隻不過為了方便演戲,林年仔細閱讀了這一部分跟自己無關,卻跟劇中“自己”有關的劇情,這樣也方便她代入自己的角色。


    林年真正進組拍攝的劇情是從她初中畢業開始拍起的,這時候二妹(朱尋菡堅決不認為自己是老二,朱家父母隻好讓她們並列當老大,反正平時都是喊名字的,倒是底下的弟弟妹妹犯了難,結果就是一個被喊大姐,一個被喊一姐)13歲,小弟10歲,小妹5歲。


    這個時候正是中國改革開放初期,東部沿海承接了一批海外轉移來的產業,一大批加工製造業麵臨著用工的缺口。


    “唉。”朱今瑤和朱尋菡躺在自己的臥室裏,旁邊的二妹已經睡了,“我不是很想去上學了。你看咱們村子裏的那些比咱們大一兩歲的姐姐們都去帝都打工去了,你沒看過年的時候她們穿得多漂亮啊。”朱尋菡語氣中充滿著羨慕。


    “可是我們也沒學過裁縫,能行嗎?”


    “有什麽不行的,她們去的時候不也都什麽都不會,跟著堂叔去學了半年就學會了。我覺得咱們也行。”


    朱今瑤對家裏的情況看在眼裏,雖然她學習不算差,但是看著身邊同齡的小姐妹紛紛不再去上學,而是進工廠打工,年底還能往家裏帶幾千塊錢,羨慕不已。


    “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呀……”朱茂材吸了口手裏的老煙鬥,覺得自己沒本事,還要靠兩個女兒出去掙錢貼補家用。


    “你們先別管了,我幫你們聯係好人,別自己偷跑啊?我們不放心的,別讓爸媽傷心。”鄒繡梓知道十五六歲的小孩是最難安排的,反著來隻會激起她們的叛逆心。


    “當家的,我去給倆孩子開家長會,她們班主任可說了,咱孩子以後是能上大學的,到時候要是能分配個鐵飯碗,那不更好?”


    “可是這學費咱也掏不起吧?”


    “那總不能白瞎了兩個孩子的才華吧?”


    “我看瑤瑤學習好一些,要不就光讓菡菡去打工?那這樣菡菡會不會怨我們啊?要麽咬牙讓她們倆都上學,誰上出來,誰沒上出來,就看她們自己了。她們倆是雙胞胎,硬要分開,我擔心反而起反作用。”


    卻不知自己的一番商量被蹲在外麵的姐妹倆聽到了。她們從小見慣了村中的人情冷暖,因為家裏女兒多,被村裏不知說了多少風言風語,又被那些同學聽到說到她們麵前。


    她們不想讓人因為她們是女孩就讓父母遭人非議,以前她們倆還小,不能做什麽,現在她們長大了,可以給家裏賺錢了,還讓她們花著家裏的錢去上學,她們倆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心安理得。


    迴到自己房間,兩個人悄悄商量,現在走太晚了,也沒有車去外麵,倒不如白天走。那時候因為村子開始和外麵的世界產生聯係,便有那種有經濟頭腦的人買不起客車,就用家裏的騾子或者黃牛做了載人的牛車、騾車,天蒙蒙亮就開始接人送去鎮上,那裏有專門的客車負責把人載到汽車站。


    “那一會兒咱睡過了怎麽辦?”


    “幹脆不睡了,咱們一起熬夜!”


    “行,咱倆互相監督,誰困了就把她推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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