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娩在院子中站了一炷香時間,跟隨她的丫鬟找過來,欲言又止:“小姐?”


    喬婉娩迴神:“沒事。”


    她朝著李相夷所在地走去,有些事總歸要說清楚。


    這是四顧門人最常議事的大殿,四顧門門人全都站在大殿前,紀漢佛肖紫衿等人圍繞著李相夷。


    李相夷最愛紅衣,可因為單孤刀之死,他身上穿著一件素白色衣裳,盡管如此,他仍舊是人群中最為閃耀的人。


    肖紫衿身上豔麗的紫袍,在李相夷麵前黯然失色。


    喬婉娩略微失神,相夷的優秀她一直都知道。


    隻是她追的很累。


    在場李蓮花李相夷笛飛聲三人武功最高,他們最先發現喬婉娩的到來。


    李蓮花隻看了一眼,便禮貌的收迴視線。


    李相夷握著信的手略緊:“...喬姑娘。”


    喬婉娩聽到他的叫法,睫毛顫了顫。


    寫下那封分手信,是喬婉娩深思熟慮後的選擇,但她心中難免也會猜測,相夷看到分手信會是什麽反應,是尊重她的選擇,還是會嚐試挽留?


    她想,若是相夷願意為她改變,她大概仍舊舍不得分開。


    現在她知道答案了。


    相夷果然還是那個相夷,會尊重她的選擇。


    喬婉娩垂了垂眸,再抬起時已經露出體麵的笑意:“相夷,想必你已經看到我的信。”


    “我有些累了。”


    她看了一眼天幕上的洛雲心和李蓮花:“該說的話我已在信中說清楚,祝你以後萬事順利。”


    李相夷抿了抿唇:“是我對不住你,喬姑娘,願你餘生歲歲歡喜。”


    看到這封信,他才知道喬姑娘等他等的這麽累,他沒有平衡好江湖和感情,是他的不對。


    喬婉娩朝他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收迴目光迴自己院落。


    她或許該迴家了,她向往江湖,可江湖的生活終究不適合她。


    肖紫衿忍了忍,最終沒有忍住,朝李相夷行了個禮:“門主,我離開一趟。”


    紀漢佛幾人腳尖動了動,肖紫衿對喬姑娘的心意,幾人心裏清楚,可如今門主還在啊。


    李相夷深深看肖紫衿一眼:“去吧。”


    李相夷從來不是傻子。


    笛飛聲用手肘懟了懟李蓮花:“姓肖的不是個好人,你不管管?”


    李蓮花正在看天幕,差點被他懟的一個趔趄。李蓮花習慣性裝作柔弱,穩住身體,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喬姑娘有她的選擇。”


    肖紫衿後來做出那些事,有很多因素,如今的肖紫衿未必會如此。


    笛飛聲嫌棄的看了一眼李蓮花:“婆婆媽媽。”


    他不理解李蓮花那麽多大道理,一點都不幹脆。


    —


    喬姑娘離開後不久,笛飛聲也帶著單孤刀的屍首來到四顧門。


    四顧門門人心裏覺得神奇,在一個時辰前,他們還討論著要怎麽殺金鴛盟一個片甲不留,現在大魔頭笛飛聲卻成了門主親邀的貴客。


    笛飛聲一來就注意到站在角落中的兩人,一個天幕中出現過的李蓮花,一個成熟版的自己。


    笛飛聲眼神大亮,他把棺材推給李相夷:“單孤刀的屍體,你自己看。”


    隨後興致勃勃拔出刀來:“以後的李相夷?來戰!”


    笛飛聲的邏輯:李相夷的天賦絕佳,那麽多年武功不可能一點都不進步,所以武力值李蓮花>李相夷。


    他要當天下第一!


    李蓮花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怎麽哪個世界的笛飛聲都那麽愛打架?


    能不能正經一點?


    喝喝茶賞賞景看看天幕不好嗎?


    年輕笛飛聲的刀已經砍了過來,李蓮花袖子一甩,不動聲色裹著站在自己旁邊的老笛,讓他的刀對上年輕版笛飛聲。


    年輕版笛飛聲眼睛中隻有李蓮花:“讓開!”


    成熟版笛飛聲眯了眯眼,刀氣出竅,李蓮花總是想辦法推和他的打架,他已經手癢很久,這個世界的自己大小也是個對手...打了再說。


    巧了不是,年輕版笛飛聲也是這麽想的,發現以後的自己很強,他砍的更加來勁。


    李蓮花看著立刻戰成一團的兩個笛飛聲,嘖了一聲,雙手揣袖。


    不愧是我。


    方法真棒。


    方多病抽空吐槽:“...兩個世界的阿飛,都跟有病似的,提起打架就興奮。”


    李蓮花無聲讚同。


    —


    兩個笛飛聲打成一團,四顧門門人暗地裏咒罵兩聲,但沒心情管這兩人。


    劉如京等人擔憂的看著李相夷。


    李相夷站在棺材前,動作微不可察的頓了頓,堅定的打開棺材。


    熟悉的人靜靜躺在棺材裏。


    那張麵容和單孤刀一模一樣。


    李相夷穩了穩心神,細細打量起來,摸到師兄身上穿的那件軟甲,他手指一頓,眼眶有些發紅。


    軟甲是假的。


    李蓮花說過,他的刎頸劍和師兄的軟甲,都是天外雲鐵打造,軟甲師兄自己留著,軟劍送給了他...他試過,刎頸的材質確實是天外雲鐵。


    雲鐵打造的軟甲,隻有同樣材質的軟劍能破開。


    可刎頸他從未離身,師兄穿著軟甲,又怎會身中劍傷而死?


    師兄真的還活著,真的假死脫身、陰謀挑起四顧門金鴛盟大戰。


    天幕上的片段,播放到李蓮花坐在療愈溫泉中泡澡,那個李蓮花望著天邊高飛的雲鷹,心神曠達,露出一個微笑。


    天幕下的某人心裏有些微妙。


    這人跟人就是不同。


    他身中碧茶之毒煎熬整整十年,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和仇恨,天幕上這人卻有希望。


    心中不舒服,看某些人容易不順眼,李蓮花踱步走到李相夷麵前,若無其事豎了豎大拇指:“傷心呐?”


    “李門主真真善良。”


    聽到李蓮花表麵安慰,實際充滿嘲諷的話,李相夷閉了閉眼。


    他直起身,所有的情緒在睜開眼睛後全部消失:“來人,貼通緝令,通緝單孤刀。”


    雲鐵軟甲非刎頸不可傷,單孤刀卻身著軟甲,中劍而死。師兄特意選擇這種死法,他李相夷是最大的嫌疑人。


    棄我去者不可留。


    師兄既已視他為敵,他李相夷也不會手下留情。


    且,害死師父和四顧門眾多兄弟,單孤刀不可饒恕。


    少年人確實果斷,李蓮花看著李相夷冷硬的麵容,嘖嘖稱奇。


    他李蓮花以前竟是如此果斷之人嗎?說放下就放下,說通緝就通緝。


    ...好像是。


    當時江湖上有人說他桀驁不馴冷血無情來著。


    —


    李相夷比李蓮花想象的還要果斷,他安排人去通緝單孤刀後,身上沉重的氣勢一掃而空,似乎真的完全把單孤刀當做一個陌生人。


    李相夷讓人搬來桌椅,補上遲來的禮節,邀請李蓮花坐下。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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