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兌三在,不會走的,不會的……”像是迴答,又像是安慰自己,江璟灝喃喃道。


    “不管你打不打算通知淩桑,後天儀式開始之前,我都會告訴她,你攔不住我。”江溱也想知道,真正橫在你們兩個人之間的到底是不是那場死亡。


    她多希望,一切都隻是你們兩個當事人都在蒙蔽自己,想象著前方躺著最愛的兩個親人冷冰冰的屍體,不能逾越。


    江璟灝沒有說話,轉身向外走去,或許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說什麽,很亂,很慌,很害怕。


    江溱的威脅是奏效的,他知道她無論如何都會告訴淩桑度假村風景區水幕年華重新啟動的事。


    “二哥,我覺得由你來說會更好一些。”江璟灝背影消失之前,江溱提醒道。


    即便真的有消除不掉的陰影,這樣做最起碼還算真誠。在這件事上,逃避不但可恥,還沒用。


    晚上迴到家,江璟灝並沒來得及跟淩桑說話,她就興衝衝拉著兌三驗收自己準備了一天的成果。


    風水輪流轉,現在換成他眼巴巴送兒子去跟媽媽相處,自己要很有風度地心甘情願,說不定還要為淩桑著想,主動付出點什麽促進母子關係,製造相處巧合。


    他終於懂淩桑剛來崇海那段日子是什麽心情了……


    躲在房間門口聽牆根的江璟灝幽幽歎了口氣,淩桑肯定恨死他了。


    為了開學第一天不遲到,淩桑要求兌三九點鍾準時上床睡覺,兌三趁機以睡不著為由,撒嬌讓媽媽哄睡。


    也許很久沒有摟著兒子睡覺,淩桑竟然哄著哄著自己先睡著了。


    江璟灝聽著兌三房間裏漸漸沒了你一言我一語的溫馨對話,又過了很久還不見人出來,疑惑地開門出去,鬼鬼祟祟趴在兒童房房門上偷聽。


    可除了他自己的唿吸,什麽都聽不到。


    難道已經下樓了?動作聲音太輕他沒聽見?


    躡手躡腳打開房門,借著外麵的燈光不難看出,淩桑摟著兌三正睡得香甜。


    兌三比起淩桑,還處於將睡不睡的臨界,開門聲輕易就把他吵醒。


    小家夥睜大眼盯著老爸,緊張地把食指放在嘴邊,嘴巴撅得高高的,示意千萬別喊醒媽媽。


    「還不睡?」江璟灝用氣聲警告道。


    兌三趕緊閉上眼睛,怕拆散他們母子似的,抓住了淩桑放在胸前的一隻胳膊,拉進自己懷裏。


    淩桑被兒子的騷動弄得翻了個身,江璟灝嚇得以為要醒,趕緊關上門出去。


    今天看來沒辦法告訴她度假村的事了……


    江璟灝莫名長唿一口氣,不知道是慶幸還是遺憾。


    第二天早上,淩桑風風火火衝下樓的時候,江璟灝正把買好的早餐擺在桌上。


    “有點事跟你說……”江璟灝醞釀著怎麽開場。


    “著急嗎?不著急的話等會兒?要遲到了!”淩桑撂下一句話“砰”地關上衛生間門,還在衛生間裏毫無形象地大喊,“兌三,快點,要遲到了!”


    等到收拾利索坐上車,淩桑想起江璟灝早上的話,隨口問道:“你要跟我說什麽事兒?”


    “沒,沒事……”


    這話怎麽能對著兌三說?


    哦。淩桑秒懂,一定與她離開有關。


    開學第一天,並不像想的那樣把孩子送進學校就完成任務。


    因為一年級的孩子太小,很多新學期的事宜老師都希望家長在場一起開會,擔心書麵或孩子轉述不夠清楚。


    換句話說,涉及到很多收費的“必選項”,想要合理化包裝名目,麵談更利於營銷。


    “對不起,我忘記看群消息。”麵對淩桑的一臉懵,江璟灝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掏出手機查看。


    其實也不能怪他,作為工作和私生活分很開的人,他從來沒有用微信辦公的習慣,更不會加亂七八糟的群,都是單線聯係。


    自從有了兌三,才算有了很多人生新體驗,學校不光有班級群、年級群,還有校園生活群和家委會。


    第一天剛加入這些群的時候,一個上午功夫,點進微信直接99+的消息,江總哪裏見過這陣仗?


    甚至私生活過於幹淨,幾乎處於社交戒斷的純三次元生物,江璟灝還有些紅點消除強迫症。


    於是忍了兩天後,他還是受不了選擇屏蔽折疊了群消息。


    如果有什麽特殊的問題,學校要麽會給楊越打電話,要麽在接送孩子的時候告知,一般不會錯過重要信息。


    百密一疏,今天這不就錯過了麽?


    “對不起江先生,是我們工作疏忽,如果您已經有了別的安排,我們下午接孩子的時候單獨麵談也可以的。”兌三班級的生活老師沒等江璟灝和淩桑做出進一步的反應,急忙賠笑臉。


    看看,人家這服務態度,這為人處世的高度,這眼色,要不怎麽說是崇海最好的私立學校呢?


    “沒關係,有時間。”江璟灝收起手機,手自然而然搭上淩桑的後背,向前推了一下,“進去吧。”


    當著老師的麵,淩桑自然不好推辭,有些勉強地走進了校門。


    其實她不太想過多出現在學校裏,雖然兌三說過不介意別人的閑話,可她介意。


    盡量不出現,等自己再也不能出現的時候也不會引起關注;沒人關注,兌三會少很多麻煩。


    去教室的路上,江璟灝放慢腳步,漸漸跟淩桑拉開一段距離,轉身打起電話來:


    “往後排一下吧,估計我到公司十點以後了。”


    “不是吧老板?”楊越抱著一摞文件夾正穿梭在公司走廊之間,瞬間頭大。


    但以這麽多年共事的經驗,也明白她這個老板不到非不得已不會輕易拿工作開玩笑。


    “行吧,我安排。”她沒再多扯廢話據理力爭,而是果斷掛掉電話開始重新安排工作行程。


    等到在學校開完會出來,江璟灝打開手機,發現楊越發的消息——行程極限推遲了1小時,不可能再推後。


    淩桑並沒有注意他從教室出來後查看手機的舉動,光想著早上他的欲言又止,思來想去,覺得如果有什麽顧慮或問題,還是早說清楚早好。


    “你早上要說什麽?現在沒有別人了……”


    “不好意思,淩桑。”江璟灝打斷淩桑的話,“你可不可以自己迴家,我有事需要迴公司,晚上也不用等我吃飯。”


    不等淩桑迴答,人已經小跑著出了校門,開車跑了。


    淩桑有些尷尬地撓撓頭,現實中的大老板真的這麽忙嗎?跟認知裏那些花天酒地的形象嚴重不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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