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兌三媽媽…”阿姨有些不好意思,但想了想還是要提,畢竟這關係到自己的工作正當性,是否逾矩。


    “在家裏要怎麽給孩子立規矩,你和江先生先商量好要緊。我看你平時也不怎麽跟他說話,萬一你們有分歧,我也不好辦。”


    淩桑明白阿姨在顧慮什麽,尷尬笑了一下,從廚房退出來。


    江璟灝現在正跟兒子在一起玩,她不好打斷他們的興致,隻不過這件事得背著兌三說,現在還不能讓兌三知道她要走。


    有什麽機會是能背著兌三單獨跟江璟灝談談呢?


    前幾天江溱來家裏能幫著攔住兌三,可這樣的機會並不常有,也許直到自己離開那天,她都不再來呢。


    隨即她意識到手裏攥著的車鑰匙……


    “篤篤!”雖然書房的門沒關,但淩桑還是很有禮貌地站在門口敲了敲。


    趴在桌上對著電腦做設計圖的爺兒倆聞聲齊齊迴頭,動作表情猶如複刻,不愧是親的。


    “兌三,你可以自己玩嗎?我有事出門,借小江總一下。”


    “我?”江璟灝意外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可以呀,你們去哪裏?還迴來吃飯嗎?可以久一點也沒關係,婆婆跟我在家我不害怕!”


    淩桑沒有迴答他,見江璟灝站起來往外走,自己則頭也不迴下了樓。


    還是剛剛兩人對峙過的地方,隻不過這次換淩桑站在江璟灝的位置,她壓低聲音詢問滿臉寫著茫然的男人……


    我可以學開車,現在去有空嗎?


    “這麽快就拿定主意了?”才半個小時,決定得這麽草率?


    明明剛剛跟她提起的時候,那個態度很抗拒,也很糾結。


    今天淩桑打電話求助的時候,江璟灝正在跟海外的建築師團隊開會,但凡江溱有點靠得住的經驗,他完全可以交給她主持大局,自己親自去接兒子。


    可偏偏這姑娘工作經驗為0,除了人脈真的很廣,海外留學這些年遍地朋友,其他一無是處。


    況且這是個大會,集團地產部所有項目領導都參加,別看她在家耀武揚威,不過家門大王,到這種場合上皺巴得沒眼看,完全拿不出手,還是再在基層練幾年吧。


    因而江璟灝不可能那麽不成熟,拋下一會議室的人,就為了寵兒子。


    任性妄為隻會讓在座的高層們懷疑他掌管峻瀾的能力和未來規劃的戰略眼光。


    唯一還可以用的,信得過又不會張揚他的私事的,隻有方翊夫了。


    其實說到底,不過就是一道命令甚至下麵的員工能在半小時內不但地址詳細奉上、連價都砍好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知道江璟灝是為什麽,就偏偏要找人陪著,那麽不放心。


    至於是不放心兒子,還是不放心淩桑,他自己都不清楚。


    如此折騰一番,江璟灝覺得每每涉及到淩桑和兌三的突發情況,很容易勞師動眾,也不知道怎麽分析的,總之最終卻得出了隻要淩桑會開車,下次就不會出現今天這樣力不從心的境地的結論。


    會議結束後,別人都忙著投入到新的任務中,我們的江總則一陣風似的迴了煌庭,把那輛早已不再開的舊車開出來,打算就這麽送給淩桑。


    當然,就像送禮服一樣,想是一迴事,做又是另一迴事。


    明明就是自己買來給淩桑的道歉禮物,蛋糕的事他確實很慚愧,可是一看到淩桑麵無表情的臉,就隻好改了迂迴的說辭。


    為什麽每次心理預期和實踐總是差距這麽大呢?吼吼,那就要問江總了。


    兩人乘電梯直接到達負二層車庫,淩桑一眼就看見了斜對角那輛款式陳舊,外觀依然新亮的suv。


    是那年她總是期待出現的車;


    和後來無數次夢裏發生各類慘烈車禍的車。


    江璟灝用手中的備用鑰匙打開車門,車燈閃爍著,像是在同淩桑說“久違了”。


    “你開迴來了?”她記得,當年這輛車在度假村的。


    想來也是,所有人都翻篇了,沒必要計較一輛車吧?


    果然江璟灝沒能理解她話中的含義,自顧自介紹:“這輛車在家裏放著也是放著,你拿來練手吧,也不怕剮蹭,注意安全就行。”


    “其實我答應學開車不為真的學會開車,而是想利用這個時間跟你說點事。”


    “什麽事。”


    “我馬上要走,卻有些不放心兌三。你太寵他,將來不學好,變得吊兒郎當一事無成就糟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沒有限製你教育他,從來沒反對過,哪怕第一天來崇海的時候我都沒有。”


    江璟灝怎麽都沒想到,淩桑要跟自己聊的話題竟然是這個,剛剛還有些得意的心瞬間變得又委屈又失落。


    “不是我,是你。”淩桑有些無力,“我在這裏可以教他管他,我走了之後呢?給他立立規矩,別要什麽給什麽,我知道你有得是錢。”


    “那你可以不走!”江璟灝脫口而出,隨即又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立好規矩後大家一起執行,然後再走……”


    “我立規矩你執行?”


    “嗯。”


    “別逗了……”淩桑不當迴事地哂笑道。


    “你覺得我說笑的?”有人明顯急了,空曠的車庫甚至能聽到迴音。


    似乎迴音還沒消散,耳邊又傳來一個平靜卻疏遠的聲音: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江璟灝;


    我相信你也有很端正的三觀,你忍心兌三長大後變成那些我們都討厭的人嗎?


    貪婪自私、傲慢自大、奢靡浪費;


    我已經把兒子還給你了,你真的沒必要繼續討好他,溺愛隻會害了他……


    “夠了!”江璟灝打開駕駛位車門,同時也打斷了淩桑的苦口婆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上車吧。”


    “上車?”


    “總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麽我們出來了,對嗎?”你不就是因為還不能讓兌三知道你要走才把我騙出來的嗎?


    虧我還以為,還以為……


    江璟灝極力克製想狠敲方向盤發泄的衝動,不想把此刻內心的憋悶表現出來,因為這隻會讓淩桑看在眼裏更加深彼此之間的鴻溝。


    他向來不是個蠻橫急躁的人呢,但淩桑知道嗎?


    在淩桑麵前,他隻有很短暫的時光是沉穩的,恐怕早就被她徹底推翻了……


    淩桑隻是想騙江璟灝出來,並沒有真的準備學練車。


    但江璟灝這麽篤定地指揮她,還搬出了兒子。導致淩桑一時腦子沒轉過彎,下意識以為他已經把學車的事告訴兌三了,隻得被迫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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