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兒子態度良好,淩桑嘴裏一邊嘟囔著“小東西,越大腦子裏想的東西越天馬行空”,一邊繼續翻看那些書,最後挑了一本幾米的漫畫《月亮忘記了》。


    “這本吧,小孩子就要看小孩子的故事。科技書、工具書我不管你,文學作品你不要什麽都往腦子裏塞,理解得了嗎?”


    沒想到隻是隨意打發孩子的決定,卻在兌三還沒集中精神的時候吸引了淩桑的全部注意力。


    她一本正經地細細翻看每一頁的畫麵,全然不顧兌三麵對畫麵裏不理解的地方的各種疑問,直到他在無聊中沉沉睡去,淩桑依然無動於衷。


    月亮記起的越多,就變得越大,它再也迴不到小男孩的家;


    淩桑對當年的事醒悟的越多,這個家就越無法繼續容納她……


    一切都好像在揭示著什麽,看似童真的畫麵,卻像在狠狠教訓他們這些固執又自我的成年人。


    睡夢中有些熱了的兌三,無意識踢了兩下被子,喚迴淩桑沉浸在繪本中的思緒,她看看兒子微微有些出汗的額頭,輕輕幫他擦了擦。


    然後自己也合上書,刻意地壓在一摞書的中間,關燈躺好,略帶不舍地握著兌三軟綿綿的小手閉眼睡去。


    夜裏,淩桑又做夢了。


    幽深如墨的大海吞噬著她,喘不過氣來,額頭滲出豆大的汗水。


    直到感覺有什麽漂浮在身旁,耳邊傳來不很真切的詢問,聲音像隔著玻璃,隔著水那樣悶悶地、厚重地傳來。


    “什麽?”她努力想聽清楚。


    那個聲音也在努力一遍又一遍重複著。


    終於,努力向上遊了幾下,淩桑聽清了詢問的內容:你想聽聽傘下的雨聲嗎?


    那一瞬間,溺水不能唿吸的感覺,幾乎讓肺要憋炸了,求生的本能令她開始追逐頭頂之上漂浮的不知是木頭還是塑料的陰影,下意識伸手緊緊抓住——


    是胳膊,真實的胳膊。


    她猛地睜開眼,灰暗中看到江璟灝就站在身邊,床頭的時鍾顯示淩晨五點半。


    “出來說。”江璟灝站著沒動,也沒有特別的語氣和表情。


    淩桑定了定神準備坐起身來,才發現還死死捏著對方手腕,連忙不好意思地鬆開。


    江璟灝這才扭頭出了房間。


    淩桑把手掌伸到自己眼前,怔怔望著,依稀還能感受到從對方胳膊上傳來的溫度和觸感。


    江璟灝不是不敲門就闖進別人房間的人,相反,他敲門了,但無人應門。


    再敲下去怕吵醒兌三,又不得不交代事情,這才直接開門進去的。誰知剛一靠近,就像古代感官靈敏的俠客一樣,淩桑“嗖”地一把抓住了他,嚇人一跳。


    “我早班機飛德國,這一個禮拜拜托你照顧兌三。”可能做夢出了冷汗,起床後淩桑感到冷得哆嗦,披了件外套。


    聽到不遠處輕輕關門聲,江璟灝沒抬頭,低頭刷著手機說道。


    “哦,昨天怎麽沒說?”


    昨天他倒是想說,可那不是正跟他兒子關係微妙不敢吭聲麽?本來就不占理,還要麻煩人家親愛的母親,更理虧不是?


    兒子那個見縫插針的性子,指不定以此為借口又談一堆條件,對自己不利的因素那可不可估量。倒不如背著惹不起的小祖宗,淩桑終歸是好說話一些的。


    再說了,父子倆私下愛怎麽掉臉都沒事,當著淩桑的麵撅了麵子,那怎麽行?


    他抬起頭想找補兩句,卻看到淩桑因為閉氣太久此刻還有些喘息不勻,胸膛誇張地起伏著。


    憋紅的臉上紅暈正在漸漸消退,變成了淡淡的粉色,掛在潔白而大汗淋漓的臉上實在勾魂攝魄。


    可江璟灝這次顧不得這些,倒是把注意力放在她閉氣醒來後的恐慌裏,不由脫口而出:“你根本不是唿吸暫停症,你是不是有什麽心理問題?”


    生病的那次,虛弱的狀態混淆了江璟灝的判斷。


    但今天敲門讓他突然迴憶起之前那次敲門,她也是滿頭大汗,眼神飄忽不安的樣子。


    況且,還有她騙兌三不會遊泳的事,是不是有什麽心理陰影?跟淩梓的死有關?


    客廳隻有兩盞落地燈開著,並不刺眼。


    可江璟灝坐在一盞燈近旁,牆上印出巨大的影子,再加上淩桑此刻因為軀體化發作正心跳如雷,對她來說這個男人從視覺上形成一種難以名狀的壓迫感。


    她不舒服地搖了搖頭,但心空的感覺更嚴重了。


    “你要是不想離開兌三,我沒有非要趕你的意思,不用害怕。”江璟灝被淩桑木訥的神情搞得很不舒服,煩躁地翹起二郎腿,“你從前不這樣的,什麽時候好像變了一個人?”


    “睡覺做噩夢而已,你沒有過嗎?”淩桑嘴硬地迴擊。


    “你這個人,怎麽聽不懂好賴話?”江璟灝不理解,他現在的態度還不夠和善嗎?怎麽眼前這人就能尖銳得像個刺蝟一樣,“我哥……”


    他還想再解釋什麽,但手機來電提示他要出發去機場了。


    隻好話音一轉:“我隔一兩天會給兌三打一次電話,你注意幫他把電話手表充好電,走了。”


    說完站起身,走到玄關,從衣架拿下大衣套在身上,行李箱已經放在門口,看樣子是昨天晚上他們母子睡著後收拾的。


    “不用跟兌三道別嗎?”淩桑的情緒漸漸平複,目送他離開時,想到剛剛自己的盛氣淩人多少有些慚愧,於是緩和語氣問道。


    “他知道的。”


    “所以他因為這個不開心了?”這小子,跟他爸的關係親近成這樣了嗎?年前跟我在機場分開的時候都沒有不開心呢!


    “他昨晚沒告訴你嗎?”江璟灝也感到有些疑惑,這孩子是怕他媽媽難過,還是賣自己麵子?


    “沒有。”


    “那你還是問他吧,尊重他的意願。”江璟灝沒來由笑了一聲,意味深長,頭也不迴地關門走了。


    淩桑抬頭看看牆上的表,不過過去短短十分鍾,他們之間的交流永遠都是這麽簡明扼要。


    距離天亮還很久,淩桑轉身迴屋繼續睡覺,卻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了。


    不是害怕再做夢,而是大腦總是不可控地不斷迴憶瀕臨醒來時迫切抓住救命稻草的那個感覺。


    揪心揪心的。


    怎麽現在變嚴重了?


    以前跟兌三睡的時候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現在兒子在身邊怎麽不奏效?


    是不是真的要看看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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