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不介意別人知道我們家庭構成有點複雜吧?”


    淩桑臉色很難看,悄悄詢問已經迴到座位的兒子。


    江璟灝沒結婚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兌三自此難免會被人叫作“私生子”。


    社會麵還好,不看網絡八卦就完了,可是同學之間,霸淩話術難免要扣帽子。


    江璟灝太急著想公告天下“名正言順”了,完全忽略了未來可能帶來的不便。


    “你怕別人說我‘私生子’啊?”


    比起淩桑的擔憂,江閱川同學反而顯得有些沒放在心上。


    “本來就是啊,有什麽怕的。”


    “對不起。”淩桑愧疚地摸摸兒子的頭。


    隨即又心存僥幸地自我安慰,“這個學校的人都有頭有臉的,應該沒那麽無聊,對吧?”


    “誰無聊?”終於衝破家長們的“封鎖”迴到後排座位,江璟灝隻聽到淩桑一句話的尾音,他好奇地問。


    “你都沒想過以後兌三的處境嗎?


    你在崇海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沒結婚卻有了孩子,不擔心別人編排孩子嗎?”


    “看來你對崇海的資本圈真的一無所知啊!


    整個會場放眼望去,身家清白的有幾個呀?


    誰會為了給別人潑糞自己踩進坑呢?


    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隻要我不公開兌三的身份,社會麵不會傳出任何不好的消息。


    這就叫輿論默契,你放心吧。”


    “嘖嘖嘖……”淩桑一邊咋舌搖頭,一邊趕緊捂住兒子的耳朵。


    這種肮髒的世界,可別汙染了我那單純正直的好大兒。


    江璟灝看著淩桑這樣滑稽的表情,鬼使神差地背過臉笑了。


    就像某種遊戲對人物的出廠設定,不需要情緒感受,隻要達到要求,就會一觸即發。


    當他意識到不太對時,笑容已經消失,這讓他心底頓時焦躁起來。


    “你擔心擔心自己吧,肯定會有八卦小報偷拍,說不定過不了幾天連你祖宗八代都給扒出來。”


    他撇撇嘴沒好氣地迴應淩桑的鄙夷。


    本想表現得幸災樂禍些,可是卻發揮不佳,倒像是真的在擔心一樣。


    事實上,峻瀾集團因為當年江璟鴻和淩梓的事情被搞得甚囂塵上。


    此後為了平息輿論一直都很低調,盡量避免跟娛樂八卦掛鉤。


    再加上娛樂八卦日新月異,熱點話題和熱門人物層出不窮。


    像江璟灝這種,想要報道他,還得先給現在的網民科普生平事跡的繁冗行為…


    早已經不符合短平快流量獲取,因而也沒多少狗仔對他感興趣。


    那麽說,純粹是嚇唬嚇唬淩桑,比較好玩。


    本就對這種事提心吊膽,聽江璟灝一說,淩桑趕緊圍巾捂臉,把自己身子壓得低低的。


    附在兒子耳邊說:“晚上吃飯我不去了吧?”


    “嗯~~”江閱川臉“唰”地垮了下來,在座位上搓腳蹬腿扭身子抗議,“你不去我也不去。”


    “隻是去吃頓飯嘛,你就假裝是跟施瑞爸爸參加婚禮呢?摟席!


    我是真去不了,萬一被人拍到了不好,不光我老師會罵我敗壞他門風……


    你想想,外公外婆家門口要是有記者堵著,多恐怖啊!”


    “我不,我不想讓別人說我沒有媽媽,反正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


    行,小兌三,之前六年讓別人說你沒爸爸就行是吧?說沒媽媽就不行?


    “那也太不給小江總麵子了吧……”


    倒不是真的非想去吃頓席,主要是不想讓江璟灝覺得她總是聯合兒子給他上眼藥。


    今天這個安排不接受,明天那個活動不參加的,很矯情。


    你到底是願意人家認這個兒子,還是不願意?


    “不去!”


    “不去可以,我們都不去。但是作為條件,明天希望你能跟我迴爺爺奶奶家看望爺爺奶奶。”


    意外地,江璟灝一點都不生氣,在母子倆爭論不下的時候插了進來,提出訴求。


    淩桑聽到“爺爺奶奶”幾個字,心裏“咯噔”一下,但隨即恢複平靜。


    該來的總會來,也沒什麽理由拒絕,於是便沉默不語,算是默許。


    怕兒子不肯答應,江璟灝又補充:


    “不去晚宴可是為了保護你媽。


    我這麽大度讓步了,你不會連這點麵子都不給吧?


    明天是元旦,你想想爺爺奶奶那麽大年紀了,知道有了個大孫子,過去這麽久卻還沒見過。


    大過節的孤孤單單,於心何忍?”


    “媽……”小江總太犯規了,打這種賣慘牌!江閱川同學求助似的看向淩桑。


    “兒子,這個要求我覺得不過分,你覺得呢?”


    “那好吧,但是,吃完飯就送我迴去,就隻是見見。”


    江璟灝激動地伸出手跟兒子擊掌,生怕他反悔:


    “好,就隻是見見,一言為定!”


    既然見爺爺奶奶的決定這麽水到渠成,小江總還哪裏有心情在裏麵待著。


    尋了個空檔,叫上淩桑和兒子逃出學校迴家做準備。


    他開車一路開心地給江媽媽打電話,江媽媽顯然也很意外。


    掛了電話不一會兒,又打來問東問西;再掛斷沒一會兒,想起什麽又打來繼續詢問……


    坐在副駕的淩桑默默聽著,江媽媽的聲音沒怎麽變,跟原來一樣中氣十足又和藹開朗。


    並非故意想偷聽什麽,為了避免誤會,她微微側身,低頭查看起手機來。


    跨年的晚上,整個崇海格外熱鬧。


    哄睡兌三的淩桑躡手躡腳迴到自己房間,被時不時炸上天的炮仗吵得根本睡不著。


    索性翻開電腦繼續碼論文。


    寫著寫著有些口渴,她走出房間倒水。


    要知道當到處漆黑一片的時候,我們通常更容易發現那些偷溢出的光。


    所以隻是不經意抬頭而已,就看到書房的燈光順著門縫灑在走廊地上。


    都快十二點了,這人怎麽還沒去偷孩子?


    淩桑好奇心作祟,想去看看他在忙什麽。


    要是一時半會兒還不結束,她可要去兒子屋裏蹭床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書房的門縫並不大,想要不弄出動靜就窺探到江璟灝在裏麵幹什麽,有點困難。


    她隻能附耳屏息聆聽。


    偶爾會漏出一兩聲“嘩啦啦”的塑料撞擊聲,不像在敲鍵盤,奇怪。


    都說人的餘光最銳利,門縫人影的晃動引起江璟灝的警覺。


    他冷冷地戳穿:“幹嘛?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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