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得和他的說時間一模一樣]


    在那瞬間,卜利那聽見了老者的聲音,他是誰,那個奇怪的男子嗎?為什麽說預料的時間?疑問填滿她整個大腦,然而她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份問題——她感受到鍾樓發生的變動,感知到周圍魔素的顫抖,有什麽不可捉摸的物品從鍾表逃離了。


    有股外力和她搶奪手杖的控製權——鑰匙。卜利那立刻的收迴權杖,所幸它與靈魂綁定,就那麽幾秒,卜利那感受到自己大部分的魔力都被鍾表所吸收,以至於有脫力的感覺。


    就在此時,她又看到了那個女孩——本該四分八裂的女孩恢複了自己本來的樣子,那些往外滲透的液體正是來自於她,分裂、複製,細胞群的演變。


    卜利那的視角中,女孩處在鍾表正中間的位置,整個空間中給人最兇險和不詳的感覺。毫無疑問,女孩是某種物質的載體,那東西必須依靠活人才能行動——解決這場異變的關鍵是把女孩帶走。


    【所羅門啊,我要稱頌你的名。


    你坐在至高的寶座上,以公義審判所有的惡行。】


    鍾表的齒輪卡住不動,正好為卜利那提供便於行動的道路,每個齒輪的邊緣都被黑色粘液所覆蓋,被迫的停止自己的工作。老套的建築用老套的方法破壞,卜利那深唿吸,下一秒,她跳到一個齒輪上,銳利的破空聲從旁邊傳來。


    沒有難度。


    【我主,你的眼看穿萬物的軌跡。】


    卜利那的視力在這刻超過了尋常人,甚至連時間都為她刻意放緩自己的腳步。在黑刺即將刺到眼睛時,她扭轉身體,以難以想象的姿態貼在齒輪上,左手抓住齒輪的邊緣,竟一個用力的把自己甩到另外一個齒輪上。


    有點麻煩。


    【我主,死亡的繩索纏繞著我。但我不願死去,因永世的稱頌你的名,是我的義務】


    更多的黑刺衝過來,根本沒有間隙躲避。卜利那無視眼前的攻擊——接觸到的一瞬間黑色的火焰覆蓋她的全身,火焰蔓延的速度極快,黑刺過她的胸膛。


    然而,卜利那的身體變得透明——一閃而過,她的身影出現在燃燒開來的火焰邊緣。


    並不致命。


    卜利那注視著上方的女孩,她剛才把自己轉化為靈魂的模樣,的確躲開了襲擊,但是仍然受到部分的影響,但那不重要。


    一團黑影朝她撲來,卜利那即刻召喚出一把利劍給對方扇到一邊——通道中沒有魔法攻擊的痕跡,她檢查過,再加上躲避第一次攻擊時,卜利那敏銳的發現黑刺在吸收空氣的魔素。


    沒有浪費過多的時間,卜利那就來到女孩的身邊,無數的黑影始終慢於她的步伐,她再次聽到了鍾聲——卜利那抬起手,權杖再度出現在她的手中,她狠狠地往女孩的身體中刺去。


    來到三十二層前,卜利那想起自己上任時,前任族長對自己留下的遺言——一段詩歌和一句勸告。


    前任族長躺在棺材中,他的身體正在經曆腐爛,等他死後靈魂會前往主的身邊,侍奉主,他半睜著眼,口吐卻異常清晰:“我無法告訴你這段詩歌用在何處,未曾遇到它前,你無法記住。你隻需要明白它是鑰匙,關閉祭祀的鑰匙。”


    但是,前任族長語氣加重,他的眼眶是凹陷開的,睜開後裏麵的眼球似乎隨時會掉出來。


    他咳嗽了幾聲,繼續說,“這需要你付出生命,包括靈魂。如果沒有麵對它的決心,我無法把族長的職位交付於你。假使你做好了承擔責任的準備,那便向我主發誓,向祂表達自己的真心。”


    那時她站在棺材前,神情堅定的對著主起誓。就像現在,她早就有所預感,並提前做好準備——女孩爆炸的那一刻,她的大腦中莫名的竄出那幾句咒語,實話實說,正是如此,麵對萊安的遺體時,卜利那反而鬆了口氣——隻是他們都拋下了米爾。


    【我主,我的王所羅門啊,我遵循你的旨意,願付出所有換取公正。】


    所羅門選中了她,她定不會辜負主的期望。更重要的是,她願意保護這片供她生長的土地——覺悟早已做好,卜利那吟誦道。


    “你所賜給我們的,必將使我們離去。樂此不疲,靜默不言的神啊,那又如何呢?我是智慧者,我喜愛你。”


    【我主,我的王所羅門啊,我在此向你起誓,願為族人奉獻出血肉。】


    “主啊,您的慈愛永遠窮盡,請您起來施行審判!您是生我的,起來拯救我們!”


    所有的魔力都如數的奉獻給權杖,她感受到皮膚變得幹涸,生命變得模糊、微弱,但毋庸置疑,魔法成功了。她的猜測也是正確的。


    念完詩歌時,劇烈光芒照耀在整個破碎的空間,所有的一切都停頓了,白色的光影籠罩到所有的黑影上,莫名的,卜利那感受到一股暖意。


    她的意誌搖搖欲墜,她強撐著自己的精神去看著眼前的女孩——啊,她想到自己孩子,米爾以後會成長為什麽樣呢——視野中,女孩的軀體仿佛是一個被二次雕刻的浮雕,由粗糙的螺旋線組成的臉部,折角構成那些立體下產生的陰影,也就是抹去本來的模樣後重新製造出新的身體。


    尤多拉是個可靠的前輩,我死後孩子也享有法律的保護,身體即將到達極限,她感受到自己的靈魂也被當做燃料繼續作為魔法施展的條件,她不知道這一切究竟能挽迴多大的損傷,她甚至不願去想象因為自己的失職,多少族人死去——那個男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他的目的不可能隻是如此——前因後果究竟是什麽!


    她不甘心,穿透靈魂的灼熱感帶給她最後的迴光返照。她不為死亡後悔,卻為自己無法參與到未來不甘,為不能把幕後兇手拽出來狠狠地揍一頓而悲憤,為無法陪伴孩子長大而悲戚——現在融化的是骨頭,肋骨、胸骨、上肢骨、下肢骨.....七部分、215塊成為神明的飼料,於是這個時候,她想到了那首教材中的詩歌。


    ——我的骨頭、我的血肉、我的靈魂願作為它的裝飾。


    漸漸地,她放棄維持自己的思維,她要在這死亡的事實中迴到所羅門的身旁。


    萊安——他真的死了嗎?


    或許是執念導致她產生了幻聽,一個聲音鑽入她的腦海——卜利那。


    那是萊安的聲音,她猛地清醒。


    也許是死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自殺,萊安竟意外的逃離了靈魂被汲取的命運。他的存在微弱,不知過了多久,才有重新掌控自己靈魂的實力,但他知道自己存在時間 短暫。


    他低頭,自己的靈魂縹緲的像特裏薩說的隨時會斷更的漫畫——不知道他成功出去沒——一出無聊的悲劇,他做出評價。他的心很大,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開個無關緊要的玩笑,或許是被特裏薩影響的。


    那個存在究竟是什麽?卜利那和米爾現在怎麽樣?族裏的疏散進行的如何?所有的念頭同時的閃過腦海,萊安歎口氣,希望自己的骨頭還能留個全屍,以另種形式陪伴在卜利那的身邊。


    他的死相比特裏布雅觀,對方的腦袋炸成了氣球,萊安想起意識消散前看到的畫麵,他不該帶他們進來的。現在後悔也無用,他得找找有什麽是自己能做的,充分利用死前的時光。


    他打量起自己所在的空間——不是三十二層的通道——巨大的空間足夠的複雜,以凡人所不能想象的方式放著——他看見了拉貝姆鍾樓的核心,以及站立在鍾樓處的兩個年老的加麥基。


    他們顫顫巍巍的站立在鍾表的齒輪邊緣,其中一位拿出張牛皮紙——萊安不敢過多的前進,擔憂被他們發現——燃燒起來,他們的身體變成翻騰的黑色液體,像是擠破的膿包,他們的身體成為被勾勒出的輪廓,卻又不敢變得過分的模糊,於是,最終定格為照相機中的重影。


    它和鍾樓相互融合。


    就在這時,他聽到爆炸聲,卜利那從通道中衝了進來,不帶任何遲疑的,抄起權杖就往黑影身上砸去——過去他也是那樣被揍的,平日裏切磋不好用亡靈魔法,他們習慣於鍛煉自己的肉體水準,卜利那格外熱衷抄起棍棒的打人和陰人,諸如丟沙子。


    於是萊安連忙的控製自己往那邊移動,他費了不少的功夫,躲開黑刺比他想象的還要麻煩,他可不敢賭博,指不準稍微碰到就原地二度去世。


    他看到了——卜利那施展魔法的全過程,升上天空徐徐燃盡的煙火——或許因為是靈魂的狀態,他明白那份魔法將徹底的終結對方的生命,他也明白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


    如果那份魔法是以靈魂為支付的代價,本就是靈魂的他自然也能作為交易物品——卜利那不能死,族內發生暴動如果族長死去是會出大麻煩的,加麥基族近日的地位本就尷尬。


    更重要的是,出於卑劣的私心,他不願卜利那死去。


    他觸碰到卜利那身上的火焰,與魔法陣產生共鳴,主動的釋放出自己僅有的魔力。果不其然,貪心的魔法想要兩個同時擁有,不客氣的吞食掉萊安的靈魂,他感受到疼痛,衝擊他的意誌,靈魂不斷的削減,被魔法吞噬——散落,重量也消散。


    太好了,他的猜測沒有出錯,萊安心中的石頭落下,如果條件達成,魔法就會停止對祭品的吸收。


    現在的事實就是他真的要死了——死前想做什麽呢,萊安想,沒有憤怒,沒有不甘,一個小小的願望。


    他希望唿喊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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