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葉璃終於趕到了紐約,抵達時恰好是午後時分。


    這一路上,葉璃雖說也找地方休息,可根本沒心思吃飯,也不敢多喝水,就怕路上要上廁所耽誤行程,一心隻想著快點趕到目的地。


    短短五天,她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圈,看著消瘦了許多。


    按照小李給的地址,她打車又步行,費了不少周折,總算找到了皇後區第五大道138號。


    這兒是合作方幫忙安排的住所,小李說張總兒子帶著那孩子暫時住在這兒。


    葉璃口幹舌燥地站在公寓門外,這地方位於街區裏,街道還算安靜。


    門口站著一個安保人員,看那製服,應該是合作方安排過來幫忙守著的。


    安保見一個女子神色疲憊地牽著行李箱站在那兒,猶豫著不敢上前敲門的樣子,便試探著問了句:“是葉小姐嗎?”


    葉璃點了點頭,喉嚨像是被什麽哽住了,發不出聲音來,心裏緊張得厲害。


    安保見她點頭,便上前按門鈴,對著對講機說道:“張總公子,葉小姐到了。”


    沒一會兒,門從裏麵打開,是一身休閑裝卻難掩倦容的張總兒子。


    他明顯也瘦了些,眼眶發黑,一看就是沒休息好。


    看到葉璃,他微微鬆了口氣,緊接著眉頭又皺了起來:“怎麽瘦成這樣了呀?”


    葉璃嗯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絲哽咽,眼睛忍不住往屋裏望去。


    張總兒子對安保說:“幫忙把行李拿進去放一下。”


    “好的,先生。”安保伸手去接行李箱,葉璃卻下意識地抓緊不放,整個人高度緊張。


    張總兒子見狀,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輕聲說:“進去吧,不管是不是,咱們總得確認一下。”


    葉璃這才鬆開手,不過她趕忙從包裏拿出那個拚圖盒子,深吸一口氣,問道:“他在哪兒呢?”


    “關在房間裏呢,這孩子……”張總兒子無奈地歎了口氣,“力氣大得很,還特別鬧騰。”


    他牽著葉璃進了門,然後把門關上,又反鎖了一下,見葉璃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他苦笑著解釋:“跑了好幾次了,雖說腿有點毛病,可靈活著呢,性子倔得很,我怕傷著他,隻能先把他關著。”


    “很像?”葉璃感覺自己聲音都在發顫,腳下輕飄飄的,像踩在雲朵上,任由他拉著自己一步步往屋裏走,都沒察覺到自己的手被他緊緊握著。


    張總兒子說道:“像,不過我也不敢確定,畢竟之前我忙著項目,也好幾個月沒見過他了,而且他長得像你二哥。”


    葉璃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被他帶著來到了一間臥室門口,屋裏傳來哐哐哐的聲音,像是在砸什麽東西。


    張總兒子說:“他一直就這樣,特別焦躁,不管白天黑夜,都不消停,有時候還拿腦袋撞牆,我請醫生看過了,應該是被喂了些不好的藥,那些藥有依賴性,一斷藥,就變得狂躁不安。”


    難怪他看著這麽憔悴。


    門是從外麵用鐵鏈鎖著的,窗戶也用木板給封上了。


    張總兒子拿出鑰匙打開門,門剛一開,他就迅速站到中間張開雙臂,立刻就有個小小的身影衝過來,想往外跑。


    張總兒子趕忙抱住那孩子,那孩子被抱住了還使勁掙紮,晃著腦袋,掙不脫就張嘴往他身上咬,嘴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葉璃沒能看清他的臉,他一直在掙紮、撲咬,根本停不下來。


    葉璃像是局外人一樣,舉起手裏的拚圖盒子,顫抖著喊了一聲:“小宇!”


    她來這兒,本就是想證實這隻是個誤會,所以這一聲“小宇”,喊得滿是心酸,卻又帶著一絲不敢相信,她就是來看看這個或許隻是長得像的孩子。


    張總兒子懷裏掙紮的孩子突然安靜了下來。


    他慢慢抬起頭,眼神裏還殘留著剛才的瘋狂,額頭、臉上有好幾處擦傷,髒兮兮的小臉瘦得皮包骨頭,嘴巴微張,愣愣地看著葉璃。


    葉璃一下子捂住嘴,眼淚像決堤的洪水,奪眶而出。


    她從張總兒子懷裏把孩子搶過來,緊緊地摟在懷裏。


    那孩子瘦得不像話,身上幾乎沒什麽肉,全是骨頭,單薄得讓人心疼。


    他身上有一股難聞的氣味,頭發一縷一縷地黏在一起,也不知道是汗味還是什麽髒東西散發出來的味道。


    可葉璃就這麽抱著他,仿佛抱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任由眼淚肆意流淌。


    孩子沒再掙紮,像個受傷的小動物,依偎在葉璃懷裏,淚水劃過他髒兮兮的小臉,衝出兩道髒兮兮的印子。


    剛才對著張總兒子的那股蠻勁全沒了,他就像個沒了生氣的布娃娃,一動不動,隻是默默地流著淚,眼神都有些呆滯。


    張總兒子見狀,高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確定這就是葉家的血脈。


    葉家好歹還留下了這一絲血脈,隻是不知道當初出事的時候,這孩子是怎麽逃出去的,又怎麽落到那些壞人手裏的。


    這段時間,張總兒子一直陪著小宇,可根本沒法從他這兒問出什麽來,他被毒啞了,不讓人靠近,一靠近就發狂,一開始叫他小宇,他還有點反應,後來大概是沒認出來,就又變得呆呆的,要麽就是發瘋大鬧。


    托了好多關係去查,也沒查清楚這孩子的來曆,可能是抓走他的那些人藏得太深了。


    過了好一會兒,葉璃才緩緩鬆開小宇,小宇卻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長長的指甲嵌進葉璃的皮膚,都快掐出血了。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葉璃臉上,然後看到了那個拚圖盒子,眼淚流得更兇了,嘴唇哆嗦著,想說話,可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葉璃眼睛哭得又紅又腫,顫抖著手輕輕擦拭他臉上的傷口,哽咽著對張總兒子說:“你幫忙去買身幹淨衣服和鞋子吧,這兒有保姆嗎?燒點熱水給他好好洗個澡。”


    “衣服早就買好了,他不肯換呀,我這就叫人燒熱水,你先和他單獨待一會兒吧。”


    張總兒子鼻子發酸,眼眶也紅了,轉身走了出去。


    小宇一直抓著葉璃的手不放,葉璃抱著他走進屋裏,坐在沙發上,拿出紙巾輕輕地擦著他的臉,盡管自己的眼淚也止不住,可還是溫柔地哄著:“小宇乖,小姨在呢,小姨在這兒陪著你,別怕,以後都不會再讓你害怕了。”


    聽了這話,小宇張大嘴巴無聲地大哭起來,哭得差點喘不過氣,眼淚怎麽擦都擦不完,小臉哭得更花了。


    這兩年他遭受的所有苦難和委屈,好像到這一刻才敢宣泄出來,這一哭就停不下來了。


    哭得太厲害,小宇竟背過氣去,暈在了葉璃懷裏。


    好在張總兒子提前請了醫生在這兒守著,原本想給他做個全麵檢查,可他一直不配合,之前隻是強行摁著做了個簡單診斷,知道是被毒啞了,還吃了成癮的藥。


    醫生趕緊過來給他紮了幾針,小宇沒醒,不過倒是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他太累了,這段時間都是迷迷糊糊地睡,張總兒子那麽好的身體都熬不住,更別說小宇了。


    聽醫生說隻是睡著了,葉璃這才鬆了口氣,就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張總兒子走到她身邊,輕聲說:“確定是他了,你去吃點東西吧,我在這兒守著。”


    葉璃搖搖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我守著他,怕他醒了看不到我,會害怕的。”


    “那好吧,我讓人給你送點吃的來。”張總兒子又轉身出去了,把醫生安排在隔壁房間,吩咐人好好招待著,就等小宇醒了,洗完澡換好衣服後再仔細檢查檢查。


    唉,這孩子太遭罪了,不過好在人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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