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觀星台斑駁的石階上凝結成霜,馮南池的劍尖挑開最後一縷寒煙時,懷中的鳳凰涅盤丹突然發出灼人的溫度。


    石悅兒腕間赤金星紋明滅不定,在青石板上投下細碎光斑,竟與台階縫隙間滲出的暗紅鐵鏽形成詭異唿應。


    \"坎為水...\"馮南池用劍鞘拂去台階上的積雪,露出底下用朱砂描繪的八卦紋路,\"這卦象說前方有陷,但卦中帶血...\"他話音未落,石悅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少女指尖傳來的戰栗讓驚鴻劍發出嗡鳴,順著她蒼白的指尖望去,七十二盞琉璃燈殘光正在他們身後拚出新的星圖。


    那星圖中心赫然是半枚帶血的鑰匙。


    石悅兒將《璿璣譜》按在心跳急促的胸口,泛黃紙頁上冰棺女子的畫像忽然滲出細密水珠:\"這些台階在動。\"她話音剛落,腳下青石板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紋路,遠處本該三十裏外的金色樓閣竟在霧中瞬移了十丈。


    馮南池攬住險些跌倒的少女,驚鴻劍在石階上劃出火星。


    劍刃與青石相撞的刹那,他看見那些暗紅鐵鏽竟是幹涸的血跡——數百道深淺不一的劍痕在台階上組成北鬥七星的圖案。


    \"跟緊我。\"他咬破指尖將血抹在劍身,驚鴻劍頓時綻出青芒。


    當第七滴血滲入搖光星位的裂縫時,整座山崖突然傳來機關轉動的轟鳴,雲霧深處浮現出九麵青銅古鏡。


    石悅兒腕間星紋驟然發亮,她抓住馮南池的衣袖急道:\"別盯著鏡子!\"可惜已經遲了——最近那麵銅鏡突然映出馮南池渾身浴血的倒影,鏡中人的驚鴻劍竟刺穿了石悅兒的心口。


    \"雕蟲小技!\"馮南池閉目揮劍,劍氣在銅鏡陣列中激蕩出金石相擊之聲。


    他借著血脈共鳴的感應,劍鋒精準刺入天樞位的鏡麵。


    碎裂的銅鏡裏爆出大團螢火,每點熒光都化作一道淬毒的箭矢。


    箭雨破空之聲猶如鬼哭。


    \"巽位三步!\"石悅兒突然高喊。


    她將《璿璣譜》拋向空中,書頁在箭風中嘩啦翻動,停在畫著二十八星宿的那頁。


    馮南池聞聲旋身,驚鴻劍挽出的劍花恰好護住兩人要害,劍刃與箭簇相撞迸發的火星點燃了箭杆上暗藏的火磷。


    毒煙彌漫的瞬間,馮南池扯下披風裹住石悅兒滾向右側斷崖。


    崖邊枯藤應聲而斷,他們跌進隱藏在鏡陣後的甬道時,最後一支火箭擦著馮南池的發梢釘入石壁,箭尾翎羽上竟係著半片帶血的星鑰。


    石悅兒劇烈咳嗽著撐起身子,發現掌心按著的磚石上刻著星象圖。


    那些用隕鐵鑲嵌的星辰正在甬道幽光中緩慢位移,與她腕間胎記產生奇特的共鳴。\"是渾天儀的結構...\"她話音未落,前方黑暗裏突然亮起三十六對猩紅的光點。


    金屬關節摩擦的聲響如潮水湧來。


    馮南池將石悅兒推到身後,驚鴻劍橫在胸前劃出一道冰牆。


    借著劍光看清來襲之物時,他瞳孔猛然收縮——那是三排青銅鑄造的傀儡武士,每具傀儡心口都嵌著拳頭大小的隕鐵,表麵蝕刻的星圖與石悅兒腕間紋路如出一轍。


    最先衝來的傀儡突然張開鐵齒,喉間機關彈射出淬毒短刃。


    馮南池旋身避讓時,劍鋒劃過傀儡脖頸,竟隻在青銅表麵留下淡淡白痕。


    更多傀儡踏著天罡步法圍攏而來,沉重的腳步聲震得甬道頂部落下簌簌灰塵。


    \"兌位傷門!\"石悅兒突然將水囊砸向東南角的傀儡。


    囊中清水濺在傀儡腿部的齒輪上,那具原本兇悍的機關人突然踉蹌著撞上同伴,關節處冒出詭異的青煙。


    但這個細微破綻轉瞬即逝,後續傀儡立刻補上空缺,攻勢愈發淩厲。


    馮南池的虎口已然震裂,鮮血順著劍柄滴落在星圖磚石上。


    當他的血珠滲入天璿星位時,整條甬道突然劇烈震顫,傀儡們的動作竟出現了刹那的凝滯。


    石悅兒趁機撲到牆邊,指尖撫過磚縫間潮濕的青苔,突然轉頭看向自己腰間晃動的水囊。


    遠處傳來地下暗河的潺潺水聲。


    青苔水漬在青銅傀儡的關節處滋滋作響,石悅兒的水囊在東南角摔裂的刹那,馮南池的劍鋒已刺入傀儡咽喉三寸。


    本該堅不可摧的青銅突然綻開蛛網狀裂紋,那具三丈高的機關守衛竟像醉酒般踉蹌著撞向石壁。


    \"坎水克離火!\"石悅兒攥著空水囊的手指發白,腕間星紋突然與甬道頂部落下的水珠共鳴。


    馮南池旋身避開橫掃而來的銅臂,驚鴻劍順勢挑起地上水漬,寒芒裹挾著水珠潑向第二具傀儡的麵門。


    青銅鑄造的五官突然扭曲,傀儡眼窩裏鑲嵌的隕鐵星辰開始瘋狂旋轉。


    馮南池抓住這電光火石的破綻,足尖點著傀儡抬起的膝蓋縱身躍起,劍刃精準刺入它後頸的榫卯接縫。


    隨著機括崩裂的脆響,沉重的青銅頭顱滾落在地,眼眶裏竟流出暗紅色的鐵鏽。


    七具傀儡踏著天罡步法合圍而來,金屬關節摩擦聲在甬道裏激起令人牙酸的共鳴。


    馮南池的後背撞上冰涼的石壁,喉間嚐到鐵鏽味的血腥氣。


    石悅兒突然將腰間六個水囊盡數拋向空中,驚鴻劍劃破羊皮囊的瞬間,漫天水幕在劍風激蕩下化作暴雨。


    \"震位驚門!\"少女的嬌喝混著水聲炸響。


    馮南池的瞳孔驟然收縮。


    驚鴻劍在雨幕中挽出九朵青蓮,劍氣裹挾著水珠穿透三具傀儡的咽喉。


    當第五具青銅守衛轟然倒地時,他終於看清那些隕鐵星辰上蝕刻的竟是反寫的《千字文》——這是二十年前被朝廷剿滅的墨家機關術!


    殘存的傀儡突然變換陣型,心口隕鐵同時迸發血光。


    馮南池的虎口被震得開裂,鮮血順著劍柄蜿蜒成溪,卻在觸及地麵星圖時詭異地倒流迴傷口。


    石悅兒扯下披帛纏住他滲血的手腕,素白綢緞瞬間被染成晚霞色。


    \"它們怕這個!\"少女突然將染血的披帛甩向最近那具傀儡。


    沾血的綢緞纏住隕鐵星辰的刹那,青銅巨人如同被抽去魂魄般僵立當場。


    馮南池趁機旋身橫斬,劍鋒沿著傀儡腰間的雲雷紋切入,竟剖出半卷浸泡在燈油裏的羊皮紙。


    當最後一具傀儡在劍光中四分五裂,甬道頂部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


    隕鐵星辰接二連三地從傀儡殘骸中浮起,在兩人頭頂拚出殘缺的紫微垣星圖。


    石悅兒腕間胎記灼如烙鐵,她吃痛鬆手的瞬間,那卷羊皮紙恰好飄落在星圖投射的光斑中。


    \"癸酉年七月初七...\"馮南池用劍尖挑起半腐的紙卷,火光突然從字跡間竄起。


    燃燒的殘頁上浮現出女子側影,竟與《璿璣譜》中冰棺美人一模一樣。


    石悅兒突然按住心口踉蹌半步,青磚上蜿蜒的水漬突然倒流,匯聚成指向黑暗深處的箭頭。


    暗河的水聲忽然變得震耳欲聾。


    馮南池將驚鴻劍插迴鞘中,劍柄上的螭龍紋卻開始不安地震顫。


    他們順著水漬指引轉過三道彎,眼前豁然出現兩扇十丈高的青銅門。


    門環是銜著星圖的睚眥獸首,獠牙上懸著三十六枚刻滿咒文的銅鈴,每枚鈴鐺裏都封著半凝固的猩紅液體。


    \"別碰!\"石悅兒抓住馮南池伸向銅鈴的手。


    她發間的銀步搖突然自行脫落,在空中劃出北鬥七星的軌跡後,叮的一聲嵌入門上殘缺的星位。


    地麵開始劇烈震顫,暗河之水從他們來時的甬道奔湧而來,卻在觸及青銅門的瞬間化作冰棱。


    石門緩緩開啟的轟鳴聲中,馮南池突然按住腰間躁動的驚鴻劍。


    門縫裏滲出的寒氣在地麵凝成霜花,那些霜晶竟自動排列成《璿璣譜》缺失的第七頁卦象。


    石悅兒腕間星紋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將門內翻湧的黑霧照得如同沸騰的墨池。


    三十六枚銅鈴無風自動,鈴舌上的血珠接連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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