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是和太醫一起進來的。


    弘曆鼻子塞著兩團白布,齊汝仔細把脈診治,隨後臉色嚴肅地轉向皇後。


    他搖頭說道:“皇後娘娘,秋天幹燥,近幾日皇上每天都食用烤肉,已經兩日沒有出恭了,本應清淡飲食,怎能飲用如此燥熱的湯?”


    齊汝拿起喝剩一點的湯碗:“這紅棗、火腿,還有山參,都是大熱之物,對皇上現在的身體狀況極為不利。”


    富察琅嬅見皇上塞著的白布都滲出血了,指責道:“嫻嬪,你給皇上進補理應知曉他的身體狀況,怎能如此大意?”


    如懿並未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辯解道:“皇後娘娘,臣妾隻是想著集聚後宮眾姐妹的心意,為皇上熬製一碗滋補湯品,並無任何不良居心,請皇後娘娘明察。”


    進忠恰時插話道:“皇後娘娘,其實皇上流鼻血,並不一定全是這碗湯的罪過。”


    富察琅嬅把目光投向進忠,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進忠說道:“皇上是聽到嫻嬪娘娘提議把淩雲徹提拔為禦前侍衛,才流鼻血的。”


    他說的都是實話,坦然地直麵如懿的眼刀,並恰時向一臉疑惑的眾人解釋淩雲徹是誰。


    容佩厲聲嗬斥:“荒唐。禦前侍衛乃是皇上身邊的親信,豈能隨意任命。”


    如懿深吸一口氣,迴答道:“淩雲徹在冷宮時曾救過臣妾的性命,他為人正直、忠誠,臣妾相信他能夠勝任禦前侍衛一職。臣妾並無任何私心,隻是希望皇上身邊能有更多忠誠可靠之人。”


    富察琅嬅嚴肅道:“嫻嬪,這個人連太後的懿旨都沒遵守,無功無德無才無位,這種人怎麽可以放在皇上身邊。”


    容佩接過話茬,語氣尖銳:“嫻嬪娘娘該不會覺得,禦前侍衛等同於烏拉那拉家的守門小廝,路邊看到一個順眼的就可以擔當?”


    富察琅嬅輕歎一聲:“若真如此,烏拉那拉家的確沒落了,富察氏的仆從很多亦是上三旗出身,若無族內關係或出色才幹,連守門也是不可的。”


    如懿心想,皇後自詡出身大族,果然目無下塵。不過皇後啊,我敢對淩雲徹承諾,就是因為我抓住了你計策之短。


    於是,如懿嘟著嘴,語氣帶著幾分強硬:“皇後說得有道理,但宮女承寵需從官女子開始封,但嬿婉姑娘卻可以越級晉封為貴人,隻要皇上願意抬舉。”


    她環視眾人,仿佛找到了皇後的把柄:“既然嬿婉可以,淩雲徹也可以。如果淩雲徹不可以,嬿婉也該從官女子開始晉封。”


    這下,連齊汝都不知道嫻嬪這番底氣從何而來,手指捏著布團插在弘曆鼻孔裏,隨著唿吸一進一出。


    片刻沉默後,進忠低聲道:“嫻嬪娘娘,侍衛和嬪妃怎能一起比呢?淩侍衛又沒侍寢,難道他也要越級晉封變成娘娘?”


    容佩更是上前一步,聲如洪鍾:“令貴人出身滿洲正黃旗包衣,在皇後娘娘身旁學習禮儀,侍寢後封為貴人,論先例有先例,論出身有出身。她是皇上親封的貴人,而淩雲徹隻是太後親貶的侍衛!”


    在容佩擲地有聲的話語下,如懿嘴巴嘟了嘟,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此時再多的辯解也是徒勞,心中充滿了無奈和不甘,隻能默默望向弘曆。


    “皇上……”如懿沙啞著聲音,看著鼻孔換了新布團的弘曆,“您是天下之君,抬舉一個人隻需您點點頭,您願意的話……”


    弘曆鼻子還痛著呢,完全不想在身邊安插一個不知底細的人,怒道:“朕不願意!”


    他說話太用力了,鼻子的布團被噴了出來,鼻血又染紅的臉。


    富察琅嬅連忙拿出手帕,卷起來塞迴去。


    但上麵的蘇繡摩擦著敏感的鼻腔,弘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再一次噴出布團。


    帳篷內頓時亂作一團,眾人手忙腳亂地忙碌著,直至弘曆的鼻血終於被止住。


    氣氛剛剛緩和,如懿便試圖越過皇後,坐到弘曆身邊再次勸說。


    但容佩不會給她機會。


    .


    “所以嫻嬪現在崴了腳在哭?”阿箬問道。


    彩芽繪聲繪色說道,仿佛身臨現場:“容佩姑姑一個旋身,像相撲勇士一樣扛著嫻嬪將她摔在地毯上,毯子很厚,按理說不會受傷,誰叫嫻嬪穿著那麽厚的花盆底,自己崴腳了。”


    如懿當時還想讓皇上責罰容佩。而容佩自稱是保護皇上,不讓嫻嬪再次傷害龍體。


    弘曆看著那個空碗,隨口斥責了容佩一句便算了。


    而如懿和其他參與製湯的嬪妃也挨了斥責,蘇綠筠還因此惶恐地來到帳前請罪。


    “主兒,你說這嫻嬪究竟跟淩雲徹什麽關係啊,一而再再而三的……”


    阿箬隨口便答:“超越男女關係。”


    彩芽不解道:“主兒,什麽是‘超越男女’?這宮中男女有別,界限分明,何來超越男女之情?”


    阿箬緩緩解釋道:“意思是,當她跟一個男人各種行為已經超出該有的範圍,便以此開脫,倒打一耙指責對方心髒齷齪,誤解了他們純潔而超越男女的情誼。”


    彩芽皺起眉頭:“這也太不要臉了,主兒咱們要不要收集證據,向皇上告發嫻嬪?”


    阿箬搖搖頭,上輩子淩雲徹和如懿之間的關係已經證實到不能再證實了,皇上反而莫名其妙拿淩雲徹當展示嫉妒的道具。


    最惡心的是,弘曆還強行與如懿行房。


    那時候,在外麵聽著的人不僅僅是淩雲徹,還有阿箬的靈魂。


    當時的阿箬又尷尬又惡心,在房間裏像桌球一樣到處亂撞。


    彩芽繼續勸道:“主兒,嬪妃與侍衛不清不楚可是大罪,咱們可以讓嫻嬪再也翻不了身。”


    “不一定,畢竟他們沒真的發生過什麽,”阿箬說道,她也不準備讓如懿用上淩針,“比起提前拆穿他們,本宮還有更好的方法。”


    “如懿不是想讓淩雲徹離開木蘭圍場嗎?等個幾天,本宮去跟皇上說一下。”


    阿箬迴憶著上輩子在圓明園,金玉妍丟失紅肚兜的事。


    “讓淩雲徹去圓明園值守吧。”


    阿箬剪斷線,拿起手中繡了一半的紅色鴛鴦金龍肚兜欣賞。


    這輩子,被偷肚兜的人不是金玉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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