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蕩山不如南嶺地逾千裏、峰高萬尺,也不如恆嶽奇絕秀麗.唯一出名的就是如爪足的溝穀。


    大溝小溝無數,長短深淺不一,好像天上神人用犁蕩的一樣,因此得名的天蕩山本來就隻在江夏郡出彩,後來洪門聚義才讓此山名揚天下。


    聚義天蕩山.洪出五月五。


    五月五是洪門眾分支第一次聚義,也是成立之日。


    時隔多年洪門重啟,遍邀天下豪傑,在江湖是一頂一的大事.就連汝陽王都派來三千虎衛進駐天蕩山下的二溝橋.


    天蕩山溝穀眾多,周邊百姓為出行方便或修橋開穀.或鋪索架山,二溝橋就是其中一座,通體鐵索連接,長半百.由八根鐵索橫貫。


    早期是洪門請能工巧匠打造,後乾元朝庭二次派人加固以便進山搜找叛逆.


    輕車簡從的元湛和敏敏來到天蕩山沒有去橋頭的軍營,而是過了橋,扮作遊俠少男俊女的江湖氣,兩人到一處酒肆,混在酒客當中。


    有的人來,有的人走,有的開懷大笑,有的麵容陰沉,紛紛擾擾,各路人馬齊聚於此好不熱鬧.


    元湛換了皮.也貼心地給敏敏換了張臉、換臉之後的敏敏和一般的江湖女子沒什麽兩樣,少了秀氣,多了風塵,臉色暗黃,沒有那麽招惹。


    二人落座,雖有人暗中窺伺,卻也隻是習慣性的看看。


    二溝橋人來人往、熟識地唿朋喚友,陌地獨坐一旁,吵鬧之下是深不可測江湖詭譎.


    \"可有認識的?\"元湛見敏敏不斷用餘光掃視四周,更在幾個桌子上來迴偷瞄,便開口道.


    敏敏喝了一口渾濁的黃酒,\"有,還不少!隻不過都是一麵之緣,接觸的不深。這裏不但有江南的門派,還有漠北,塞外,連西域都有,都是數的上的大勢力.\"


    \"名門大派?可看著不像啊!\"元湛見過那些大宗門行事,好壞先不說,格調一定要凸顯排場,服裝整齊劃一,美玉寶劍,侍從車馬應有應有,可看此時周圍十幾張桌子都是麻衣素服啊,他們兩人的衣著在其中都算是數一數二的。


    敏敏笑而不語,元湛側目運轉起陰陽瞳,一時間屋內五顏六色,真罡宗師就有十幾位,還有二團火爐格外濃鬱。


    內罡大宗師!幾乎要煉血為丹的架勢。


    “這些家夥這能裝啊!”


    要不是元湛眼神非凡,還真以為對方是普通的江湖客,尤其是那兩位‘紮眼’的大宗師。


    武者由開血始,稱為搬血境,當今武者十之七八在此努力.血如流汞,氣可外放稱為真罡宗師,也叫外罡宗師.


    氣血如爐,金肌玉骨,返老還童可稱真罡大家師,亦叫內罡大宗師,先天大宗師,至於其上的氣血歸丹的武聖,元湛隻見過文字,聽過傳說,未見真身。據說京城皇家內院有武聖存在,江湖上也有老怪物藏身。


    如今碰到二位大宗師他要好好觀瞧,免得以後對上猝不及防.要知道妖王行者可是幹掉了兩個大宗師,他還為何大宗師交過手,準確的說連宗師都沒有,現在想想,他殺了不少人,好像真沒有實打實對過宗師。


    “果然,我的心是紅的,我愛這片土地!”


    陰陽瞳收,再看那二位,是爺孫打扮,老的不顯老就是滿頭白發,皺紋不多,眼睛很是精爍,右手端著酒杯談天說地,左手始終搭在桌案旁的雁翊刀上,一看就是老江湖。


    孫子明明年輕得很,卻黏著兩撇胡子,其中一個還掉了半邊,自己好像不知,每次有人望向他,調笑他,他都呲牙瞪迴去,有的時候還抽出懷中的匕首,惡狠狠的紮在桌子上,現在那張老木桌子已經有六七個眼兒了。


    孫子的樣子像是色厲內荏,江湖經驗不深。


    就是老江湖帶小輩出來曆練,粘兩個胡子壯壯年歲是常有的事。


    裝的不太像才是真的像,誰能想到這二位是先天大宗師啊.就連一直以眼神老辣自喜地敏敏也未發現端倪.


    \"陰幣年年有,今天特別多.\"


    武力超絕的老陰幣潛伏在天蕩山,真是熱鬧啊!


    就在元湛觀摩爺孫如何偽裝時,外麵傳來一陣喧鬧,幾個武夫被推搡著進屋。


    進來的兵士,不是帶著竹帽的大頭兵,也不是披著鎧甲的騎士。


    西式軍裝大蓋帽,肩托長統精神揚,兩個小隊闖入酒樓眼含精光十分侵略地掃視每一個人。


    新軍!


    一看裝束就知道,遍數神州,隻有皇帝和太後為了抑製老爺舊貴族的不滿,特意編練的二萬新軍,才是這副打扮。


    一水的西式操練之法,手中的長統雖然沒有附魔,可比大頭兵的排槍,大刀強多了,單薄的軍裝勾勒身上的英氣和煞氣,別看在坐的都是江湖好漢,在長銃麵前,大家沒有高貴多少。


    長長的銃口,三指寬,射出的子彈不是同樣沒有披甲的江湖二郎可以抵擋的,有見多識廣的知道尋常宗師的罡氣都擋它不住,就算擋得住,又能擋幾顆。


    氣血真罡有限,子彈無限!


    不到一兩銀子的子彈,換一條命,不值當!


    “這些新軍不在京城保護那對賤母子,怎麽來江南了?”


    敏敏臉色如常可唿吸和心跳還是未逃過元湛的觀察,成了皮囊鬼後,才發現人類的破綻太多。


    麵不改色心不跳,那是鬼,不是人!


    二個小隊在內,外麵還有一個小隊,按照新軍操練之法,小隊十二人、中隊三十六人,大隊一百零八人另設警備,醫務、後勤不等.


    聽外麵的腳步,整個街道來了一個滿編大隊,而外麵的火統正對準街道兩側的店鋪,尤以酒樓這裏最多。


    “他媽了個巴子的,敢偷我老張的頭上了,給你們一柱香馬上把偷老子夜明珠的小崽子給找出來,要不然可別怪老張的槍子不長眼睛。”


    長統拉響、產自諾曼的瑟毛長統彈容十發、大口徑、穿透力強,這些江湖豪客可都沒披甲啊!


    元湛注意到那兩位爺孫麵露緊張,像極了普通走江湖的.大多數人也是如此。


    老江湖,底層的老江湖可不會故作平靜,麵子上的功夫不值得練。


    察言觀色、審時度勢、腳底抹油才是真功夫。


    靠裏的幾個家夥正向後門移動.


    \"別動!\"


    那幾人未聽小兵的話.


    啪!


    隻說了一句,不聽就開槍.


    士兵的槍法很準,最裏側的人,頭被鑽了個窟窿,這下屋子裏更沒人動了,連聲都沒有,至於那對爺孫更縮在角落盡可能隱蔽身形。


    “裝的太他媽像了!”


    \"驕兵悍將!\"


    元湛注意大宗師偽裝的爺孫.敏敏更多的是打量新軍。


    京城的母子操練新軍,他們是知道的。


    不用乾人用夏人,不用貴族用洋人,不騎馬射箭,天天擺弄洋人的火器,不少老貴族都在笑話痛罵,罵母子二人是數典誌祖之輩,罵歸罵,笑歸笑,新軍還是練起來。


    今日一見還練成了,出手果斷,手法精準。


    既是老兵,又是精兵!


    士卒身上的煞氣做不了假,手上都是見過血的,可她從沒有收到消息,說新軍出江北大營啊!


    敏敏突然感覺一陣惡寒、新軍到來的消息她竟絲毫不知,是新軍太狡猾,還是自己的消息網出了問題。


    不行,她必須馬上把這裏的消息傳遞出去.她下意識地向外走,卻被一雙手緊緊地拉住,\"坐下!\"


    她也是終南山修煉地高徒,氣血湧動露真罡,一身力氣難抵擋,無純陽真氣湧動了許久,自己依然坐在原地.


    \"別動!\"元湛聲音很輕,摻雜提神醒腦之效,入蓮台他便開始鑽研魂術,如今也算有所小成。


    新軍來勢洶洶,他無所謂,敏敏還是肉體凡胎,真罡能擋住一顆子彈,還是能擋住百顆子彈,更別提還有附魔槍械。


    前世的記憶讓他對火器始終保持敬畏,敏敏對他還有用,就算死也要死也要把靜塞軍的一應東西搜刮幹淨才是,再者也不能死在這裏,元湛已經為敏敏選好一處風水寶地,隻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就可以著手煉屍了,鬼娃娃們可一直想要個娘啊!


    敏敏胸懷有比過常人,足以讓一般女子自慚形愧,要是拔下插在左右兩側肋骨的細針、應該還可以更大.


    元湛安穩敏敏,後者老實自坐,又變成了聽話的娘子.


    死掉的江湖客被拖了出去,掛在長槍上,兩名軍土挑著在大街上走來走去,同時還叫嚷道:“這就是不聽活的下場。”


    香燒過一半,有的人開始找關係,攀交情,略帶沙啞的笑聲不斷響起.漸漸地有人發現.交了錢好像就能走,一個人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真不算貴!買條命值啊……


    有的人膽大,有的人賭命,故作淡定的交給當兵的五兩銀子,然後銃口就抬離三寸,讓出一條小道。


    大家都是混江湖的,有的人身家闊綽,有的人小肚癟癟,可還是有五兩的買命錢。


    出了門,大家一聲驚唿,收錢的士兵露出不屑和嘲笑。


    門內收的是小錢,門外收的是大錢。


    最低一百兩,收多收少看他們將軍的心情。


    在火炮和更加犀利的附魔槍械之下,這些大俠有錢的掏錢離去,沒錢的互相湊湊,也要離去。


    他們是來天蕩山發財的,不想竟讓當兵的搶了,在座的不乏心靈腦聰之人,看士兵將進出封鎖,討要錢財,他們就猜出擒拿盜匪是假,索要錢財是真。


    元湛也懂得其中門道,拉著敏敏向門外走去,先是給了二十兩銀票,小隊長和顏悅色,小聲提醒了一句“臉!”


    元湛又塞了一錠銀子,後者點頭微笑。


    走過門口,敏敏的臉已經變的更黃,更老一些,一看就沒有胃口那種。


    果然見到女子,周圍的新軍眼睛發熱,可看到敏敏這張臉,他們就變得吃了蟑螂一般,晦氣!


    來這裏見世麵闖蕩的不乏女俠,一些腰段好的,容貌俊的,沒少得到士兵的審視,一些還要上手撫摸一番,性子烈的直接就被長銃擊斃,倒是鬧出些亂子,死了幾個新軍。


    血腥味還是壓製住了衝動,任憑對方摸兩下,多花點錢,也就走了,倒沒有真刀真槍‘騎馬’的。


    各懷心思的大俠快速離開,坐在高頭大馬上的小個子將軍,眉開眼笑,他來就是為了錢,多多的錢。


    手下的大頭兵需要錢,裝備需要錢,買房置地需要錢,買官需要錢,在乾元沒錢你還混個球啊。


    元湛兩人來到將軍麵前,道了聲:“將軍大人吉祥!”


    人家搭理都沒搭理他,隻是瞅了一眼,然後心裏有個數,什麽數,你需要繳納銀錢的數。


    駿馬旁邊有個竹簍,裏麵放的都是他們的買命錢,最低一百兩起步,沒有錢,珠寶,首飾都行!


    至於想騙過對方,用便宜的當作高價,那是不可能的,周圍十幾個掌櫃都被長銃頂著,他們可不敢撒謊,更使出幾十年的眼力,那模樣恨不得壓價到一成。


    至於你得真正贖買錢是多少,就看你放多少。


    兩側的火銃什麽時候不對著你了,什麽時候才能走。


    元湛花了五百兩銀票,才讓銃口抬高,好在這些錢都是敏敏拿的,元湛是陪她出來辦事,哪有花自己錢的道理。


    出了街二人先是向前走了走,然後借著小巷胡同,想迴到橋頭的軍營,那裏有三千虎衛,她一定要找迴場子。


    可此時,高掛在半空的黑虎旗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頭昂首問天的九色鹿。


    背著長銃的灰衣新軍正在構築防線,修建工事、十幾門山炮拉出來炮口正對著小鎮,看數量應是一個營五百人左右,人數不多,武器精良,除了火炮,元湛還看到幾台手搖馬克沁,戰場上的大殺器,還是附魔款,不知道內罡大宗師扛不扛得住啊?


    元湛拉迴陷入女子心態的敏敏.兩個娃娃隨意念而出,左右鑽入胸懷,各抱著一個山丘傻樂,而且為了娘娘不討厭他們,他倆還把自己變得輕一些。


    冰涼讓敏敏從衝動變為冷靜,下有斷崖,大江、上有新炮,火銃。


    她現在隻能向著天蕩山的方向進發。


    她在天蕩山還有後手。


    \"走!\"


    恢複冷靜的敏敏甩開兩個娃,前頭引路,平安和豆丁哭唧唧的望向元湛他們真想要個娘娘.元湛抱著兩個大了不少的娃娃,輕聲安撫道:“不急,不急馬上你們就有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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