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下意識喊了一嗓子,就趕緊咬牙忍住,咽下了嘴邊的哀嚎,沒再發出一點聲音來。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即便是被罰了,他也無悔。


    陳青一把拉住聽到動靜要往裏衝的細狗,繼續側著耳朵偷聽。


    細狗甩了下,掙脫不開,卻也不敢用力,怕傷了陳青,猜叔再來收拾他。


    隻能憤憤的的瞪了這個死丫頭一眼,學著她繼續把耳朵貼在窗子上。


    猜叔仿若無人般,按著沈星的手死死貼在滾燙的水壺上,麵無表情的看著岩白眉,等到沈星的手臂開始顫抖了,他才掛著和煦的笑容跟岩白眉道,


    “手伸長了, 容易被燙,還是小心一點啊。”


    鬆開沈星的手,他這才假惺惺的做出一副才察覺的樣子道,


    “哦。紅了,疼麽?“


    話語裏帶著點故意,卻讓沈星更不敢輕舉妄動。


    沈星被嚇懵了,腦袋也是暈乎乎的,他隻能小心的望著猜叔,喃喃道“不疼,不疼……”


    猜叔的眼神太恐怖了,就仿佛被黑暗中的狼王盯上了一般,毛骨悚然,怎麽都逃脫不 了。


    歎了口氣,猜叔拿起茶杯,示意兩人繼續喝茶。


    “陳青,沈星給是做錯了什麽事,背叛了猜叔?”


    細狗沒聽明白裏麵的人講的都是什麽。


    可是猜叔懲罰了沈星,那就說明沈星做錯了事。可是猜叔對底下的人曆來厚道,他闖了那麽多的禍,也隻是罰他幹活,給他一拳,從來沒這麽狠過。


    細狗眼神狠厲,如果沈星隻是做錯了事還好說,要是他背叛了猜叔,背叛了達班,那自己一定不會放過他。


    “別傻,沈星在達班不過是個打工仔,他能怎麽背叛,你還會做錯事被猜叔打呢,難道他不行?”


    陳青鬆開拽著細狗衣領的手,一個白眼送了過去。


    她算是聽明白了,沈星幫著岩白眉套路猜叔呢,想要猜叔跟世紀酒店那夥子人合作。


    猜叔這個老奸巨猾的,又怎麽可能被別人要挾著做事呢。


    他可是曆來不會髒了自己手的。


    明顯裏麵還要談事,不想細狗進去搗亂,陳青索性拽著他直接下樓,下去就看到但拓正小心翼翼的給沈星上藥。


    這是有些話不方便讓他聽,把他打發下來了啊。


    陳青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嘖嘖,燙的蠻嚴重的,水泡都燙出來了。


    猜叔下手可真狠啊。


    沈星一陣陣的抽著冷氣,疼的直抽抽。


    “痛?痛就忍到起。“


    但拓恨鐵不成鋼的挖了一大坨燙傷膏給他厚厚的抹了上去。


    看著慘兮兮的沈星,心裏想揍人,手上動作卻很輕。


    這家夥,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瞪了沈星一眼,他拿著紗布給沈星細細裹上。


    “這次是我的不對,沒查清楚他們的底細。”


    沈星忍著痛,恨恨道,他以為自己已經看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以為岩白眉跟傑森栗合作,他們隻是想著借著猜叔的勢力達成目的,結果人家居然是糊弄猜。


    他以為大家都是一起的,結果人家在大氣層。


    自己跟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是他太傻了。


    “這些都不說,你為拉樣要幫岩白眉講話?”


    但拓很生氣,他根本想不通沈星怎麽跟岩白眉混到一起去了。他們倆有沒有什麽交情。


    “我純粹就是因為郭立民,”


    沈星闖了禍,這會也不敢瞞著了,自然就問什麽說什麽。


    但拓跟陳青和細狗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唿,收拾著藥膏,繼續問道,


    “你那個小工友?他咋啦嘛?”


    細狗躲在一旁幸災樂禍,抓著一個蘋果邊啃邊看熱鬧。


    沒等沈星說清楚,就聽到猜叔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了出來。


    “因為他打殘了世紀酒店的人,世紀酒店用這個威脅沈星,幫岩白眉講話。對嗎?“


    猜叔背著手走了進來,看著熱鬧鬧的幾人,招唿沈星幾人坐下,自己走到陳青邊上,扶著她肩膀望向沈星。


    “是,猜叔,這次是我的問題,不知深淺。”


    沈星一臉的愧疚,那種層次的博弈,他什麽都不知道就敢一頭紮進去。猜叔罰他都是輕的了。


    “那確實是,燙你一下不冤吧?“


    猜叔坐下,看著依舊罰站的沈星,笑著打趣道。


    這小子,唉!太傻了,人家岩白眉背叛他,還能得些真金白銀的好處,這小子真就兩手空空,什麽都不落了。


    裏外不是人。


    ”猜叔,我認罰。”


    沈星認錯很幹脆,一臉隨你處置的表情。


    “剛剛岩白眉同意將所有監控刪除,”


    猜叔看著在場的幾人,各個心懷鬼胎,心情各異。


    但拓擔心,細狗的幸災樂禍簡直不忍看,沈星是愧疚自主,小青就是看戲了。


    單純的吃瓜,不帶任何的主觀色彩。


    大部隊太難帶了,猜叔歎了口氣。望向一臉驚喜的沈星。


    “猜叔,您答應他了?是為了我嗎?”


    沈星好愧疚,明明做錯事兒的是自己,卻要猜叔給他收拾爛攤子。


    猜叔欣賞了一會沈星轉換飛快的臉色,精彩的就跟調色盤一般,這才笑道“不全是,有你的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是我看了油燈的賬本,我覺得你說的對,退出世紀賭坊拿迴所有的錢,是如今度過難關的方法。”


    說著,發現沈星臉色有些微妙,他反問,


    “怎麽?你覺得燙你一下有些冤了嗎?”


    “不不……”


    沈星連連擺手,這是他該得的處罰。


    “好了,退路是你找的,那你就去善始善終,“


    猜叔走到沈星跟前,拍著他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幾時見到錢,幾時才能把票據送去藍琴。”


    沈星趕緊點頭,他一定會好好做的。


    看著猜叔轉身要走,沈星猶豫了一下,趕忙追上去問道。


    “猜叔,我能再求您一件事兒嗎?”


    沈星問的一點底氣都沒有。


    猜叔招唿著陳青,拉著她正要出去,聽到這話挑眉望向他。


    “那什麽,我那個小工友郭立民,我想介紹他來達班跑邊水,他挺聰明的,我帶他,”


    沈星哀求著,希望猜叔能收下小郭,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安頓他了。


    猜叔眯著眼看著沈星,看著他一副癡傻的模樣,有些心煩。


    “看來你還是沒有吸取教訓啊,講義氣是好事,但不要輕易被義氣綁架你自己,或許會有人因你而得勢,但絕對不會因為你而完蛋,人為了生存會想盡辦法解決困難。而你,能控製的就是,你自己的言行。嗯?”


    見沈星似懂非懂的點頭,他果斷轉身,不再理會他,牽著陳青走了出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陳青看著越發偏僻的小路,有些好奇,拉著猜叔的手,小心的避開河邊的大石頭。


    “你不會是要殺人拋屍吧?”


    陳青好奇地望著四周,這地方,偏僻的沒有人煙,她天天在寨子裏轉悠,怎麽不知道這麽一地方啊。


    “胡說八道。”猜叔被氣得翻了個白眼,扶著陳青慢慢走著。


    “你不是說坐了一天的車,屁股都要坐成死屁股了,帶你出來走走,這邊是我之前的住所,平時沒人過來,倒也清靜。”


    小丫頭的嘴,越發的沒個把門的了。胡咧咧,殺她還需要拋屍麽,直接製成標本放在書房裏就好。


    “住的這個偏?”


    繞過長的茂盛的芭蕉樹,眼前就出現一棟破破爛爛的小木屋。


    陳青好奇地打量著它,芭蕉林裏半遮掩的事一棟簡單的懸空兩層吊腳小樓,有些破敗,和前麵大院的精致主樓比起來很小巧,但是造型卻更粗獷古樸。


    青石板沿著小路一直鋪設道樓梯口,雖然可能是長期不住人的原因吧,看著有些敗破,雖然屋頂牆麵還在。可屋頂上,地麵上,到處長滿了雜草。


    有些鄉村鬼屋的即視感,但是現在太陽正好,看著沒那麽陰森,多了些寧靜。


    鄉野氣息撲麵而來,這麽清幽別致,怕不是要學著陶淵明一樣,采菊東籬下的歸園田居吧。


    綠樹環繞,鳥鳴聲聲,讓人發自內心的寧靜和自在。


    “你怪會找好地方的。”


    陳青有些酸了,這麽清幽的地方,她咋沒早點發現,不然就是她的了,沈星都有自己的小屋子,就她什麽都沒有,這個家夥還總是跟自己搶床睡。


    “當初從山上下來,就來了這個地方,那時候每天就釣釣魚,睡睡覺,倒也愜意。”


    找了個幹淨的角落,他摘下一片芭蕉葉,細細的擦拭幹淨了,墊在門前的青石板上,這才拉著陳青坐了下去。


    “養老嗎?我夢想中的養老生活也是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養一隻貓,每天種種花,曬曬太陽。閑不住了再開一個舞蹈班,教教小朋友們跳舞,發揮發揮餘熱。”


    靠在猜叔懷裏,望著腳下奔湧而過的追夫河水,陳青當初真這麽想的。


    “哦,我還想著寫一本自傳,每天寫一點,等到我老的不能再老了,老死掉了,就出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賣的出去了。”


    想當初她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陳青默默笑著,怕是出版了也沒人買吧,隻能選自費的那種,自己糊弄自己玩。


    之所以要等死了之後再出版,恐怕也是怕銷量不好,嫌丟人吧。


    而且她也不願聽別人對她的負麵評價,死了就沒事了,說了她也聽不到。


    人死了,丟臉也就丟了,咋滴,還能把她重新挖出來在她麵前羞辱他一頓嗎?


    怕不會有人這麽閑吧。


    “嗯,那到時候我去買一本,也給你增加一點銷量。”


    猜叔伸手橫在陳青胸口擁著她,把她瘦小的身子護在懷裏,輕聲調笑道。


    “哼!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說不定我還真要走在你前麵呢。”


    陳青轉不過身子,隻能生氣的給了他一個頭槌。


    這家夥,太壞了。


    她還是有一些粉絲的好不好,到時候她免費送,應該也能有幾個人拿去收藏吧,大不了自己多拍些年輕時的照片放進去,當畫冊看也是可以的。


    猜叔笑了笑,沒接這個話茬,他大小丫頭這麽多,注定要走在她前麵的。


    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為自己傷心難過了。


    應該會流淚吧,小丫頭眼窩子淺,小貓小狗受傷了都要掉幾滴眼淚的。


    “那你怎麽會搬出去?這裏不更清靜麽?”


    猜叔看著就是不喜歡熱鬧的,和棕林府邸比起來,這裏清靜太多了。


    “我也不願意啊,剛開始隻有我跟細狗,後來多了個梭溫,再後來但拓也加入了。後麵直接住不下,隻能往外搬。所以我也很舍不得這裏啊。”猜叔想到當初的日子,不由得笑了出聲,


    “不過當時也不怎麽清靜,全是一群半大的孩子,每天吵的要死。”猜叔想起那段天天給他們幾個小崽子斷案的日子,就覺得頭痛。


    也不知道怎麽會給自己找這麽大一麻煩。


    半大小子人憎狗厭的,一個都害怕,他還養了一群,精力旺盛到每天都擔心他們會把屋頂給掀了。


    尤其是梭溫和但拓之間還有些小恩怨,他倆每天一見麵就鬥的跟個烏眼雞一般。


    細狗曆來小氣,見家裏多了兩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每天除了吃醋就是吃醋,還會火上澆油,生怕但拓和梭溫打的不夠兇。


    陳青腦補出這樣的畫麵,頓時也覺得吵鬧了,心疼猜叔一秒鍾,就隻剩下幸災樂禍了。


    哈哈哈!一想到猜叔每天被煩的想罵人卻要忍著脾氣教導他們的樣子,她就覺得開心。


    兩人打趣了一會,說的都是無聊的閑話,可是卻津津有味,


    猜叔湊在陳青耳邊,跟她說著但拓幾人小時候的趣事,全是些雞毛蒜皮的瑣碎,倆人卻都默契的沒有深聊。


    講到岩白眉跟他一起當兵時的糗事。陳青突想到剛剛猜叔叮囑沈星的話,她頓時驚得瞪圓了雙眼,扭頭難以置信的望著猜叔,剛才怎麽沒注意猜叔話裏有話啊。


    她小心的試探著問“猜叔,你是不是已經決定要對世紀賭坊下手了?”


    猜叔挑眉,輕笑著低頭在她肩頭吻了一下,低喃道“你居然迴過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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