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叔,藍琴賭坊,後麵有一棟小房子,你知道吧?“


    沈星看著猜叔的臉色小聲說道。


    “怎麽了?”


    猜叔掄著杵子捶打糍粑,氣息有些微喘,他撩起眼皮看了沈星一眼,沒在意的繼續打著。


    “我不是打小報告啊,隻不過您既然把這件事交給我,我就得負責……”


    沈星欲言又止,說也說不清楚,不知道從哪裏說起。事情太多了,想吐槽的也太多了。


    “夏文靜又把人關進去了?”


    猜叔了然,唿出一口氣,索性直接問。


    藍琴的一切他都知道,沈星一提那個小房子,猜叔就知道發生什麽事兒了。


    猜叔的反應讓沈星愣住了,他以為這件事是夏文靜瞞著猜叔做得,可是現在從猜叔的反應來看,唯一瞞著的可能就隻有自己了。


    沈星發呆,手上動作也就停了。


    捶打了幾下,糯米已經黏在了石臼底部,還不見沈星有動作,猜叔索性抬起杵子望向他,想看他要幹什麽。


    “哦,是,他說是還不上錢的賭客。”


    沈星趕忙把手沾濕去拉扯黏成一團的糯米,繼續說道。


    看著猜叔有些無奈的臉色,他疑惑問“他之前也這麽幹過?”


    猜叔歎著氣,用杵子推了推沈星沒弄好的糯米團,無奈道“我同他講過好多次,看來沒什麽用。”


    “那要不,我跟他說一聲,讓他把人放了?”


    沈星心裏有點高興,原來猜叔也不喜歡這樣的事兒啊。


    “不用,別給他借口不交租,”


    猜叔搖頭,看了沈星一眼,直接讓他不要管。


    這種事擋不住,夏文靜不做還會有其他人做,管不了。


    陳青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邊吃著糍粑。


    她坐在細狗邊上,看著他和啞巴嬢嬢把糍粑揪成均勻的小塊,然後用煮熟斷生,細長的蘆茼葉子包裹起來,一一擺放在食盒裏麵。


    綠色的小方塊一塊塊的碼好堆放整齊,看起來很有食欲。


    細狗做一個,陳青就守在邊上吃一個,剛剛包好就被拆開來,煮過的葉子本來就難成型,這讓本就手慢的細狗弄了半天,麵前的盒子還是空空如也。


    跟嬢嬢那已經快滿了的成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細狗心裏的野火蹭蹭的往上冒,咬著後槽牙的瞪著一臉專注的盯著他手裏糍粑的陳青,恨不得給她一腳踹飛出去。


    可是礙於猜叔在場,他隻能敢怒不敢言,窩窩囊囊的任由陳青欺負。


    “你能不能吃沒包的,味道不一樣嗎?”


    細狗壓低嗓子憤憤道。


    “可是剛剛打出來的沒有蘆茼味兒。”


    陳青嘴巴塞的鼓鼓的,她邊吃邊望著細狗,一臉的無辜。


    “我特麽才包上有一秒鍾嗎?你就拆開了吃,有個屁的味道。”


    細狗看著她這幅裝無辜的模樣,恨不得給她一腳。太假了,臉上無辜,手裏動作卻絲毫沒停。


    猜叔吃她這一套,自己可不吃,這個人就是心眼壞,故意的。


    看著細狗要炸毛的樣子,陳青很高興的拿起他剛剛放下的糍粑,撥開葉子咬了一口,樂嗬嗬的看著對方,頗有種不服來咬我啊的意思。


    這邊吵的火熱,那邊還在講話。


    “那我多盯著他一些。”沈星無奈,隻能按著猜叔的意思說下去。他能怎麽辦,他就一打工的,老板都不介意,他說多了都是錯。


    猜叔放下杵子,看了眼石臼裏被捶打均勻的糯米團,應該可以了。


    氣息有些紊亂,太久沒運動了,隻是打幾個糍粑就開始喘氣,看來不能再跟著小青瞎胡鬧了。得把鍛煉加入計劃。


    “不可以做的太過分,雖然出了事是他自己頂著,但是不可以出事。“


    猜叔定下這件事的基調,他丟開木頭杵子,走到餐桌邊上,隨手拿過陳青手中的糍粑塞入口中嚐了嚐,嗯,味道不錯,果真還是新米打出來的香。


    咽下糍粑,他隨手遞了一塊給沈星,這才問道“世紀那邊怎麽樣了?”


    “基本已經恢複正常了,岩老板那邊說,下個月應該就能做到收支平衡了,”


    沈星接過綠葉子包著的糯米,看了看邊上陳青的動作,學著她撥開,吃了一小口。嗯,味道還可以誒,沈星眼睛都亮了一下。


    猜叔聽著這些,歎了口氣,望著外麵青翠的芭蕉葉,他有些遲疑。


    “怎麽了?猜叔。”沈星見老板這樣憂慮,做下屬的得趕緊關心,趕忙問著。


    “我想問你,你覺不覺得我在賭場的事情上,對岩白眉太過嚴厲了?”


    他最近也在思考,是不是手段太過強硬了,有些不是他的作風。


    沈星雖然麵上不說,心裏恐怕也是有思慮的。他有些好奇這孩子的想法。


    沈星不擅長說謊,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猶疑一番,看著猜叔依舊望著他等他的迴答,趕緊道,


    “沒有吧,我覺得他應該沒什麽情緒……”


    猜叔看著手上沾上的糯米和花生碎,對著小青揮了揮手,看她讓出了半個椅子,這才坐進去,歎道,


    “等他緩口氣咯,頭幾個月賠一點沒問題。”


    這是他給岩白眉的底線,也是跟沈星說的話。


    看著陳青再一次拿起一塊糍粑,他趕忙按住她的手沉聲嗬道“糯米少吃點,吃多了不消化。”


    看著麵前一堆拆開的葉子,這是吃了多少啊?


    猜叔有些擔憂的撫上陳青的胃,擔心她吃多了積食。


    “猜叔,你也管哈她,做呢還沒有她吃呢多呢。”


    細狗見猜叔製止陳青的動作,高興極了,他急不可待的開始告狀。


    “我可不敢管,你和她說嘍?”


    猜叔笑看著細狗打趣道。


    他倆的小鬥爭自己可不敢隨意插手,容易裏外不是人。


    惹不起,躲得起。


    看著差不多擺滿了的餐盒,他叮囑道,


    “這些就夠了,禪林本來也會提供齋飯,差不多就行了。我走這幾天,家裏你收拾好啊。”


    靠在桌前,猜叔撐著下巴,閑閑的看著沈星。


    這次去禪林修行,他打算帶上陳青和細狗。


    陪陳青去那裏散散心,這小丫頭麵上不顯,人卻愈發消瘦了,本就單薄的身子,現在更是瘦成了一把骨頭。


    胃口也不見小,可就是長不胖。


    這讓養殖大佬猜叔也忍不住有些擔憂。


    這才決定將上山禪修的日子提前,帶她去散散心。


    禪林距離達班可不近,天光蒙蒙亮就出發了,臨近傍晚才慢慢駛入山區。


    雖是山區,可是基礎建設卻很不錯,一看就是花大價錢休整過的,道路也格外的順暢,看著外麵和達班截然不同的景色,陳青有些好奇。


    “你進山苦修,能帶女人?”


    修行之人不是都要斷情絕愛的麽。


    現在猜叔上山苦修,還帶個女人,會不會不好。


    佛門聖地誒!


    其實她是不願意來的,雖然不知道上山需要做些什麽,可一聽苦修,就感覺未來七天的日子那就是啞巴吃黃連了。


    泡在黃連水的日子,她是一天都過不下去。


    可是猜叔偏是不許她留下,執意要帶著她一起上山。


    這算哪門子的有苦同享啊,這叫沒苦硬吃。


    “我隻是上山修心,不是出家。”


    猜叔無奈的揉了揉陳青的頭,這小腦瓜裏麵整天都在想些什麽啊。


    “修心哪裏不能修,你在佛堂呆的時間還不夠啊?”


    陳青有些好奇,她是個坐不住的,屁股下麵跟安裝了彈簧一樣,要她跟著猜叔一坐就是一天,能要她半條命。


    \"修行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內觀,內觀之道,靜神定心,亂想不起,邪妄不侵,”


    猜叔伸手關上陳青那邊的車窗,把她往裏拉了拉,這風吹的她跟個小瘋子一樣,頭發亂糟糟的,雖然這一頭柔順的青絲飄逸在空中也很好看,可是山風淩厲,吹多了頭疼。


    “你的意思是達班太吵了?吵到你修行了?那就不怕我跟細狗在山上吵你了嗎?細狗可是不知道安靜為何物的。”


    陳青說的有些不客氣,側著頭任由猜叔從懷裏掏出發簪,幫她把一頭散發給綰成一個發髻,她從後視鏡裏對著細狗惡略的笑著,看他氣鼓鼓的樣子,心情瞬間變得好了不少。


    “我苦修多年,早已經不依靠外界的環境了,住行起臥,事事件件觀照,身心自然舒適舒展。所以在哪兒修行都不重要,但是禪林苦修,會有很多人上山,這些人,身份都不一般。”


    猜叔隨手幫著陳青整理著臉頰邊的碎發,好心情的點撥著她。


    哦……


    早這麽說嘛,早說她還有什麽想不通的,說是苦修,其實是一群人找個高大上的借口聚會,交換消息,看看有什麽能夠合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益。


    披著苦修的幌子,幹著銅臭的勾當。


    “大師,我悟了。”


    陳青裝模作樣的雙手合十做著拜佛狀。


    “刻薄。”


    猜叔推了她腦門一下,看著小青嘻嘻哈哈開心模樣,心裏也慰藉不少。


    “這次愛梭也會去,據說還有幾個官方的人,最近三邊坡有些亂了,去探探他們的口風,到時候你不用跟著我,就在山上自己玩,帶著細狗,行事低調一些。就當散散心了。”


    猜叔說著,擁著陳青,握著她的手低聲道,


    “我知道你最近不開心,心裏有很多事,你也不願意跟我說,你獨立慣了,不喜依附人,心思又敏感,鑽了牛角尖也不知道迴頭,隻會跟自己較勁,所以啊,我總是擔心,要是那天你轉不過彎來,會不會傷人傷己。”


    猜叔憐惜的看著陳青,眼裏的柔情快要融化陳青。


    “我隻是想帶你去散散心,去看看外麵的山山水水,你不是一向很喜歡麽,我就是想你心胸開闊一點,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先放一邊,時間會給你答案,人啊,總是放大眼前的困難,卻看不大自己的力量,一顆強大的內心,能夠帶你衝出困境,迎來光明。”


    猜叔緩緩到來,看著窗外飄渺的山景,重巒疊嶂,隻有在這樣大自然的景致前,才能感受到人的渺小。


    陳青靜靜的聽著,她不知道猜叔察覺到了什麽,但是她覺得這家夥可能就是想的太多,她也沒有不開心啊。


    生意步入正軌,每天三班倒的開著機器,源源不斷的貨物送了出去,換來不菲的鈔票。


    她前期的投資都快收迴本了,再過段日子就能實現自主營收,不用猜叔再倒貼。


    她也重新開始跳舞了,還被邀請作為榮譽嘉賓,她現在跳舞隻為自己。


    猜叔最近也不忙了,手裏的事也大多交給下麵的人去處理,他倆整日窩在達班裏麵,膩歪的不行。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不開心嗎?


    好像沒有吧……


    “我沒不開心,相反的,我還覺得最近的日子過的順心極了。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好吃的,你還陪著我,怎麽能不開心呢?”


    陳青倚在猜叔懷裏,撫上他的胸口,感受著手底下強有力的心跳,隻覺得內心平靜。


    “沒有就好,這次上山己當散散心,”


    猜叔無聲的歎息,摟緊小青瘦弱的肩頭,望向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


    是啊,怎麽能不開心,而不是怎麽會不開心,小丫頭正在慢慢封閉自己感官和心,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那些她不能接受的東西就傷害不了她。


    猜叔曆來眼睛毒辣,小青自己都沒搞清楚她的本心,猜叔就已經看得通透了。


    可是他能怎麽辦呢,放手卻是舍不得的。他隻能閉上眼睛,假裝沒看見。


    兩人都閉著眼休息,陳青在車子的晃動中居然慢慢的睡著了。


    等到車子停下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猜叔索性放輕了手腳,把她抱下車。一路踩著昏黃的路燈影,去了禪林給準備的禪房。


    愛梭還沒來,猜叔提前了到了,所以正式的禪修還沒開始,這些天,山上清靜得到連個人影都沒有,就是比丘都沒幾個。


    猜叔每天一睜眼就帶著陳青和細狗在林子裏到處鑽。


    這讓陳青的百寶箱又增添不少新貨。


    陳青還學會了一項新的技能。


    打水漂。


    這不,陳青捧著一捧的石頭,這些都是她進行挑選的,她樂顛顛的跑到猜叔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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