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竟然認識?


    孟音彤笑容頓時變得很難看,沒有什麽比凡事矮自己一頭的,居然背地勾搭上她夠不著的人來得更為憤怒。


    哪怕背過身,孟九軼都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聚在她身上,他向來是注目的中心,這種場合也不例外。


    別把她帶上啊。


    他又沒有加稱唿,誰知道在叫誰。


    她腳步慢踱踱的,想順其自然地溜掉,然而希望落了空。


    許衍之慢條斯理道:“孟九軼,數字九,和鐵類似的那個軼。”


    曾經在電話裏告白用的自我介紹,被他用勻緩的語調念出來,像是在人民大禮堂引出某個大人物。


    孟九軼瞬間想遁地了,登時轉過身來,臉上笑容洋溢。


    “許先生,好久不見了。”


    “好久?”


    許衍之彎了下唇,有些意味深長,“不到一周前我們才——”


    “一周前我遞貼給您的管家想親自登門拜謝,對方說您的行程已滿。”


    孟九軼順其自然接過話,晶亮的眼專注盯著他,“沒想到能在這碰到你,真是太巧太巧,方便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許衍之眼神毫無波瀾,就這麽看著她裝模作樣,甚至帶著點無奈。


    演也不好好演。


    他也沒戳穿她,對賀父致歉道:“今晚不是聊天的好時機,後麵再續。”


    男人舉止優雅,賀父愈發受寵若驚,許衍之還未跟著她離開,賀夫人就道。


    “這位叫九軼是吧,巧了不是,咱們一家人湊堆了。”


    聽許衍之稱唿她為孟,賀夫人愈發肯定孟九軼就是那位私生女,態度熱情得一掃剛才的低視,“知舟馬上就是你姐夫,之前就一直想找機會和你碰碰麵,要不周末叫上許家大少爺,周末我們一家人好好聊聊天。”


    她就是想拿孟九軼做攀附的筏子,渾然忘了之前受邀去孟宅談婚事,還提前陰陽怪氣問宅子裏會不會有不幹淨的東西。


    許衍之沉默的麵容上,是轉瞬即逝的冷沉。


    “哪來的一家人,賀夫人邀約前沒查查戶口?”


    啊?


    沒人懂他那股意興闌珊是怎麽迴事,隻是氛圍僵得賀夫人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賀夫人我是姓孟。”


    孟九軼看著她道,“不過一家人我高攀不上,馮冉女士剛才還在介紹我是無關緊要的人,難道她沒告訴你我已經和孟家脫離關係了?”


    馮冉臉色特別難看,孟九軼示意不遠處的孟信誠,“如果想要有人喚你兒子姐夫,可以讓我那隨意播種的便宜老爸再生一個,或者九州多姐妹家庭的也不少吧,比如——”


    她咬字道,“周家。”


    從二樓下來,孟九軼已經飛速確認剛才和賀知舟摟抱在一起的,就是周家大小姐。


    本來和她無關,誰讓這個賀夫人在她跟前戲法似的變臉。


    後半句沒幾個人聽得懂,賀知舟已經畏畏縮縮不敢看她了,讓孟九軼覺得有意思的是,賀夫人眼神躲閃後露出兇光。


    似乎自家兒子出軌的事,她一直清楚且縱容。


    --


    “剛才裝作和我不熟。”


    許衍之低眸垂視她,語氣波瀾不驚,“我讓你覺得丟臉?”


    “當然不是!”


    天地良心,孟九軼都快否認出波浪鼓了,趕忙解釋,“我倆僅僅是認識,賀家都恨不得窮極所有刮盡我的價值,要讓他們知道更多,隻怕還沒出這個宴會廳,我的每塊肉都被他們合計著怎麽用了。”


    許衍之輕輕笑了,笑意慢慢淡下去,胸口突然起了密密麻麻的澀意。


    商人重利,的確是恨不得削盡對方一絲一毫,她是經曆了多少才會這麽懂得保護自己。


    他意味不明道:“我怎麽感覺孟小姐舌戰群儒的本事愈發厲害了。”


    孟九軼呡唇笑開,“都是這段日子看脫口秀的效果。”


    “難怪這幾天不怎麽愛搭理我。”


    許衍之頓了頓,“都是看脫口秀去了?”


    他的眼神如此意味深長,收斂著的壓迫感和侵略性頓時出來了,孟九軼在那種目光下,腳底板突然就覺得發軟,周泊的出現解救了她。


    新娘早在傍晚就已經由浩浩蕩蕩的接親隊伍接了迴來,但正式的儀式時間由風水大師親定,晚間九點零九,還早著呢,幾人便在露台玩起了紙牌遊戲。


    正差人就看到了他倆,立馬來搖人,露台的大多數人孟九軼上迴在高爾夫莊園都見過,這次沒有那麽拘束。


    經由許衍之打過招唿,幾人對他們的關係心照不宣,更不會起哄,對麵香檳色禮裙的女孩一手骰子玩得十分利落,甩上甩下間珍珠貝母在手腕上漂亮滑動。


    周泊道:“忘了介紹,這位是岑東的前女友趙女士。”


    “滾!姐姐有名字。”


    趙尤西衝孟九軼眨了下眼,“別聽他的前女友是個意外,我叫趙尤西。”


    孟九軼呡唇淺笑,“孟九軼。”


    “老許帶你來的?”她曖昧地看了眼旁邊的許衍之,這個圈裏的大半自小就去了英美,哪怕相隔萬裏,也總會通過朋友的朋友認識。


    孟九軼道:“不是,岑老板給我發的邀請函。”


    紙牌已經分發完畢,眾人從搖骰子玩到了國王遊戲,孟九軼坐在邊角,一隻手突然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漫不經心道。


    “玩什麽呢?”


    男人懶洋洋的聲線落到孟九軼頭頂,路過時袖子隨之和她的發尖擦過,繚繞起輕微的弧度,眼神並未刻意停留。


    談嶼臣衝周泊抬抬下巴,“那邊去。”


    “你不是一直說這遊戲弱智?”話雖如此,周泊直接起身讓位。


    “今兒心情不錯。”


    談嶼臣坐下後姿態鬆散,拿手當靠枕,孟九軼坐他對麵,他並未多看一眼,臉上顯而易見的恣意。


    像是隻順過毛的大狗。


    “剛幹嘛了你?”


    談嶼臣表情很懶,道:“偷吃去了。”


    ???


    眾人齊齊看向他,他這句話無異於驚天巨雷,可比眼前這副牌有意思多了。


    其他人的眼裏無異於爆發驚天緋聞的火星。


    能出現在這宴會上的可不會再是什麽明星嫩模,不夠格。他居然主動和圈內人惹上關係,難不成真是浪子從良。


    談嶼臣漫不經心的地續上話,“被岑東喊來當苦力,我這一天都沒吃上飯吧,他家廚子做的甜點還不錯。”


    “......”


    “......”


    周泊怒罵:“談三,你特麽下次說話能別這麽大喘氣?”


    如果以前是跳樓機,那麽現在已經降級為過山車了。


    都是被這個狗男人曆練出來的,他家是開遊樂場的嗎?


    孟九軼臉上表情分毫未變,隻是默默記得要迴去加一條,以後他再敢這麽一驚一乍,滾蛋吧。


    “不好意思,語文沒學好。”


    談嶼臣低聲笑開,對一切埋怨照單全收,他緩抬眼皮,目光不經意和斜對麵的許衍之撞上,一個沉如霧靄,一個懶散恣意。


    熱烈的氣氛並不能滋生刀光戾意,所以依舊熱火朝天。


    接下來的幾局遊戲孟九軼都順利躲過,不過這些人玩得非常大,什麽紙巾吻喂餅幹,以至於她緊緊捂著牌,生怕出醜的是自己。


    充當國王的是趙尤西,思索了下,“最後一局,紅心a親一下黑桃j。”


    ...完了!


    孟九軼生無可戀地再次掀開紙牌一角,恨不得用法術把黑桃j變個花樣,她一直跟隨的好運氣呢?


    周泊道:“快快主動交代,都是誰?”


    此時此刻孟九軼甚至希望搞個蕾絲邊,也好過再大庭廣眾和男的索吻。


    一輩子的黑曆史!


    她眼神不動聲色地瞟,被對麵的談嶼臣直直抓住目光。


    與此同時,許衍之將手裏的紙牌翻開放在桌上。


    紅心a。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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