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健看她不說話,笑意更濃。


    “所以我說我們是意中人,你能理解——”


    “不是!”


    孟九軼反駁道,“朱利建,你說你的痛苦全是你母親造成的,不過是在為你的無能找借口而已。


    因為你人生諸事不順,所以把責任怪到原生家庭身上,那我問你,你為什麽沒想去殺你爸?”


    朱利建不說話了。


    “因為你找不到是不是,接近不了他們是不是,你隻能揮刀向弱者,用這樣的行為宣誓你心中的正義和不公。


    別再冠冕堂皇了,你口口聲聲說你的痛苦是你媽造成的,但她可以從小把你丟棄,讓你成為孤兒。


    可她已經極盡所有將你托舉,沒有她,你連來這世上的機會都沒有,這世界上的苦難千千萬萬種,受不了現實你可以死啊,而不是去殺她。”


    孟九軼一字一句道,“我和你永遠不會成為一種人,我不會揮刀向弱者。”


    一扇玻璃窗之隔,她的鄙夷包括早該消散殆盡的善良,都讓朱建立如此礙眼。


    “我賭你會孟九軼。”


    朱利建道,“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是窮途末路了,沒必要殺你。”


    孟九軼看他唇貼近話筒,盯著她,用他兩隻能聽見的聲音道。


    “這些年在獄中,我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被人利用了,是那個人想要你死。”


    一道驚雷炸開。


    “誰?”


    孟九軼哽著喉,聲音幾近發啞。


    朱利建笑了,起身時撩開話筒,線在半空中甩來甩去。


    “是誰!你說完朱利建!你別走!你不準走!”


    椅子刺啦發出銳利的聲響,孟九軼憤怒砸玻璃。


    獄警過來勸她冷靜,她隻能在崩潰嗚咽中看著朱利建緩緩走遠。


    **


    夏季天氣多變,淅瀝小雨轉為大雨瓢潑,送外賣的電動車開得飛快,在路口撞上迎麵的行人。


    各自摔倒在地。


    快遞小哥怒罵道:“想死嗎,沒看到是紅燈?”


    孟九軼愣愣抬頭,雨水沿著她蒼白的臉蛋衝刷而下。


    “...抱歉。”


    快遞小哥看她失魂落魄,懶得追究。


    “注意點吧。”


    密密匝匝的雨水沿著睫毛衝刷而下,孟九軼的視野一片模糊,好半天才想起這是在路邊,要撐著站起來,手掌摁上石子傳來鑽心之痛。


    路過轎車按出重重的喇叭聲,各種聲音糅雜,耳邊忽地傳來章媽的怨恨。


    “孟九軼,是你害死了歲歲!”


    一把遲鈍的刀割進孟九軼心裏,她雙手捂住了臉,崩潰大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把大傘將她完全罩住。


    “孟小姐?”


    孟九軼抬眸看去。


    “真是你。”


    看她明顯沒印象,謝佑澤道,“上次在談家別院舉辦宴會時,我見過你。”


    他要伸手去拉她,孟九軼自己先撐起來了。


    “這麽危險,你怎麽一個人在路邊?”


    謝佑澤關心道,“我送你迴去吧?”


    “不用——”


    “下這麽大雨你打車應該不方便。”


    謝佑澤笑了笑,“而且你是談嶼臣的妹妹,自然也是我妹妹,放你一個人在這我肯定不放心。”


    對方這麽熱心,孟九軼沒再好意思拒絕,她牽了下唇,感激道。


    “那麻煩你了。”


    **


    轎車緩緩行駛,雨刮器來迴工作。


    謝佑澤瞧了眼旁邊的女孩,“你怎麽會在馬路邊?”


    孟九軼低頭擦著頭發,盡可能少的弄濕車座。


    “剛好出門有點事。”


    謝佑澤勾唇,“九州可不小,上次參加完宴會我就去了國外,沒想到剛迴國就碰到你了,我倆挺有緣的是不是?”


    孟九軼沒有接話。


    大半個月再碰到,謝佑澤某些消下去的心思又蠢蠢欲動。


    “上迴在別院初見,我就很想下去認識你,當時人太多了沒有找到機會,沒想到柳暗花明——”


    孟九軼提醒,“謝先生,是右邊這條路。”


    謝佑澤“哦”了聲,握著方向盤轉了半圈,車子駛入高架橋,話題沒有如孟九軼希望的戛然而止。


    他繼續道,“其實我一直是個唯物主義者,絕對不相信有一見鍾情這迴事,但遇到你之我覺得自己也挺淺薄和斷章取義....”


    孟九軼輕歎了口氣,止住了他的長篇大論。


    “謝先生,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你說這些是想表達喜歡我的意思?”


    謝佑澤看了她一眼,半幹的碎發淩亂垂在肩膀上。


    其他女孩要聊到這種問題早臉紅了,她半點不動聲色,明亮雙眸望向他,倒把謝佑澤整得不好意思。


    “對。如果我想追你的話,能不能讓我插個隊?”


    孟九軼輕聲道:“你想和我結婚?”


    類似的話談嶼臣也問過,謝佑澤挑眉看她一眼。


    “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這些封建糟粕的。”


    他眼神直白且毫不掩飾,意思是看著她母親這麽過來的,應該不太會看中這玩意。


    孟九軼表情凝了一下,這些人為什麽都和她說同樣的話。


    “我在不在意是其一,談老太太教育子女的時候曾經要求過,如果沒有和對方長相廝守的打算,最好還是不要開始這段感情。


    因為我小姨的關係孟家也和談家成了親戚,如果我和你草率在一起,會惹老太太不高興的。”


    這話說的心虛,孟九軼不過是想搬出談家當擋箭牌而已。


    謝佑澤絲毫不惱,“這你不用擔心,老太太不會有閑心管這些,而且你表哥談嶼臣就挺樂意做我們的媒。”


    孟九軼一愣,“你是說他知道...也同意了?”


    “sure。”


    孟九軼麵上一刺,隱沒在光線暗處的臉蛋瞬間蒼白。


    難堪讓她渾身止不住的發涼,一陣勝過一陣,從身體深處傾瀉出來。


    她以為經過上次病房的交流,談嶼臣至少對她帶有起碼的尊重,沒想到卻任由狐朋狗友來作踐她。


    如果謝佑澤想和談家姐妹玩玩,他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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