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靖看她臉上死寂一片,譏笑道:“你反應過來自己被當槍使——”


    話音未落,窗外忽地傳來直升機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伴隨著喇叭擴音的有力警告。


    “我們是九州市公安局,談靖,請立即釋放人質,請立即釋放人質!”


    談靖探頭看出去,上空盤旋著輛直升機,而跨江大橋的後麵,好幾輛警車疾速趕來。


    他咬緊下頜,竟然笑了出來,那笑聲猙獰又滲人。


    司機正準備停車。


    談靖立馬掏出槍對著他:“你他媽敢停,給老子開!”


    說完又指著孟九軼,孟九軼嚇得往後一縮。


    “躲什麽你怕?不過今天你難逃一死了,談嶼臣原來是想用你來搞我啊。”


    黑洞洞的槍口直對著孟九軼,她臉色煞白,半分不敢迴應。


    背對著他的雙手,悄無聲息地摸上繩索疙瘩。


    警報消防和直升機的轟鳴此起彼伏,無人察覺到,車內後視鏡裏,有微型攝像頭正在一閃一閃。


    埃爾法後車座的畫麵,完完整整傳到車後僅七八公裏,正在飆速的蘭博基尼車內橫屏上。


    談嶼臣左打方向盤,猛踩油門,一個漂移甩開了旁邊的車。


    狂風唿嘯著灌進來,亂拂他額前碎發,連著側臉輪廓也變得淩厲。


    右耳耳機裏傳來警方的部署,準備下橋就截獲談靖。


    他眼眸深黑,目視前方。


    “林局,注意他手上有槍。”


    林局道:“請放心,如果他敢開槍,我們的狙擊手會立即將他擊斃!”


    談嶼臣“嗯”了聲,看了眼顯示屏。


    她安安靜靜的蜷縮在角落,一頭長發將臉蛋遮擋,從剛才開始,她便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顯示屏隱約映照著他幽黑的眼瞳,慵懶散漫不再,像是不起波瀾的深淵。


    江周的聲音從左耳傳來。


    “三少爺,我們已經跟在他後麵了。”


    除了幾輛警車,還有幾輛轎車一直追蹤在談靖,這根本不在警方的部署裏。


    談嶼臣關掉右耳的耳機,半秒的刀光戾意在他眸底一閃而過,隨著眼皮滑落消失。


    “等人救下後,把他逼去左邊岔道。”


    有輛油罐車在那裏等著談靖,從來就沒有協助警方抓捕他這迴事。


    談嶼臣真正要的,是他死。


    對於一個想殺你的人,他選擇先下手為強。


    江周道:“雖然說這個話有點晚,但你注意安全,先生交待過的,我還不想丟了這份工作拜托了。”


    談嶼臣哼笑了聲,“你覺得我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不止警車,好幾輛轎車都在左右夾擊他,談靖怒得讓司機開車撞上去。


    司機懇切道。


    “靖少爺,你還是先放人吧,大少爺會想辦法去警局接你的。”


    “媽的,老子做事還要聽你使喚嗎?開!”


    談靖怒得拿槍指他腦袋,司機嚇得猛踩油門,撞開了前麵擋路的桑塔納。


    他迴頭衝孟九軼吹了聲口哨,“是不是恨死談嶼臣了?老子待會替你殺了他,讓你解氣怎麽樣?”


    不怎麽樣。


    不關她的事。


    他死,亦或是談嶼臣死,都不關她的事。


    不管談嶼臣是想借談靖的手弄死她,還是讓她當誘餌弄死談靖,孟九軼都不想知道。


    她把臉埋進膝蓋深處,和臉上的慘白脆弱相比,茶色瞳孔裏是不曾熄滅的求生欲。


    不能死,不能現在死!


    她還有沒做完的事,就這麽閉眼絕不會瞑目。


    身後的雙手拚命扯著繩索,最後一個結解開了!


    孟九軼趁著談靖不注意,飛速瞥了眼車門把手——


    沒有反鎖。


    要麽爛在車上,賭談嶼臣選擇她生,或者她死。


    要麽找準機會跳車,可談靖必定會朝她開槍,她也會死。


    她眼睛空洞洞的,盯著窗戶外的大橋欄杆,茫茫不見江麵,可想而知橋有多高。


    其實沒有兩個選擇,孟九軼自始至終,隻相信自己。


    於是在旁邊的警車猛地斜撞上來,埃爾法被抵在馬路牙子上沒了速度時,孟九猛地打開車門,滾下了去。


    “他媽的!”


    看見人跑了,還打算跳江,談靖咬牙切齒直接舉槍射擊。


    不知從哪裏來得一道勁風,嗖的一下從耳邊孟九軼刮過。


    她以為是談靖在朝她射擊,唿吸急促臉色死白,從車上摔下來的疼痛明明足以攪亂五髒六腑,她卻像是什麽也感受不到,越過欄杆直接跳了下去。


    縱身一躍那瞬間,她滿頭長發飛揚,繼而快速朝江麵墜去。


    那決絕幾乎刺傷了談嶼臣的眼睛。


    所有胸有成竹的部署在這刻撕開了血口,他咬緊下頜,狠打方向盤踩死油門。


    蘭博基尼撞開欄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下了江。


    江周嚇得魂飛魄散:“三少爺——”


    車子沉沉往下墜,一道黑色身影借著俯衝力道跳了出來,在要墜江前抓住了她。


    手臂強有力的牽引讓孟九軼被迫調轉身體。


    勁風唿嘯淩亂在耳邊,那一刻,談嶼臣看見她眼眶裏盈滿的淚,這麽高跳下來,她帶著必死的準備。


    那滴淚像是燙進了他的心髒,帶著一股陌生的刺痛。


    談嶼臣手臂用力,柔軟的身軀到他懷裏。他摟著她的腰一轉,彼此移位,雙雙墜入江裏。


    ---


    大片水花從兩人身體衝刷而下,談嶼臣將她抱去岸邊,她的眸子緊閉,巴掌大的臉蛋比紙還要蒼白。


    他沒耽誤時間,確保她喉嚨沒異物,深吸口氣,低頭湊近她毫無血色的嘴唇。


    觸感冰冰涼涼,但她唇齒緊閉,沒法往裏渡氣。


    談嶼臣握住她下頜,幾乎是強勢且不容抗拒的讓她放鬆,暖流在彼此的口腔裏來迴穿梭,不小心探到她的舌頭,軟得不可思議。


    他喉結不自覺往下滾動,手上動作卻沒停,不停按壓她胸口,如此循環往複幾次,直到水從她喉嚨裏嗆出來。


    孟九軼艱難睜開眼,其實就隻有條縫,麵前迷離拉絲。


    有人將她抱了起來,顛簸往上走,她陷進男人寬闊溫潤的懷抱。彼此衣衫都濕透,便更能夠感受到他胸膛的滾燙。


    旁邊依稀在有人說話。


    江周在和談嶼臣報告,說警察讓他去認個屍。司機半道被談靖趕下車,談靖想開車逃跑,結果撞上左岔道的油罐車。


    車毀人亡,人都燒焦了。


    談嶼臣步伐未停,眼皮也沒抬,“讓他老爹來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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