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字眼映入眼簾,像是久違好友傳來的親切問候,親切而傷感,撩撥著甄淺的心弦。


    而直到此刻,關於甄淺何以能輕易打開木匣的問題,似乎也有了一個不必言說的答案。


    “原來如此,難怪甄公子能將此木匣打開,到頭來,這匣中之物,本就是為甄公子所準備的....”


    渝清湫感慨道,眼中是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隻是這東西既是人家的,那她們擅自將此物收藏至今,便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了...


    護身符一物對修士而言其實並無價值,對修煉本身也並無裨益,但於贈者而言,卻是一份再沉重不過的祝福。


    從穿針引線的謹慎入微,到縫合時的全神貫注,再到對每一處細節的苛求完美,直至針織出一個完美的護身符,所做的一切,皆隻為能護佑當無法親身伴你左右時,你亦能平平安安,無災無禍。


    而此刻甄淺手中拿著的,便是這樣一個被人給予了厚重思念的護身符,多少年過去,才終於以這樣令人傷感的方式來到了他的手裏。


    終是物是人非,其也有主;時過境遷,命中有數。


    隻是可悲,無情之物尚能憶人,含情之人卻是忘了物。


    且就以該護身符如此精美的做工,罕見的用料來判斷,製作此物之人的身份,似乎也格外清晰明了。


    “這是,我爹娘做給我的…”


    甄淺顫抖地出聲道,聲音沉悶沙啞,卻是斬釘截鐵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有時候,僅憑一顆熾熱跳動著的心,也足以知曉答案。


    葉筱顯然也沒意料到會出現這種意外,瞥了一眼甄淺手中的護身符,眼神複雜。


    “清湫,那個帶迴木匣之人,現身在何處?”


    “抱歉…其實自方才起我便已經嚐試迴憶過了,隻是此事實在曆時過久,又由於當年此物經手之人過多,如今再想記起是何人帶迴,確實有些困難。”


    渝清湫看向二人的目光略顯慚愧,卻也實在是無可奈何,畢竟此物她當年也隻見過一麵,雖研究過一段時間的陣法,但對於將此物帶迴之人,她的確是沒有任何印象了。


    “那你先前說此物是從東洲帶迴,又是為何?”


    葉筱早就預料到了渝清湫可能因時間過長而將此事遺忘,對此也並不意外,轉而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倒也不是什麽稀罕的理由,隻是由於這個木匣是由紫金木所製,此木特產於東洲,其木質偏軟卻極富韌性,且相傳因生長環境惡劣而鮮少有人能尋得,所以還留有一點印象。”


    “東洲…”


    聞言,葉筱眉頭緊皺,開始嚐試喚醒在東洲的往昔記憶。她曾到過那裏,不過停留的時間較短,因此對許多事情了解甚少,這紫金木便算是其中一個。


    不過如此一來,這東洲,看來也避免不了要走上一遭了。唯一棘手的是,東洲與西洲二地相隔甚遠,隻論跨越洲界,時間上恐怕也並不富裕,且家中之事亦不可耽擱,如此一來,最後說不定還是得麻煩自己的父親才行....


    葉筱正計劃著後麵的事,甄淺也趁著這個空隙慢慢平複了自己的心情,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護身符後,將其遞給了葉筱。


    “阿筱,這個,你幫我係上吧。”


    甄淺背轉過去,輕聲道,簡單的動作卻蘊含了無數的情感,似在期盼,亦似在請求。


    葉筱接過護身符,先是輕輕撫摸了一下,便也好似從中體會到那無盡的關心掛念。


    於是緩緩走到甄淺的身後,將護身符細心地係在了甄淺的脖頸上,確保戴上後能讓甄淺更舒適一些。


    “淺兒,護身符的編繩似乎有些偏小了,之後若是覺著不舒服了,可以取下來,不必一直戴著。”


    “嗯…沒關係,就這樣吧。”


    甄淺輕輕搖頭,沒有介意,確認護身符已經佩戴無誤後,便用衣物將其覆蓋,確保不會因為其它緣故而丟失。


    ‘東洲…他曾經的家,就在那裏嗎?’


    方才聽見渝清湫所言,甄淺的心中也不免也蹦出了這樣一個想法來,便忍不住不去想象那裏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自己過去的家又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心緒紛飛間,像是下一刻便要抵達那遙遠之地,來求證自己心中的想法。


    但他又深知這是絕不可能的,此地距東洲千萬裏遠,便是渡劫境的修士,也要花上半月不止,更遑論是他一個小小的元嬰?


    而像是看透了甄淺心中所想一般,葉筱溫柔一笑,隨後輕啟朱唇:“淺兒先隨我迴家一趟,之後,我們便一起前往東洲,可好?”


    “嗯,好。”


    不同以往,這次甄淺答應的很快,像是早就做好了準備,隻等著葉筱開口。


    而直到此刻,見葉筱二人似已經商量好了一切,一旁的渝清湫這才開口建議先離開,帶著二人迴飛往自己的住所。


    “葉筱,甄公子,關於帶迴木匣之人的身份,我會幫忙留意,雖不能保證什麽,但…我會盡力。”


    迴去的途中,保持沉默許久的渝清湫忽然開口道,鄭重的語氣,任誰都聽得出她此刻有多麽認真。


    “清湫你可還有什麽方法?”


    “嗯,我猜測宗內執事堂那裏說不定有保留一些記錄。不過…也別抱太大希望了,畢竟此事已過去多年,究竟能否查到,我也說不準。”


    聞言,葉筱二人自然能理解,也不再就這方麵過多詢問。


    但對於此物究竟是如何流入璿璣宗這件事,卻依舊耐得三人尋味——一個被保護的如此完好的護身符,製作出它的人,又怎會將它輕易拋棄?


    除非,這期間發生了意外。


    渝清湫心裏想著,再度輕歎一聲,真可謂心有餘而力不足,做到這一步,便已經是她所能盡到的最大努力了。


    “那你們如今有何打算?按照預估的時間,再不出一月,秘境也該現世了,雖說出現了之前提到的那個意外,但秘境本身仍有不少的價值。”


    “嗯…如今的確是留有一些時間,若是再無他礙,也無妨去探探究竟。”


    她先前便已和甄淺商量過了,排除掉李珍這個異數,秘境仍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既然如此,那這些日子便不妨就在我這裏住下,在我的隔壁處也正好還留有兩間空閑的屋子...”


    “多謝,但如今再準備兩間卻是有些麻煩你了,住的地方,能有一間屋子便足夠了。”


    “啊…嗯…?”


    渝清湫喉嚨一緊,想說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已是早早又給咽了迴去。


    嘖,真是令人羨慕……


    渝清湫心裏酸溜溜的,便巧妙地避開了這個話題,幹脆聊起了有關秘境的一些其它消息。


    而在之後的近半月時間內,葉筱二人便承了渝清湫人情在璿璣宗住了下來,雖說照宗內規定非本宗弟子無準許不可久留,但介於渝清湫特殊的身份,這個規矩似乎也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同時,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哪怕世界依舊保持著原先的秩序與節奏,卻仍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一些嘈雜的低語。


    秘境的消息在西洲各地飛速流傳,如同瘟疫一般迅速擴散開來,在那平靜的表象之下,已經有不易察覺的暗流開始在慢慢湧動,也包括了璿璣宗……


    “暗中監視,莫不成便是貴宗的待客之道?倒是讓人大開眼界。”


    “!!何人在此!”


    甄淺住處之外,一道黑影原本正在監視屋內之人,卻是陡然被耳邊傳來的這一道諷刺的話語所驚,當即厲聲喝問道,目光警惕地觀察四周,擺出一副防禦的姿態來。


    不過她的所作所為終究隻是徒勞罷了,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她甚至判斷不出敵人的位置,便更不用提要與之戰鬥了。


    “嗬,小小的分神期,也敢這般肆無忌憚,當真是無知無畏…趁我現在不想動手,自己滾吧,再有下次,便叫你屍骨無存!”


    對方冰冷的話語如同一把冷刃、一道寒風,輕飄飄地劃過了她的脖頸,亦如死神的手骨掐住了自己的咽喉,徑直磨滅掉了她最後一絲戰鬥的妄想。


    脖子上傳來的冰涼感太過真實,仿佛那裏早已被切斷,暴露在了空氣當中,巨大的恐懼感讓她不得不伸手去觸碰,並以此來確認自己是否還活著。


    這個人…強的離譜!


    作為璿璣宗宗主一手培養出來的死士,她完成過的任務不計其數,分身境的實力也讓她在過去不管麵對任何任務時都能夠遊刃有餘。


    ——直到今天。


    她很清楚,這道聲音的主人沒有撒謊,隻要對方想,隨時都可以了結自己的性命。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化作一道迅疾的黑影,遁離了此地,巨大的實力差距讓她認清了一個現實——想要活命的話,便隻有逃跑。


    她雖是死士,但並不意味她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並因此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她不會做那樣愚蠢的事情。


    “唔…那孩子最近已經夠累了,這點小事,還是由我來代勞解決吧。”


    某處,輕易做到這一切的葉莫荀低聲開口道,看似隨意的話語裏,卻是那般自信溫柔。


    .....


    “哦?可能存在的渡劫境?”


    聽聞到下屬的稟報,白顏瑾手中的動作忽然一滯, 扭頭望向跪拜在一旁的黑衣女子, 雙眼微眯,隱射出一道晦澀的光芒來。


    “你可曾與她交手?”


    “屬下無用…我與她隻是有過一番試探,卻不曾交手。”


    “哦…是嗎?那便暫且將此事留著吧,先與我說說李珍之事。”


    白顏瑾很快地將目光收迴, 隨即整個人完全放鬆地倚靠在椅背之上,冷漠的模樣似乎連剛才的驚訝都隻是裝出來的。


    “是。在紫霄城內,查到確有一人名為李珍,不過卻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作為李家之女,多年來各方麵都與平常修士無異,唯一一次數月前的失蹤,也在不久後自行歸來,隻是自那之後她的實力卻是從金丹直接突破至元嬰後期,無人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麽。”


    “意思是此人當真還活著?”


    “是。”


    “有意思,莫不成是奪舍…”


    白顏瑾在心中暗自盤算著,雖不敢妄下定論,但一個人境界的突然暴漲,說不曾發生些什麽,那她是絕不相信的。


    如此看來,那紫霄城傳言秘境一事,說不定還真有些什麽貓膩不成…


    還有那個渡劫期的女人,她沒想到,到了這個層次,竟還有這般存在於她認知以外的高手,不過好在對方也隻是警告了一下,隻要後麵再不去招惹,想來對自己也是不會有什麽影響。


    “白燭,去通知宗內幾位長老,我有話要說。 ”


    “遵命。”


    白燭應聲答道,一眨眼,便不見了人影。


    須臾之間,隨著白顏瑾指尖輕叩玉案,清脆的迴音在空曠的大殿中迴蕩,便有一道道身影如流星般劃破虛空,悄然出現在大殿之內。


    眾人麵麵相覷,目光交織間帶著一絲困惑與好奇,似乎都不曾預料到這一突如其來的召集,直到白顏瑾揮手示意,這才紛紛坐下。


    “既然人已到齊,那我便不再耽擱,長話短說……”


    白顏瑾緩緩睜開雙眼,手指篤停,犀利的目光自宗人的臉上一掃而過,安排起了後麵秘境之行的相關事宜。


    而此刻在西洲同時上演此番場景的,除了璿璣宗外,還有大大小小數以千計的其它宗門……


    白淵宗內——


    “嗯,是該決定了,盡管此番有五處秘境同時現世,但以我宗目前的實力,同時涉足五處秘境,確實有些困難。即便隻進占三處,也恐人手捉襟見肘,難以周全。”


    “套她大爺!要不是池翎那個無恥之徒,我們哪還需要擔心這些問題!要我說,就該找機會先把她給殺了,背信棄義的狗東西!”


    “柳竹,別衝動,我知道你恨她,但事到如今我們還是該當以秘境之事為重。況且,那池翎背後或許還有其它人在替她撐腰,便是想動她,恐怕也沒那麽簡單。”


    “哼!那家夥最好別讓我再秘境裏碰見,否則,我非把她腦袋給削下來不可!”


    名為柳竹的女子握緊拳頭,憤憤不平地低吼著,顯然沒那麽容易就被說服。


    “好了柳竹,我知道你是在替我生氣,不過秘境即將開啟,現在說這些也確實無濟於事。此外,我也決定了,此次秘境之行,就按照之前所商量的,就定在踞龍穀與紫霄城兩處吧。”


    “宗主……”


    “無需多言,就這樣決定了,各自下去準備吧。”


    “……”


    大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眾人先是沉默了一瞬,雖心中各有不甘,卻也明白此刻不是爭論的時候,默默地站起身,各自整理了一下衣物,離開了這裏……


    上淵宗內——


    “宗主,我們此番選擇踞龍穀,會不會有些不妥?畢竟白淵宗那邊多半也……”


    “劉兮,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難不成我們會怕她白淵宗?!”


    “的確,如今白淵宗已然實力大減,但不論如何,其總歸底蘊雄厚,屆時萬一遇見,怕是沒那麽容易善了。”


    “嗬,我看你就是在白淵宗待久了,就算跑出來了也還怕著呢吧?!”


    “什麽!你說誰怕了?!難不成要讓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沒腦子嗎?!”


    “你敢再說一句!”


    女人一拍桌子,當即起身質問,卻不料下刻便又被另外女子的聲音給蓋了下去。


    “你們都給我住口!要是全照你們這個樣子遇見白淵宗,那才叫真的完了!都給我聽好了,鳳鼎城早就與我達成了協議,這次秘境之行,她白淵宗不敢動手!”


    “什麽,鳳鼎城?!”


    除去上淵宗宗主,其它在場之人聽聞此名後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原先對白淵宗的擔憂與恐懼,也在這一刻如冰雪般消融。


    鳳鼎城,人皇域,其威名在西洲早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若是得到了她們的庇護,那也確實不必再擔憂白淵宗所帶來的威脅了。


    見到眾人這副驚愕的表情,白顏瑾也顯得十分得意,就連接下來說話的語調也變得更為輕鬆了不少。


    “好了,既然白淵宗一事解決,那便通知下去,不日,便啟程踞龍穀!”


    “是,謹遵宗主之命!”


    得知有了如此強大的後盾,眾人此刻皆信心大增,誓要在此次秘境中有所作為,退下後紛紛抓緊時間準備了起來。


    ……


    而這,終究也不過是西洲千萬宗門內正經曆著的縮影,平靜祥和的虛假表象之下,是不昭於世的明爭暗鬥、是不明言說的詭計陰謀,所有人都欲要腳踏她人之軀,竭己所需。


    弱肉強食,比的就是誰更殘忍。


    浩渺的世界裏,如今到處傳來人們的低語,渺小如塵埃,也會隨著大地的震顫而起伏不定,看似微不足道,卻也蘊藏著屬於它自己的力量,隻待那這世間狂風驟起,便是塵土飛揚,遮天蔽日之時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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