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小院裏,三皇子與了塵正在對弈。


    “您這次迴京,準備待多久?”


    三皇子右手撚起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在棋盤中央。


    “這次迴京,是方丈師兄傳信於貧僧,寺裏有些要事。”


    左手放下一枚白色棋子,了塵看向三皇子的神色帶了些關切:“上個月在雲滇之地,見到了你的長姐,她很關心殿下現在的處境。”


    聽見了塵提到他一母同胞的姐姐,三皇子的神色瞬間變得有些溫柔。


    他的長姐跟他是一母同胞,都是段皇後的孩子。


    長姐是母後的第一個女兒,從小就頗具公主的威儀,前些年為了穩固南邊的一些藩屬國,被他們的父皇做主嫁去了南邊,做了王妃。


    姐弟兩人日常不怎麽聯係,宮裏到處都是宋皇後的眼線,一般外麵送進來的書信,都先經過宋皇後之手。


    姐弟兩人心照不宣,因此大公主外嫁這些年,並不怎麽給他寫信,隻是偶爾在明順帝生辰時,以藩屬國的名義送來禮物,順帶也有給他的一封信。


    信的內容簡短,都是要他保重身體之類不會讓宋皇後起疑的話。


    如今他已經遷居宮外,為了不讓自己的姐姐擔心,三皇子便沒有告知於她。


    “我長姐過得好嗎?”


    “看上去很好,雲南王對他挺不錯,這次貧僧迴來,她托貧僧給殿下帶了書信。”


    了塵把一個白色的信封從懷中拿出,輕輕放在棋盤旁的小桌上。


    三皇子瞟了一眼,上麵寫著“皇弟親啟”四個大字,是他熟悉的字跡。


    “多謝。”


    “朝廷最近不太平,殿下還是要注意自身安全,明哲保身是明智之舉。”


    了塵又下一子,隨後十分鄭重地說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三皇子有些意外。


    這位叫了塵的和尚,十幾年前,曾任大理寺少卿一職,段皇後去世之後,他自請去了東南一帶做了個閑職,幾年之後,宋皇後在後宮獨大,自己和長姐慢慢在宮裏失寵。


    後來長姐遠嫁,了塵也遁入空門,做了和尚。


    “你母親當年與貧僧也算是至交好友,她在貧僧這裏留了一件東西,如今這件東西,你可要拿去?”


    了塵目光如炬,整個人透著一股堅定。


    三皇子不語,臉上很平靜:“想必母後留給我的東西,必定是很重要,但是目前,這件東西還是請大師代為保管吧,等我需要的那天,我會去找大師的。”


    他身為先皇後唯一的嫡子,心裏大概猜到那是什麽,如今宋皇後在後宮獨大,她的兄長宋大將軍這些年來又驅逐韃子數次大勝歸來,在朝中的影響力自然是無人可比。


    身為先皇後嫡子卻不得明順帝喜歡,逐漸被邊緣化,這些對一個尊貴的皇子來說的確有些不公,隻是目前,他心裏還念著一點父子之情。


    畢竟段皇後還在的時候,他父皇與他母後也算是相敬如賓。


    如今朝中安王和四皇子的勢力勢均力敵,安王又要出使北邊去威懾韃子,明順帝也逐漸上了年紀,他這個皇子的身份逐漸尷尬。


    雖然他現在寄居在英國公府,但是英國公府並沒有站在他這邊。


    就連身邊伺候他的原寶也覺得,隻要他成年,有了自己的府邸,封個閑散王爺,再不濟,封一塊領地,做個藩王也是好的。


    這,似乎對他來說是個不錯的結局。


    “貧僧最近夜觀星象,北方似乎有天狗食月之象,既然殿下與此無關,那貧僧明日,就迴雲滇去了,如果殿下要找貧僧,來慈安寺找寺裏的小沙彌即可。”


    “大師辛苦。”三皇子站起身,“我輸了。”


    一盤棋結果已出,棋盤上黑子所剩無幾。


    “阿彌陀佛,告辭。”


    了然行了佛禮,離開了院子。


    院中安靜下來,三皇子盯著那盤剛下的棋,眼眸裏是濃濃的迷霧。


    “殿下,大師已經走了,我們也盡快離開吧。”


    原寶說著打開掛在胳膊上的黑色烏雲豹大氅。


    這大氅還是段皇後在世時親自命宮裏的尚服局做的,這一晃多年過去,還依然不見一絲瑕疵。


    三皇子轉身披好大氅,又由著原寶係好帶子。


    “我記得這慈安寺前院山腳有一片竹林,是母後還未入宮時種下的,我想去看看,你先去牽馬,在山腳寺院大門處稍等片刻。”


    “啊,殿下,這大冬天的,殿下已經在室外待了好幾個時辰,這山上又陰冷,還是······。”


    原寶有些擔心。


    畢竟是他伺候的殿下,原寶有些心疼,這大冷天又冰天雪地的,萬一凍著了可怎麽好。


    “無妨,我去看看就迴。”


    三皇子出了小院,大步朝山腳下去了。


    原寶一見勸不住,也隻能趕緊繞迴前殿,從那些長階跑下去了。


    沈清婉此次前來,主要是給自己那一出世就閉眼的女兒點一盞長明燈。


    黃姨娘的話其實對她倒是沒什麽影響,隻是她看到黃姨娘下意識去撫摸自己的肚子,那臉上展現出強烈的母性時,讓她一下子迴想到她當初懷孩子的情景來。


    她懷孩子時,被父親軟禁在尼姑庵的一處小院裏,每日也隻能在巴掌大的屋子和小院裏轉悠。


    憂思過重,再加上見到李顯陪妻子去上香,得知自己一直被李顯欺騙的憤怒和後悔致使她每日以淚洗麵,心情低落鬱悶。


    吃得少,再加心情起伏太大,生孩子時早產,她生了一天都沒有把孩子生下來,好不容易來了個大夫紮了幾針,她才又有些許力氣,才把孩子產下。


    誰知第二天睜眼,便被身邊的人告訴孩子生下來便是個死胎,已經處理了,她聽到後,一時悲痛不已,直接暈死了過去。


    往後這十幾年,她一直不敢仔細迴想這件事,就是害怕再體會一遍紮心的疼痛。


    如今黃姨娘這一遭,反而讓她想通了,她終於敢正視孩子的事,來給孩子點一盞長明燈,哪怕是為自己心安。


    點長明燈的大殿裏也有其他達官貴人點的燈,一天隻接待一位有緣人,沈清婉跟著一位身穿青色僧袍的和尚到了大殿。


    看到往生殿這三個字的瞬間她便紅了眼睛。


    沈沚阮是外人,與沈清婉無血親關係,不能進去,隻能在外麵等。


    所幸她今日穿得厚,毛茸茸的鬥篷把她裹得嚴嚴實實,越發顯得她巴掌大的小臉一臉嬌弱,讓人看了忍不住想疼惜。


    “姑母,您進去吧,不要擔心軟軟,我就在附近轉轉,您放心。”


    沈清婉有些不放心,但是此次機會不可多得,猶豫了片刻,她才跟著和尚去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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