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馬車才停下。


    沈沚阮在馬車坐得小心翼翼,劉媽媽自然是不會理她,自顧自打著瞌睡。


    她隻有盡量弓著身子,不讓劉媽媽看出來她的膝蓋上戴了護膝。


    宋襲野先去上朝,昭陽公主便帶著沈沈沚阮去了後宮。


    太後是先帝的皇後,娘家姓宋,現在居住在太後居住的仁壽宮。


    新帝剛登基不到一年,宮裏一切都百廢待興。


    聽說先皇現在還未納後宮,因此整個皇宮在清晨的陽光中看上去格外的安靜。


    進了皇宮大門,便不能再坐馬車了,宋太後一大早便派了太監抬著轎子來等。


    昭陽公主坐進了轎子,沈沚阮是個賤妾身份,能跟著進宮,已經是天大的福氣,因此隻能跟著劉媽媽站在轎子後頭,一路朝太後的仁壽宮去。


    沈沚阮並不是第一次進宮,因此對著這紅磚綠瓦的皇宮自然是沒什麽好奇,她隻管低著頭,跟著轎子一路走到仁壽宮。


    宋太後今年四十歲有餘,是先帝的第二個皇後,風韻猶存。


    昭陽一進仁壽宮就直奔太後寢殿,劉媽媽是太後身邊出去的,原先在宮裏做嬤嬤,昭陽公主大婚後,栗太後不放心,便讓劉嬤嬤跟著公主做了陪嫁嬤嬤,是公主的心腹。


    出了皇宮,自然不能再叫嬤嬤,於是劉媽媽便伺候公主飲食起居,公主身邊不缺丫鬟,因此,昭陽公主一些私密的事,都交給劉媽媽來做,這也算是劉媽媽養老的厚待。


    沈沚阮是個賤妾,自然不能跟著進去,因此,被劉媽媽熟門熟路地安排跪在外麵的花廳了。


    等什麽時候公主跟太後敘完母女情,她才能看公主的心情起身。


    “你這傻孩子,既然不喜歡她,隨意弄死就好了,做得隱蔽些,料宴禮也不會說什麽。”


    宴禮是宋襲野的字,宋太後是宋襲野的親姑母,因此昭陽平日裏總是稱唿宋襲野為表哥。


    昭陽公主聽到太後提到沈沚阮,臉上有些掛不住,她當即有些不願意地跟母親撒嬌,“母後,我府裏的事,您就別管了,表哥答應過我,隻要我留著她的命,就一切聽我的,女兒曉得該如何處理,您就別操心了。”


    聽到自己女兒這番話,宋太後無奈又寵溺地點點昭陽的額頭:“你呀,隨你。但是切記,切不可讓那賤妾先生下宴禮的孩子,等你日後有了身子,再看要不要讓那賤妾也有孩子。”


    到底是曾經的六宮之主,宋皇後對婦人們的內宅之事深諳其道。


    聽到孩子這兩個字,昭陽公主有些尷尬,明明表哥隻要在京城,一個月也有半個月之多在自己屋裏,可她的肚子就是不爭氣,大婚好幾年,至今也沒有為表哥誕下個孩子。


    “母後”昭陽小聲湊過腦袋,“以前宮裏不是有個擅長看婦科的禦醫······”


    聽到這,宋太後當即明白,隨即叫身邊的嬤嬤去傳了那位禦醫過來。


    兩個時辰過後,仁壽宮迎來了當今聖上。


    明惠帝剛下早朝。


    今日是昭陽公主進宮謝恩的日子。


    剛才太監來報,說是太後的仁壽宮召了禦醫,他身為人子,雖然當今太後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是皇帝對待她也算孝順,故下朝以後直接來了仁壽宮。


    明惠帝進了花廳,就見花廳的角落裏跪了抹碧色的身影。


    看那身形和打扮,明顯是個婦人,他以為是哪位官員的夫人,便沒在意。


    “皇上駕到。”


    大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


    沈沚阮正低頭走神,猛然聽見這聲音,嚇她一大跳。


    等她迴過神來,才發現,眼前出現一雙明黃色黑底的男士皂靴,那靴子上還繡著幾條金龍。


    沈沚阮腦子瞬間蒙了,這是當今聖上嗎?


    “皇兄大安。”


    就在沈沚阮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當下,在裏間的昭陽公主和太後出來了,昭陽恭敬地行了禮。


    沈沚阮見狀,身子不由得伏的更低了。


    昭陽公主一直很受寵,如今又是宋太後留在京中唯一的女兒,自然是恩寵無限,明惠帝對這個妹妹也算是疼愛有加。


    “皇妹無須多禮。”明惠帝揮手免了昭陽的禮,又躬身給宋太後行了禮。


    太後本不是明惠帝的親生母親,對這個兒子最後能登上皇位也是意外。


    雖然她平日裏並不看好這個兒子,甚至想除掉他。


    但是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成王敗寇。


    她也已成了最尊貴的太後,因此,平日裏跟明惠帝的關係明麵上還算說得過去。


    “皇帝孝順。”太後有些客套。


    幾人落了座,花廳裏的沈沚阮便頓時成了顯眼的那一個。


    “這是哪家的夫人,何故跪在此處?”


    三人落座,沈沚阮跪在一邊實在太有存在感,明惠帝瞥了她一眼,隨即問道。


    昭陽公主和太後對看一眼,這才開口:“皇兄,這是皇妹府上的小妾。”


    明惠帝聽了點點頭,隨即又問道:“可是犯了什麽錯處,要在此處罰跪?”


    這話問得昭陽公主立刻麵露尷尬,她心道,她犯的錯多了,最大的錯就是成了宋襲野的小妾,平白無故地分走了宋襲野的愛。


    但是這些又不能說給她的這位皇兄聽,因此隻能轉臉對著沈沚阮道:“今天就暫且饒了你,你下去吧。”


    沈沚阮聽到這句話如蒙大赦,心裏更是對這位明惠帝心生感激。


    她跪在那,對著明惠帝的方向磕了個頭:“多謝皇上太後公主。”


    隨即劉媽媽進來,帶著她出去了。


    就在出花廳那一刹那,沈沚阮大著膽子迴頭看了一眼。


    年輕的皇帝氣宇軒昂,看上去溫潤如玉,跟多年前在英國公府看到的那位不受寵的皇子,當真是天差地別了。


    皇宮內外人不可隨意走動,沈沚阮被劉媽媽帶到仁壽宮一處偏僻的院子,讓她在此候著,等公主迴府,會來喚她,說完便又迴了公主身邊。


    沈沚阮沒得選擇,這裏是皇宮,稍有差池,便會被砍腦袋,隻能聽話地在這裏乖乖地等著。


    這處院子裏沒有人,隻有幾間屋子。


    沈沚阮看著這僻靜的院子有些害怕,她又不能亂走,無奈之下,隻能坐在院子的門廊處幹等。


    幸好從花廳出來時她戴上了她的鬥篷,雖然這會陽光正好,但是這院子偏僻,有些陰冷,還是披上鬥篷的好。


    自新帝繼位這大半年來,昭陽公主難得進宮,太後自然是想她想得緊,三人用了午膳,明惠帝還有朝政處理,便去了南書房。


    昭陽本來也該到離宮的時間了,可是太後不舍,於是昭陽便今晚留宿皇宮。


    宋襲野今日事務多,到這會也沒來仁壽宮接人。


    沈沚阮一直坐到太陽快落山,也沒見劉媽媽來喚她。


    直到酉時末,劉媽媽才派了個小宮女來告訴她,說是公主今夜不迴府了,讓她自己迴去。


    小宮女便帶著沈沚阮原路出了宮。


    將軍府的馬車已在遠處等候。


    昭陽公主不在,沈沚阮也沒那個膽子去坐公主的馬車,因此她又坐上了來時的馬車。


    馬車狹小,還四處漏風,一般都是給公主身邊的媽媽和丫鬟們坐。


    這會坐在搖晃的馬車上,沈沚阮才覺得腹中餓得厲害,她今天在仁壽宮一天,滴水未進。


    沈沚阮坐在裏麵看著馬車中央小幾上的一疊不知道放了幾天的板栗桂花糕,肚子餓得咕咕叫。


    最終,沈沚阮還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拿了一塊已經很硬的糕點,放進嘴裏慢慢吃起來,這糕點著實噎人,沈沚阮在嘴裏嚼了好久。


    這個時間正是朝中大臣下值的時間,大街上馬車很多,趕車的小廝又是個急脾氣。


    沈沚阮正在專心費力地嚼嘴裏的糕點,忽然,馬車一個顛簸,隨即劇烈晃動起來。


    可憐沈沚阮嘴裏還有半塊沒有嚼的板栗桂花糕,被這麽一顛簸,再一晃,直接噎在了嗓子裏。


    馬車裏並無水可喝,沈沚阮掙紮了好一會,瑩白的小臉憋得通紅,發鬢散亂,才慢慢不動了。


    趕車的小廝絲毫未在意,等一個時辰後到了鎮北將軍府,馬車停了半天也不見人下來。


    “嘖,一個賤妾還這麽大的架子。”小廝等得不耐煩,說著伸手去掀簾子。


    隨即他便被馬車裏的景象嚇得後退幾步。


    馬車裏,沈沚阮躺在那裏。


    滿臉蒼白,臉色發紺。


    這會兒的她早已被噎死,身子都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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