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兩人摳門,實在是鏡黎要的這東西,正好就是兩人的眼淚。


    雲牧就是《名草實錄》中的雲鬆,有些也管他叫天桑鬆木。


    雲塵就是《名草實錄》中的雲柏,有些也管他叫天桑柏木。


    但不管是鬆木還是柏木,生性都剛正不阿,氣定神閑。哭與笑對他們來說,本就是不太容易出現的表情。所以本來很便宜的眼淚,變成了修仙界難得一遇的天水。


    雲塵上次哭是什麽時候?


    哦,大約就是三年前,跟遠道雲遊歸來的好友把酒言歡,講了一夜趣事,最終笑出了不少眼淚,正巧被地精收集了,轉頭賣入了山林會。


    雲牧上次哭呢?


    時間就更早了,依稀記得是七八年前?看了一人間話本子,伯牙子期。伯牙如期而至,但子期因病去世,伯牙悲痛萬分,破琴絕弦,終身不再鼓琴。雲牧被其深刻的友情所感動,流了一些眼淚,濕掉的巾帕輾轉賣了出去,也成了一次機緣。


    可直接就這樣平地起驚雷的哭……


    雲牧雲柏對看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裏的無奈。


    雲牧咬咬牙:“試一試吧,把所有難過的事全部想一遍!畢竟小主人難得上門一次,這還是為了融獸丹,走修煉正途。”


    “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刻鍾後,雲牧憋著一口氣,顫抖問:“你有感覺了嗎?”


    雲塵難過極了,感覺淚都要融入眼眶,偏偏就是上不來:“我說我把小時候跟狗打架都想了,你信嗎?”


    “……”


    “你呢?”


    “想到當年離家出走了……”


    好吧,都想到這個份上了,看起來雙方都已盡力。


    但哭不出來怎麽辦呢?


    雲牧建議:“不行了想一想開心之事?”


    也行……雲塵硬著頭皮,開始想開心的事情,為了調動氣氛,還努力講笑話,講趣事。


    但雲牧太正了!


    正到天生對於這些低等級笑話毫無感覺,甚至覺得無聊。雲塵哄不笑他,時間久了,還被其情緒感染,感覺這些事情也值得說?值得笑?


    兩人的狀態比現代拷打犯人還要嚴肅。


    時間久了,淚水是沒出多少,幹癟黏糊的鬆木膠,柏木膠倒是從腳下溢出不少。


    這兩種也是修仙界難得一見的粘合劑,雲塵順勢找瓷瓶收集起來,長歎一口氣:“這要怎麽跟小主人交代呢?”


    雲牧也沒想到自己兩大威風赫赫的山林會管事,會有一天被這兩滴破淚攔住。


    站直身子在木屋內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停在雲塵身邊,緩緩道:“要不,隻能用那個非常之法了?”


    “你是說?”雲塵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不祥,轉身就想閃飛。


    但雲牧眼疾手快,加上畢竟道行比他多千年,一招鬆樹合抱,腳底生出的枝丫,就將雲塵牢牢困在了木屋中央。


    雲塵掙紮難受:“大哥,別這樣,我再努努力,我也不是哭不出來,隻是少點氛圍。”


    “沒多少時間,你沒看出小主人已經等的有些著急了嗎?何況,堂堂山林會,這點事都辦不好,咱倆這個管事之位也可以不用當了。氛圍等下我會給你的。”


    當下,雲塵就被懸空橫綁在了屋子中央,鞋子脫掉,雲牧深吸一口氣,憑空變出了一大把羽毛。


    雲塵看著身子發抖:“大哥,講笑話就可以!我再試試,不要這麽做!”


    “我也不想,但你也應該明白我講笑話的水準。”


    “……”雲塵想起來曾經大家一起講笑話,每次輪到雲牧時,他都努力憋一個極冷的笑話……


    認命了,他屈辱的閉上了雙眼!


    另外一邊木屋內。


    鏡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明明自己的識海也好,聽力也好,都可以聽很遠,但這個屋子自雲牧,雲塵出去,就像是被隔絕了一切聲音。


    她等了很久,突然聽到很遙遠的天邊傳來一陣笑聲。


    笑聲上氣不接下氣,聽不出來是愉悅,還是痛苦。


    同時還伴隨著零星低沉的笑話。


    “一隻小綿羊被剪了羊毛後就再也睡不著了?為什麽?因為‘失棉’了!”


    鏡黎發個抖。這特麽是人能講出的笑話嗎?是不是冷的過頭了?


    但再伴隨著哈哈的大笑之聲——


    鏡黎二度發個抖。


    好吧,還是她膚淺了,這樣的笑話還是有人笑的!


    後來聲音就如破舊的老收音機,一會兒有信號,一會兒沒信號。


    但鏡黎零星能聽到幾個冷笑話,聽到最後,連識海中的玄臻都跟著忍不住打哆嗦。


    這也太冷了……


    冷到北極熊她媽都想烤暖爐,南極的企鵝都想找護耳。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當笑聲終於小了下去,也半晌聽不到任何響動。


    鏡黎從八卦那邊轉了思緒迴來,正在腹誹山林會這兩大管事怎麽一去連人也沒了?


    木屋內光芒一閃,雲牧獨自走了迴來。


    氣宇軒昂的他仿佛也像經曆了一場大戰,神色疲憊,大汗淋漓。


    “鏡黎小友,沒有天桑鬆木水,但找到了天桑柏木水,功效是一樣的。還順道找到了一些鬆木柏木膠,你看這些可行?”


    “哇!山林會可真是什麽都有,還買一送一啊!”鏡黎驚喜接過,對於這樣的意外更是愛不釋手。


    畢竟她的陣盤壞了,她也正在查一些古籍,看看怎麽能修複,材料要的五花八門,但基本上少不了這兩種膠,這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見送禮還是送到了小主人的心趴上,雲牧那顆懸著的心才微微落下。


    露出和煦笑容:“喜歡就好。”


    鏡黎感動之情無法言表,不過四周環顧。發現雲塵沒有跟迴來,本來急著要走的心,倒不知要不要等等對方,一起謝過。


    “對了?雲塵管事呢?”


    雲牧嘴角抖了抖,想了下雲塵的慘狀,想喊他來打招唿,又感覺鏡黎看到會心疼。


    隻能編個理由:“他把倉庫翻亂了,還正在收拾,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鏡黎小友要是趕時間,可以不用等他。”


    “這樣呀!那我隻能下次來感謝他了。”


    “好說好說。”


    正好鏡黎的靈璧發光,傳來了大外公的詢問聲音:“鏡黎!你跑哪裏去了?”


    鏡黎吐吐舌頭,快速告別雲牧,從小木屋鑽了出去。


    與此同時,木屋碧光一閃,雲塵走了迴來。


    他就像是從水中被撈上來,全身濕漉漉的,眼角更是哭紅不能自已。


    他虛弱靠在木框上:“小主人走了?”


    “嗯。”


    “哇……”雲塵情緒徹底崩潰,坐在桌上就細數自己這次多麽不容易!


    雲牧汗顏,一邊眼疾手快接新的淚珠,以便小主人下次要用,一邊寬慰:“就當為了小主人!”


    “為了小主人我沒意見,可我想知道,到底是哪個混蛋告訴她山林會有的?讓我知道,我不扒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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