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錚迴到林家,立馬閉門不出。


    但這件事她沒有瞞著林家,以林家人的演技,恐怕不僅能演出她昏迷不醒的悲傷樣子,就算說她要不久於人寰了,她們也能演的惟妙惟肖。


    而沈玉錚閉門不出這段時間,朝堂上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上奏彈劾孔老大人和孔大人,彈劾他們縱子強占良家女子、又縱他行兇,致使安家父女身亡。


    孔老大人和孔大人因此被陛下訓斥停職,責錦衣衛徹查此案。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彈劾沈玉錚的。


    說她無官職在身,卻越權調用錦衣衛,當然是隱晦提及的,畢竟誰都知道這是陛下給她的權力。


    但她牽扯到安家和私造火藥一案,如今不僅沒將案子查清楚,還打草驚蛇,致使背後的人隱了蹤跡。


    這些沈玉錚都知曉,她也適時將錦衣衛指揮使的腰牌還了迴去。


    隻要陛下沒撤迴決定,她便還能繼續調查。


    而在她昏迷期間,有不少人前來探望。


    沈玉錚一概讓人婉拒了。


    等到第三天若琬郡主前來探望了。


    一直待在屋裏的沈玉錚收到了消息,想了想道:“繼續說我昏迷不醒。”


    丫鬟聽到吩咐轉身出去了,紅舒道:“這兩天若琬郡主和戴向程同往前一樣,沒接過其他人。”


    沈玉錚手指在桌麵點了點,思索著道:“火藥廠附近有人靠近嗎?”


    “錦衣衛那沒有傳來消息,想來是沒有的。”


    自從那天出事,安家乃至火藥廠都被錦衣衛封鎖住了。這時候若有人靠近,錦衣衛自然會將其抓起來。


    “孔解世那邊呢?”


    “他一直沒認罪,說人不是他殺的。我去看過安泉伶父親的身體,他胸前中了兩刀。但以孔解世身高,若是他動手,刀口不會平著推進去,而是斜著從上而下。但安泉伶的父親是死於貫穿傷,以那力道,應是從遠處擲入兩把匕首。”


    紅舒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孔解世說他當時神思混沌,等他清醒時人已經死了。錦衣衛懷疑是有人給孔解世下藥,但現在沒查出來具體是什麽藥。”


    沈玉錚點了點頭。


    隻要一日沒有查清,孔解世的嫌疑便洗刷不了。


    沈玉錚忽然想起一事:“溫雲致那邊呢?”


    紅舒道:“從我們傳出消息後,公子也閉門不出了。”


    先前她決定裝病,便讓人給溫雲致也送了信,果然溫雲致也“病”了起來。


    又過了兩日,若琬郡主又來了。


    這次沈玉錚雖然依舊沒見她,但若琬郡主卻托下人給她送進來一道護身符。


    說是她親自去白雲寺求來的,希望沈玉錚能盡快好起來。


    沈玉錚看著護身符,若有所思。


    若琬郡主似對她一片真心實意,而她卻在猜忌她。


    從穆玉肖的死、到私造火藥、到火銃走私,目前她看到的涉及其中的人員,穆玉肖和安家人已死,孔解世被關押。


    剩下的隻有若琬郡主和戴向程了。


    沈玉錚很難不懷疑他們。


    她又繼續病了幾日,直到這天她的暗探傳來消息。


    他們發現戴向程出了城,去往東邊的膠州了。


    沈玉錚倏地站了起來,紅舒急忙道:“我已經讓人跟上他了,主子,要拿人嗎?”


    “若琬郡主呢?”


    “人還在府上,今日還有太醫去給她把脈了。”


    沈玉錚眉頭鎖起,在屋子裏來迴走動,紅舒站在一旁等著她吩咐。


    沈玉錚在疑惑戴向程為何會去膠州,而且挑選在這個時刻?


    如今火藥廠爆炸,將私造火藥一案推到了人前,陛下也下令由錦衣衛帶頭嚴查。


    全城風聲鶴唳,誰都擔心牽扯上自己。


    但戴向程卻出城了。


    沈玉錚查過戴向程,他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應該從未去過膠州才是。


    但她忽然想到什麽,驟然道:“攔住他!”


    她說完,立馬拿過屏風上掛著的外衫,匆匆往外走。


    她先前忽略了一件事。


    火銃是在蜀南被溫雲致在平叛中發現的,他們便順著這條線往裏查,想查清楚火銃是經由哪些人走私出去的。


    但火銃既已走失,難道隻流到蜀南嗎?


    全國那麽多地方,隻不過他們沒發現而已。


    而膠州再往外走,便是廣袤的東海。膠州市舶司每年光收繳來往商船稅,便抵得上全州稅銀的三分之二。


    這麽發達的海貿,這麽大的一筆銀財進出,肯定會招來覬覦。


    而膠州海盜層出不窮,他們在廣袤的海外,來海灣口燒殺劫掠一番,立馬撤走。


    早些年海盜猖獗,商船一半都葬送在海盜刀下。


    太上皇在世時,狠狠整頓了一番膠州海盜,這些年膠州才太平下來。


    可海盜不可能完全清剿幹淨,總有走投無路的人提刀走上歧途,一步步開始將刀尖對準自己的故鄉。


    而火銃……完全有可能走私到膠州海盜手中。


    沈玉錚直接翻身上了馬,她讓紅舒去找刑昭要人,而她去了飛鴻居,去找武昌王借人。


    如果真如她猜想,如今膠州海盜手中不知道有多少火銃和黑火藥。


    現在東窗事發了,膠州會發生什麽。


    沈玉錚沉聲道:“王爺,剛才我跟你說的這些都隻是猜測,也許膠州什麽都不會發生。”


    “我明白你的意思。”武昌王臉色嚴肅,“我立馬安排人手跟你一起去,如果什麽都沒發生,自然一切都好,如果有……”


    沈玉錚和武昌王對視一眼,兩人都知未盡的話語裏是什麽意思。


    沈玉錚起身,走到門邊又迴頭:“對了,如今膠州駐軍統領是誰?”


    “陸弗宙,陸家這一代中的嫡次子,也是皇後的親侄兒。”


    *


    沈玉錚帶著人連夜趕往膠州,同時她讓人將戴向程扣下。


    隻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但她還沒到膠州便遭遇了一波刺殺,無數黑衣人從山林中躥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沈玉錚勒住韁繩,凝目看著眼前這些殺手。


    她身邊帶著錦衣衛,暗處又有武昌王安排的人,倒是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


    她吩咐:“留一兩個活口。”


    錦衣衛和黑衣人立馬動起手來,紅舒護在沈玉錚身旁。


    這些刺客果然沒能近得了沈玉錚的身,最後錦衣衛留下兩個活口。沈玉錚開始問話時,卻發現他們已經咬毒自盡。


    “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來。”紅舒探查了一圈道。


    沈玉錚抓住韁繩吩咐:“不用管了,直接趕路。”


    到膠州這一路,她們一路上遇到三波刺客。


    全部沒能留下活口。


    沈玉錚越發確信自己的猜測,她們離真相越來越近。


    直到到了膠州,她的人也將戴向程抓住了。


    戴向程被拖到沈玉錚麵前時,沈玉錚差點沒認出他來。


    戴向程穿了一件灰色粗布麻衣,頭發披散,整個人像是流浪了許久,既狼狽又邋遢。


    完全看不出當初朗風明月般的戴統領。


    沈玉錚盯著他道:“又見麵了,戴統領。”


    戴統領臉色難看,大概沒想到最後自己是被沈玉錚抓到的。


    “戴統領這麽著急,還喬裝打扮到膠州來,是想做什麽?”


    戴向程根本不理她,沈玉錚繼續道:“戴統領走了,郡主怎麽辦?郡主的身體還沒好吧?”


    戴向程瞳底深處微微一閃,依舊沉默。


    沈玉錚也不在意,道:“聽說郡主這些日子連門都不能出,每日要喝藥看診。先前郡主還跟我說,若是身體能好點,就能和你一起去賞今年的夏荷了。”


    “閉嘴!”戴向程怒喝,“你有什麽資格提她?她拿你當真心朋友,可你呢?你一直抱有異心,接近她都帶有目的,如今還懷疑她?你不配她的認真對待?”


    “那戴統領就配了?戴統領拋下郡主,留她孤身一人,這便是戴統領的愛嗎?”


    戴向程像是被什麽戳中了,臉色陡然一變。“我…….”


    他咬住牙,眼底痛苦溢出。“是我有愧於她,我背棄了諾言,我沒資格再提她。”


    沈玉錚冷下聲:“戴統領以為自己跑了,便能不連累郡主了嗎?”


    “我的事跟她沒關係!”戴向程死死瞪著沈玉錚,“落到你手裏,算我倒黴。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若琬她心善、又溫柔,根本不知道我做過什麽。是我一直在騙她!”


    “這話你說的可不算,按大燕律,你所犯之罪株連九族都死不足惜。”


    戴向程憤怒地大吼:“我都說了跟她沒關係!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沈玉錚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千機營中的火銃是你走私出去的?你若不說,你當知道若琬郡主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戴向程頹然垂下頭:“是我做的?”


    “除了你還有誰?”


    戴向程說了幾個人名,這些人不僅涉及三大營、還有兵部、工部。


    牽涉到如此多人,可想而知這個暗地裏的生意為何能做這麽久。


    “蜀南叛軍手中的火銃是你走私出去的嗎?”


    “不是,我隻負責把火銃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出來,剩下的自有人安排。”


    “那膠州呢?”


    戴向程神色一怔,臉上有些不自然。


    沈玉錚冷笑:“眼看事情鬧大了,你掩飾不了的情況下,你會選擇來到膠州,自然是因為這裏是你信任的地方?你把火銃和黑火藥賣給了海盜是不是?!”


    “不是!”戴向程眼神閃爍,沈玉錚一腳踢在他膝蓋骨上。“我勸你最好老實交待。”


    戴向程疼的臉色發白,咬著牙說:“我是賣給他們一些,但數量絕對不多。他們就算拿著火銃也打不過膠州駐軍,他們隻不過是為了爭奪地地盤和海島,才想買火銃。”


    沈玉錚根本不信他的話,但膠州海盜如今什麽樣了,得她實際了解過才知道。


    “穆玉肖是你殺的嗎?”


    戴向程驟然怒喝:“他該死!他竟然跟蹤若琬,還……”


    沈玉錚替他說了:“還發現你從安家出來,與安泉伶舉止親密。”


    戴向程憎恨地道:“我說了是他活該!活該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沈玉錚道:“他還知道了,安家可能在幫你私造火藥是嗎?”


    戴向程神色一僵,抬眼看向沈玉錚時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


    “戴向程,是你命人將穆玉肖推下水的是嗎?”


    “是。”戴向程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殺他,他就要到若琬麵前胡言亂語了。”


    沈玉錚冷冷地看著他:“安泉伶肚子裏的孩子也是你的?”


    像是被戳到了痛處,戴向程掙紮著要撲上她,被紅舒一腳踹在後背上阻止了。


    沈玉錚在他身前蹲下,“郡主身體不好,你們多年沒有孩子,所以你讓安泉伶懷了你的孩子。”


    半晌後,戴向程痛苦地閉上眼睛:“隻是一場意外,我不想的。那個賤人瞞著我,想偷偷將孩子生下來。怎麽可能?!我這一輩子隻會和若琬有孩子,其女人都不可能。”


    “然後你逼死了她?”


    “我隻是給了她一個選擇而已,她死或者她父母死。索幸她聰明,知道自己身份低賤,不該活在世上。”


    沈玉錚怒喝:“可你殺了她爹!”


    戴向程嗤笑了一聲:“我也留她娘一條命了啊,她就算到了閻王殿也得感謝我。”


    沈玉錚站了起來,一切線索都明朗了。


    安家是私造火藥的幫兇。他們暗地裏也在幫戴向程在做這門生意。


    可戴向程與安泉伶有了苟且,一切在這裏都變了。


    戴向程不會容許安泉伶生下他的孩子,於是讓安家賴在孔解世頭上。


    理由也很簡單,一旦東窗事發,他需要一個替罪羊。


    孔解世就是那個最好的替罪羊。


    他紈絝天真,熱血衝動、還沒什麽腦子。


    戴向程一慫恿,孔解世便隨他一起將穆玉肖揍了一頓。


    戴向程帶他見了安泉伶,孔解世便纏上了她。


    世上再沒有比孔解世更好利用的人了。


    沈玉錚讓錦衣衛將孔解世綁好,之後隨他們一起迴京。


    至於現在她要進膠州城看看。


    她要知道如今的膠州海盜是什麽情況,還有她得將海盜的事告知膠州守軍,也就是陸弗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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