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的決定讓白煌皺眉,這個女人這時候還在演,真是演上癮了,以為他在開玩笑不成?


    “此人你我絕不是對手,不走,就得死。”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柳如煙,言語認真。


    “我沒開玩笑。”


    “夫君,如煙知道你沒開玩笑,不然也不會自己露出身份來了。”


    柳如煙依舊挽著他的手臂,站在白煌右側的她笑得開心,笑的甜蜜,她沒有擦去笑出來的淚水,不刻意不做作,一切都是那麽自然。


    隻是她在白煌顯露出身份以後,不僅不撕破臉皮,反而更親近了,夫君夫君甜甜叫著,讓人心柔。


    “可是妾身也沒開玩笑。”


    她真的像是一個跟丈夫甜蜜小談的妻子,話語輕輕,柔情淡淡,笑的真實。


    “夫君在哪,我就在哪。”


    “跟夫君在一起,多活一天我就開心一天,死了我也不怕,我要跟夫君死在一起。”


    “為何?”


    白煌皺眉,眸子中琉璃色跳動如烈焰。


    “因為我喜歡你啊。”


    柳如煙甜甜開口,直視著他的目光,她在那裏麵看到了不加掩飾的懷疑,她不意外也不解釋,她隻是緩緩道出自己的心事,一如剛開始時一般,不驚豔,卻真實。


    “跟你死在一起,我會很開心的。”


    “柳如煙,你是不是腦子壞了?”


    白煌聲音冷了下來,看著這個說話他有些聽不懂的女人,


    “你知我是白煌,當也知此身於我不過浮雲一念,縱死千次萬次也不會對我有任何影響。”


    “你死了,就真死了!”


    他聲音很冷,在這關鍵時刻,他覺得這個女人真的演過頭了,簡直莫名其妙無可理喻!


    柳如煙看著他,絕美的小臉上第一次有些不開心,就在白煌以為這女人要迴嘴罵他的時候,這個女人卻再次刷新了他的認知底線,


    “夫君,你剛才叫我柳如煙。”


    她撇著小嘴,真的生氣了,


    “為何不叫我娘子了。”


    白煌縱有千言萬語萬千算計,此刻竟是接不上這女人的話來,他第一次被一個同輩整到啞口無言。


    他真想把這個女人的腦子挖開看看裏麵裝的都是什麽鬼東西!


    “還有啊夫君,還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說說清楚呢。”


    柳如煙繼續開口,很認真,


    “你說這一身是你浮雲一念,沒什麽要緊,死不死也無甚關係,我懂,我當然懂。”


    她眨著好看的眼睛,沒有一絲遮掩,那裏麵沒有星辰大海,沒有柳葉,沒有盛世沒有柳家,甚至沒有自己,清清楚楚全是那道雪白的身影。


    “可你也要明白,這是我的夫君啊!”


    “夫君覺著自己不重要,但妾身覺著重要啊!”


    “有多重要?”


    “比妾身的命都重要。”


    “你有病是不是?”


    “嗯……賴著夫君的病。”


    “你修法尋道,你就修了個這般模樣出來?”


    “是呀,妾身跟夫君早就說過了呀,妾身沒本事,修岔了呢。”


    “柳如煙,你到底想要什麽?”


    白煌不想瞎扯了,這個女人太神經了,神經的讓他有些不自在,他不想糾纏了,真的不想糾纏了,他甚至,有點莫名恐懼。


    這種恐懼與煮一鍋命的那個小女孩帶給他的不是同一種,但同樣致命,讓他心頭警戒之燈大亮。


    “想要什麽你直說,如果不是太過分,我可以給你。”


    白煌妥協了,第一次向同輩妥協,而且是一個他絕對可以輕易殺死的同輩。


    柳如煙笑了,大眼睛明亮,帶著狡黠與俏皮。


    “白煌,你叫我娘子我就告訴你。”


    “娘子。”


    “娘子娘子娘子……”


    “柳如煙是白煌娘子,夠了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如煙笑了,笑的渾身發軟失去力氣,抓著白煌的胳膊才能站穩,她整個人都貼在了白煌身上,她的軀體柔軟滾燙,一直都是如此的真實,他早已經接觸過,但此時,他又覺得陌生。


    她笑著笑著,又笑出了淚,白煌有些印象,他沒記錯的話,這應當是這個女人第三次笑出了淚來。


    “夫君,沒想到你也有這般無奈的時候,妾身可真是沒瞧見過呢。”


    “這是不是真實的你呀?”


    “是不是……沒人見過的你呀?”


    白煌皺眉,沒有迴答這個問題,他開始固執,固執躲避。


    “你該告訴我答案了。”


    “說說吧,你想要什麽?”


    柳如煙搖頭,帶著笑容與淚水認真迴答。


    “夫君,妾身要的東西。”


    “或許在剛才,已經……得到了。”


    “你敢欺我?”


    “不敢。”


    柳如煙依舊認真,


    “妾身從不敢欺夫君。”


    “也從未……欺過夫君。”


    “操!”


    白煌不再開口,他此時心情很差,差到極致,從九天走來到此時,他的心情從未這般糟糕過,為什麽糟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第一次,他潛意識覺得他真的入局了,而且,是無解的天局。


    越想逃離,便陷得越深的天局。


    因為此局天衣無縫,根本就沒有任何出口。


    “你二人在給我演戲麽?”


    黑衣青年走來,他手持黑色旗幡,旗幡沒有任何遮掩,上麵的兩個古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司命。


    他看著兩人微微皺眉,這兩人說的話,他有些聽不明白。


    但他覺得自己莫名吃了些東西,身心有些不適。


    “白兄,你的心亂了。”


    他認真觀察著白煌,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隨後他笑了,笑著搖頭。


    “你這般沒有底線的家夥,也會心亂?我很詫異也很好奇。”


    “是因為這個女人?”


    “還是因為碰到了我這個要還你一禮的老朋友?”


    “別狗叫。”


    白煌冷笑,


    “一條從我手裏落荒而逃的喪家之犬,也敢大言不慚?”


    黑衣青年眸子一凝,笑容不變。


    “白兄那一眼,我可是要記一輩子的。”


    “今天非得吃了我?”


    “難道白兄還有更好的建議麽?”


    “可以。”


    白煌點頭,


    “我這一身送你。”


    他指著柳如煙,


    “讓她走。”


    “白兄,你在開玩笑麽?”


    黑衣青年微笑,根本不答應。


    “什麽時候,你也變得婆婆媽媽了?”


    白煌沉默,他不是婆婆媽媽,而是想拚盡全力再解一次天局,相比於黑衣青年的還禮,此時的柳如煙才是他真正的心頭大患。


    黑衣青年不管如何,他頂多就是損失一具後手之身罷了,征伐中世事多變,這點損失完全在他可承受範圍內。


    但柳如煙的天局,已經鎖住了他的心。


    此身死不死,都無法解脫的那種。


    “夫君,何必跟他求情?你向來高高在上,不應該為妾身受這等委屈,妾身不答應。”


    柳如煙認真開口,直視白煌的眸子,這一刻她沒了笑,也沒了淚,隻剩釋懷。


    “我不會走的,你知道的。”


    “別作賤自己,好麽?”


    “夫君,今日之前,你瞧不見如煙,如煙有自知之明,不敢糾纏。今日此時,夫君心中若真有一絲絲憐惜,便成全如煙吧…….”


    說完這些,她站在了白煌身前,她的身軀柔弱的可憐,但這一刻似乎也能遮天。


    遮一片天,一片她心中自己苦苦維持的天。


    這片天裏,從白煌失約婚宴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一直都隻會有一個人孤單存活。


    那個人,是她自己,那個她,叫一廂情願。


    但正如她一開始站在萬絲絛城邊的柳葉上向白煌求婚時所言,


    “隻要記得我,我就會很開心的呀。”


    也正如她第一次身著紅衣笑著流出淚時所想,


    “我果然是很差勁的,白公子連見我一麵都不肯。”


    “白公子,我沒資格碰著你的真身,但隻要是你,我也願意。”


    “白公子,我拿自己的身子擅自做主圓自己一個幻夢,你應該不會生氣的吧。”


    “白公子肯定不會生氣的,畢竟,白公子本就瞧不見我呢…….”


    做這一切,她本就無所求,因為由恨轉情走投無路的她除了一廂情願外還有一個名字,


    那個名字,叫心甘情願。


    不是她的演技好,而是因為她本就沒有演過,她是真的開心,也是真的幸福。


    在自己編織的幻夢裏悄悄開心,在自己苦苦支撐的那片天裏偷偷幸福……..


    她不知道什麽天局不天局,因為她本來就沒有布局,沒有布局,或許才是能真正打動白煌這個絕世妖孽的天局。


    也或許這一局,本就是白煌自己給自己造出來的,從他因為星如煙而認定柳如煙的一刻起,便再也無解。


    他越妖孽越聰明,這個無局之局便會越深刻。


    無局,卻勝萬局。


    無局,便是天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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