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豈不是說,唐枝甩不掉沈鐸辭了?”


    白予澈語氣厭煩:“想到她和那樣的人有婚約,我都替她感到倒黴了。”


    “祁璟,你說句話啊。”


    他馬上轉頭看向祁璟。


    “你喜歡唐枝,總不能讓她一直與沈鐸辭有婚約吧。”


    “估計沈鐸辭都不知道他的婚約是先皇賜婚,所以才那麽有恃無恐。既是先皇賜婚,不會那麽容易解除的。”


    “他們最後還很有可能是要成婚。”


    “祁璟,你真的忍心看到她被那個沈鐸辭給害得一生都不幸福?”


    “就沈鐸辭那樣的人,才給不了唐枝幸福呢。”


    白予澈本來話就多,一著急起來,連續追問祁璟。


    可他沒有發現,祁璟的手指攥得死死的。


    傷口都有鮮血滲出來了。


    他耳邊一直在迴蕩白予澈那句“就沈鐸辭那樣的人才給不了唐枝幸福呢”,那什麽樣的人能給她幸福?


    他這樣的?


    嗬,隻怕更不行吧。


    沉默了許久,都得不到祁璟的迴答, 白予澈又忍不住追問一句:“祁璟,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祁璟取下麵具,那張本就清冷的俊臉,現在更是冷得可怕。


    他揉了揉眉心,沙啞著聲音說:“白予澈,你莫要亂點鴛鴦譜。本王與唐枝走得近,隻是因為欣賞她,而她又對本王有恩罷了。”


    “什麽?你難道不喜歡唐枝?”白予澈用見鬼的眼神看著他。


    他看唐枝的眼神都要拉絲了,那就不喜歡?


    他當他是瞎子嗎?


    祁璟搖了搖頭,他的眸子裏有化不掉的弄色,自嘲道:“本王從十三歲開始,便與北昭的江山社稷與百姓綁在一起。本王的命都不是自己的,如何有資格愛人?”


    “唐枝與沈鐸辭的婚約,容本王再想想辦法。”


    “本王不是良配,但沈鐸辭更不是良配。”


    白予澈與席臨川對視,兩人欲言又止,最後都歎了一口氣。


    祁璟十餘歲的時候,便被先皇押著在皇陵發毒誓。


    他的命隻屬於祁氏皇室,隻屬於北昭。


    他這一生,都要為北昭而戰,為北昭而死。


    他這段時間大概是糊塗了,竟貪眷那一點溫暖,竟生了不該想的妄念。


    他才二十餘歲,便多次半隻腳頭踏入閻王殿。


    他這樣的人,是不配擁有幸福的。


    所以,還是不要也將他人拉入深淵,毀了他人的幸福了。


    迴到王府,祁璟走入書房。


    白予澈和席臨川已經離開了。


    “王爺,您的手指流血了。要不屬下給您找藥重新包紮。”


    玄沐很著急地要去在找藥。


    祁璟沒有說話,因為他想到了。


    他常年身邊都備藥,因為他是在刀口上過日子的人,隨時命懸一線。


    他與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真是荒謬,他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她心生妄念的,他差點就要走歪路了。


    等玄沐迴來的時候,他已經將帕子給取下,然後任由玄沐幫他包紮。


    包紮完了之後,玄沐看著那已經被血染紅的帕子,提議道;“王爺,屬下幫您把它給扔了吧。”


    蒼術低聲提醒:“王爺自有主意,不需要你來。”


    那帕子一看就是唐枝姑娘的,玄沐這個呆子他怎麽敢亂動的。


    可祁璟突然開口:“隨便處置吧。”


    他還打開一個匣子,將唐枝的那隻耳環也給拿出來,放在桌麵上。


    “連同這個一起扔了吧。”


    “王爺,你怎麽留著姑娘家的東西,嘿嘿,屬下這就幫你給扔了。”


    玄沐笑了一聲,就把東西給拿起來,走出去。


    “玄沐!”蒼術在後麵看著,頭都要大了。


    他又看了一眼祁璟。


    王爺為何今日看著不太對勁,可他明明一開始去找唐枝姑娘的時候,心情還很愉悅。


    祁璟抬眸,犀利開口:“本王與唐枝姑娘不過是大夫與病人的關係,你日後莫要胡亂猜測。”


    蒼術心沉了又沉,他艱難扯了扯嘴:“是,王爺,屬下知道了。”


    王爺這是怎麽了?


    蒼術退下不久之後,狼崽居然來了。


    它身上背著藥。


    唐枝還在藥瓶裏塞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方才見你身上又添了幾道新傷口,這藥效果會更好。冒昧多說一句,無論你是什麽身份,有何所求,但你先是你,然後才是被其他身份束縛的那個人,所以保護自己為重。


    其實唐枝寫下這番話的時候,她的心情是有點複雜的。


    她覺得自己不過是個大夫的身份,不該插手祁璟的私事。


    可今日又見他添加了幾道傷口,由此可見他的每日都麵臨危險,他身份應該不簡單,他應該有很多東西需要庇護。


    明哲保身,除了給他治病,她最好是不要幹涉他其他事。


    但……


    罷了,就當她是同情心泛濫了吧。


    她真的想勸他一句,以自己為重。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很重要,可自己也很重要。


    自己前世便是犯蠢,隻想為他人付出,最後落得個悲慘下場。


    他是狼崽的主子,也是她的“金主”,她死心希望他活久一點,不要糟蹋她為他解毒付出的努力。


    但你先是你……


    祁璟將這一句話,看了又看。


    他那顆心剛建好冷硬的圍牆,但在這一瞬間,全數崩塌。


    他突然猛地站起來。


    他好像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她生了妄念。


    她因為受過傷,所以渾身是刺,對待非親近之人疏離、冷眼相待。


    可這又不是她全部的樣子,她的內心深處還是保留著最後的純善。


    就他這種深淵之人,一旦遇到她,對她心生妄念……似是必然的。


    想罷,他大步走出去,腳步淩亂。


    “王爺?怎麽了嗎?”赤蒼被他這個樣子嚇到了,趕緊從暗處走出來。


    祁璟四處張望,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焦灼:”玄沐呢,他在哪?”


    他不會真把東西給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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