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的臉色垮下來,有些緊張。


    “四少爺,您要聽迴生堂的謝掌櫃的原話嗎?”


    “什麽原話?”


    下人硬著頭皮,開始模仿謝宗的語氣。


    “哦,你是說那個餓得麵黃肌瘦,一看就是被虐待的姑娘?原來她是你們唐家的姑娘啊。”


    “我還以為你們唐家是出什麽事了呢?若不然怎麽連個女兒都養不起,餓得比大街上的乞丐還可憐。”


    “買藥?是啊,那藥就是她來買的。還說藥是為了她四哥買的。”


    “我們那味藥材可不便宜,可她翻來覆去,也就找到幾個碎銀子,聽說那是她賣刺繡的錢。”


    “造孽啊,那麽大的家族,連個女兒都養不起,還逼得女兒去買刺繡,你們說這是人幹的事嗎?”


    “還有那個四哥……照我說,實在不行死了算了,大男人一個,要讓自己的妹妹賣刺繡給他換藥。”


    “他讓你們來問這件事,問來作甚?是要還錢,還是還命給他妹妹?”


    “賤骨頭,討了巧,居然還不知感恩。”


    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轉述,他們隻能把謝宗的話全部複述出來。


    他們仍記得,當時謝宗就站在門口,那張嘴罵人都不帶歇的,聽得藥堂裏的其他下人也是目瞪口呆。


    “什,什麽?”


    唐觀遲不敢置信。


    他既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是唐枝去買的藥,也不敢相信, 那迴生堂的人居然敢如此罵他和唐家。


    見他要生氣了,下人趕緊勸說:“四少爺,那話是謝大夫說的。”


    京城有多少人不知謝宗的?


    他醫術了得,救過不少人,大家都很敬重他。


    最重要的是,當年太後的頭風之疾也是他治好的。


    故而他雖然沒有官職和背景,但尋常人也不敢招惹他。


    所以,唐觀遲隻能硬生生將自己的火氣給憋下去。


    “四少爺,那我們還需要去稟報大少爺嗎?”下人繼續詢問。


    “還問什麽?沒用東西,去問個問題都鬧得如此狼狽,滾,給本少爺滾出去。”


    唐觀遲惱羞成怒,將他們都給趕出去。


    當門被關上,他便把屋內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


    在他的院子外麵,唐雲禮冷臉站在那裏。


    方才下人們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陶遠拖著他那條廢手,低聲詢問:“大少爺,六小姐該不會和迴生堂有什麽關係吧。若不然,對方怎麽願意幫她說話。”


    唐雲禮皺眉。


    沉思了一會,他搖了搖頭:“謝大夫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熱心,估計他聽了外麵的傳言,故而替唐枝不值,多說了點話吧。”


    也就隻有這個可能了,畢竟唐枝也沒有其他過人的本領,能讓謝宗幫她出氣!


    陶遠語氣略帶不滿:“莫不是六姑娘在外麵說了唐家不好的話,導致謝大夫也對我們有成見了?”


    “六小姐也真是的,家醜為什麽要外揚?她有委屈,在唐家說就是了,難不成大家還會無視她的委屈不成?”


    因為自幼和唐雲禮一起長大的,感情還算可以,所以陶遠一般有話都是直說。


    但這一次,難得唐雲禮沒有應和他,而是很犀利地反問:“她要說了,真的會有人聽嗎?”


    這個府上,有多少人是真的把她當六小姐的。


    陶遠神情一僵,他也有點心虛,但就是不承認自己說錯了。


    他訕訕道:“那六小姐也不能把家醜往外說啊。要是七小姐,才不會如此做呢。”


    “好了,事情已經發生了, 再說什麽也沒有意義。”


    唐雲禮摁著眉心,煩躁道。


    經四弟這麽一鬧,他們和那幾個家族鬧掰了不說,其餘人也把他們當成笑話,他在禮部的處境就更難了。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個下人跑過來行禮,讓對唐雲禮說:“大少爺,您讓我們去查六小姐的下落,我們查到了,她現在就住在……”


    唐雲禮打斷他的話:“她有地方住?”


    “嗯。”下人一愣一愣地點頭。


    唐雲禮吐氣道:“算她不笨,還知道找地方住,不過估計住的也是貧民窟之地。馬上就到中秋了,宮中會有宴會,還有很多重要的事等著我去做。”


    “等過了中秋之後我再去找她,讓她搬去我的宅子住。”


    “還有幾天,多讓她吃點苦,也磨一下她的心性,日後不會做糊塗事。”


    陶遠也很讚同:“少爺您這個做法不錯。若不然六小姐也不知道日後還會闖什麽禍來。”


    “她雖然離開唐家了, 但她還是姓唐的,大家也知道她的身份。保不準哪一日又闖禍連累將軍府。”


    “外麵的苦可不是那麽好吃的,待她吃夠了,就知道自己在將軍府過的是多麽好的日子。”


    “大少爺,我們現在還是以好好利用中秋宮宴來救七小姐為重。”


    唐雲禮點頭:“我也正有此意。你昨日說的,淮舟來信了?”


    “是的,三少爺來信說,他知道家中出事便趕迴來,一定能在中秋宴之前趕迴來。”陶遠趕緊迴答。


    聞言,唐雲禮神情欣喜。


    “那可太好了。”


    三弟雖無心仕途,但他畫作了得,年紀輕輕已聞名天下。


    就連皇上,太後都對他的畫作讚不絕口。


    九公主更是因此愛慕他。


    前世還未兵變之前,皇上還賜婚他與九公主。


    他若是迴來替凝兒求情,事情一定有迴轉的餘地的。


    “走,我去找父親商議此事。”想到有唐淮舟幫忙,唐雲禮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下。


    他和陶遠快步朝著唐承誌的書房走去,沒有再提唐枝的事。


    下人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他很想說,他們發現了六小姐的住處……不太寒酸。


    那個宅子所在的位置寸土寸金,將軍府的地皮也比不上。


    這是苦日子嗎?不,不太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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