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晚上……


    張屠夫家裏傳來一聲慘叫,響徹夜空。


    那天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村長被抬出來時,整個身體弓成一個蝦米,死死捂住襠部。


    自此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了……


    張慧,她瘋了。


    因為曾購買過保險,張屠夫拿了一大筆保險,也不再限製張慧。


    一個話都說不清的人,誰又會相信她呢?


    哪怕她真的想不開,流浪到縣城裏,那最好的結局,也是被送到瘋人院去。


    在得到難得的自由後,張慧終於離開了村子。


    當然,離開是好聽的說法。


    換句話說,她……失蹤了。


    沒人關心她去哪了,也許是丟了,也許是死了。


    村裏的日子,很快恢複正常,茶餘飯後,也許有人提起過她。


    但也就是寥寥數語,有人同情,或者遺憾。


    但生活,向來是往前的。


    人們的記性,從來都不好,更何況張慧,隻是一個陌生人呢?


    如果是這樣,那也許會平靜下去。


    但有一天,她突然迴來了,沒人知道她怎麽找到村子的。


    期間,嘴裏一直喊著什麽東西,莫名不清。


    很含糊,沒人聽得懂。


    隻能含糊聽到。


    “我的……找……蒸餃……我想蒸餃了……哪裏……”。


    當時正值新年,有好心人以為她餓了,帶她迴家,做了一盤餃子。


    狼吞虎咽後,她嘴裏卻依然含糊的喊著‘蒸餃’。


    主人再次端上一碗餃子,但她卻不吃了。


    嘴裏喋喋不休。


    沒人聽懂這是什麽意思。


    過了一會,張屠夫聽說‘妻子’迴來了,連忙去那家敲門,將張慧帶走。


    但也許是‘看護不當’,張慧第二天再次失蹤了。


    有人私下裏說,張慧失蹤後,張屠夫將妻子的家產據為己有,並且得到了相關賠償,如果人找迴來後,這筆賠償會被退迴去。


    是不希望張慧迴來的。


    所以,張慧第二次失蹤……


    但,這隻是猜測。


    誰又能知道真實原因呢?


    還是那句話,沒人會為了陌生女人,得罪一個當地大戶。


    隻不過,跟第一次失蹤不一樣,這一次張慧很快被找到了。


    或者說,是屍體被找到了。


    據說這次,是山下有人路過,發現的……


    ……


    張母聽到這,已是泣不成聲,淚水不受控製的湧出。


    她突然感覺胃有些難受,蹲在地上,吐了出來。


    不隻是聽到張慧的死訊。


    更是因為,她知道……


    張慧嘴裏的,不是什麽‘蒸餃’。


    她想說的,是“張嬌”。


    張嬌,是張母的名字。


    她直到徹底被折磨的瘋了,也想見張母一麵。


    她忘掉了所有人,甚至話都說不清了,但‘張嬌’這兩個字,卻依然如同烙鐵般,印在她的心裏。


    也許,這兩個字是唯一的希望吧。


    但,直到她被人害死,都沒有再見到張母,哪怕一麵。


    是的,張母比任何人都肯定,張慧是被人害死的。


    或者說,所有人心裏都這麽猜測。


    這又有什麽用呢?


    哎……


    季白耳邊,傳來重重的歎息聲。


    畫麵破碎,周圍一切光芒都消散了,視野裏一片黑暗。


    隨後,悠悠轉醒,發現張母正端坐在一旁,怔怔的望向窗外。


    她,和季白,在這一刻同時醒了過來……


    ……


    ————


    “媽?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張凡上前,一把抱住母親,眼淚混著鼻涕落下。


    張母帶著些許傷感,將張凡推開。


    “行了,多大人了,還撒嬌。”


    “媽,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聞言,張母溫柔的笑了笑,沒說什麽,挪動著下床。


    “你們兩個人,都餓了吧?我給你們做點吃的。”


    聞言,張凡肚子適時的叫了兩聲。


    現在接近半夜十點了。


    也就是說,他和季白兩人,從昨天晚上九點,到現在。


    一天一夜,滴水未進。


    之前因為著急尋找線索,探尋那一條生路,時刻處於緊張狀態。


    現在,危機解除了,頓時覺得又困又累。


    “媽,我先睡一覺,不著急吃飯,明天早上再說吧。


    你現在剛醒,身體也虛弱,別忙活了。”


    季白笑了笑,緊跟著說道:


    “沒事,阿姨,你先休息,我去做飯吧。


    還有張凡,你也躺一會,飯好了我叫你。”


    “哎?小白啊,你來我們家做客,怎麽可能讓你去做飯!”


    說完,想要起身。


    卻被張凡攔住。


    “你快別折騰了,媽,季白做飯賊好吃了,咱倆就嚐嚐他的手藝。”


    “……”


    張母猶豫了下,答應了。


    其實,張凡說的對,此時的她無比虛弱,剛才也是強撐著。


    看到眼前溫馨的一幕,季白微笑著,轉身。


    但,就在他完全背對著兩人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變得有些陰沉……


    ————


    此時,已經十一點左右。


    看著一桌子冒著香氣的菜,張凡先是咽了咽口水。


    然後顧不得形象,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看。


    而張凡母親,則是麵帶微笑,看著季白二人。


    “阿姨,你也吃吧,多吃一點。”


    季白平靜的說道。


    說完,也拿起了筷子……


    “好孩子,沒想到我從小看著你長大,卻不知道你有這個手藝……”


    “媽,你是不知道,今天多虧了季白……”


    張凡一邊吃著飯,嘴也不閑著,說起了今天的遭遇。


    一旁的張母,平靜的聽著兒子講述,語氣有些奇怪,說不上是遺憾還是驚訝。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


    聽到這,季白端著米飯的手頓了下,看了眼張母。


    隨後夾起了一塊肉,繼續吃了起來。


    隻是,誰也沒有知道,他那拿著碗的手,不知為何有些發抖……


    而張凡,卻沒有注意到這一切,深以為意的點了點頭。


    “後來啊……


    然後啊,你和季白就從夢裏醒了過來,可把我擔心壞了。”


    終於,張凡講完了。


    當話音落下後。


    鍾表的秒針、分針和時針,終於重合在了一起。


    十二點,終於到了。


    啪……


    季白手,猛地抖了一下。


    筷子連同上麵的肉,掉在地上,發出輕響。


    同時,猛地抬起頭,死死看著兩人。


    然而……


    “怎麽了哥,今天累壞了吧?碗我來洗,你快休息吧。”


    季白明顯的愣了下,隨後彎下腰撿起筷子。


    “沒事,我還沒吃飽。”


    說完,埋下頭,繼續吃著。


    也許是疲憊,或者是故事已經講完,張凡難得的沉默了。


    過了一會,他突然開口,語氣裏帶著不解。


    “我不太懂,從小到大,鬼複仇的事情我聽多了。


    但是,我可知道,張屠夫家裏那麽多口人,全死了。


    包括不到十歲的孩子,和他的現任妻子。


    難道他們都有罪麽?要報仇找張屠夫啊!找她們幹啥?


    更何況,張二母親也是可憐人,為啥要報複她呢?真是不懂。”


    說完這話,張凡頓了很久,但卻沒有聽到讚同聲。


    屋子裏安靜的可怕。


    張母靜靜地看著他。


    而季白,則不停地往嘴裏扒拉著飯,速度越來越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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