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京城,幾盞昏黃的燈火映照出明華園書房的幽靜。窗外,寒風吹動竹影,發出簌簌聲。屋內,顧明書正坐在書案前,案上堆滿了戲詞,他拿著毛筆勾畫重難之處,雙眼已有些倦意,卻依然堅持著。戲詞旁,茶杯微涼,散發著淡淡的龍井香氣。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語道:“這一出新戲關乎明華園聲譽,斷不可疏忽。”


    他端起茶盞淺抿了一口,剛準備繼續溫習,門外卻傳來幾聲輕輕的敲門聲。顧明書微頓,略帶疑惑地抬頭道:“進來。”


    門被輕推開,陸庭軒端著賬本走了進來,臉上神色凝重。他微微俯身,恭敬道:“公子,打擾了,屬下有要事稟報。”


    顧明書放下筆,示意他坐下,問道:“何事深夜至此?”


    陸庭軒將賬本放到案上,翻開幾頁,指著其中一處,道:“公子,這是最近的賬目。今日清算時,我發現其中的數目有些出入。這一處開銷拋去日常支出,盈餘竟與先前記錄不符,少了不少銀兩。我懷疑這賬目有人動了手腳。”


    顧明書眉頭微皺,接過賬本細看。他目光在賬麵上來迴掃動,過了許久,他冷靜開口道:“確有蹊蹺。此筆開支本不應如此,可平日賬房由王伯主理,他一向細心謹慎,為何會出此紕漏?”


    他當即吩咐道:“庭軒,速去將王伯喚來。”


    不多時,王伯匆匆趕來,麵帶愧色。他抱拳道:“老奴見過公子,不知公子深夜喚我,有何吩咐?”


    顧明書將賬本遞給他,語氣雖溫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王伯,你平日精明細致,此次賬目為何會出錯?此筆銀兩到底去了何處?”


    王伯接過賬本,仔細查閱了片刻,臉上頓時浮現驚訝之色,連忙跪地道:“公子,此賬確有問題,但老奴每日親自核對,從未疏漏。如此大額虧空,實在蹊蹺,老奴有愧,未能盡職。”


    顧明書並未立刻責備,抬手示意他起身,沉聲道:“你素來盡心,今日不必自責。或許此事另有隱情。明日,我與你同庭軒一道細查,看看到底是何人膽敢動明華園的錢袋子。”


    王伯感激涕零,連連叩首:“老奴謝公子寬恕,必將徹查清楚,還公子一個交代。”


    待王伯退下後,顧明書看向陸庭軒,輕歎道:“庭軒,多虧你細心,若非你發現,恐這賬目問題會日積月累,明華園的根基便岌岌可危了。”


    陸庭軒拱手道:“屬下不過盡己職分,公子才是撐起明華園的主心骨。屬下心憂公子勞累,還望公子早些歇息。”


    顧明書點頭:“你說得是。明日盤賬必是一番苦差事,也需你助我一臂之力。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掉以輕心。”


    陸庭軒立刻應聲:“公子放心,定會徹底查清楚。”


    見陸庭軒還在站立,顧明書擺手道:“已是深夜,你也退下歇息吧。明日再商議此事。”


    陸庭軒見狀,微微躬身,言辭懇切:“公子也需多加保重身子,莫因操勞損了健康。”說罷,他緩步退下。


    書房內隻餘顧明書一人,燭火搖曳,他望著賬本陷入沉思。數月來,他竭盡全力將明華園打造成京城名伶之所,聲名赫赫,但凡一出新戲,座無虛席。如今,卻在賬目上出了紕漏。


    他拿起賬本再次細看,目光銳利如刀,將每一處出入記錄細細梳理,卻終究未能理出個頭緒。


    “問題究竟出在哪兒?”他低聲喃喃,眉頭越皺越緊。


    片刻後,他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夜風夾雜著冬日寒意撲麵而來,吹散了幾分倦意。他抬頭望向夜空,低聲道:“若真有人刻意作祟,便休想逃過明華園的法眼。”


    次日一早,顧明書便召集賬房一眾人等,在明華園的議事堂中展開盤查。陸庭軒早早趕來,將幾年來的賬冊一一搬至堂中。


    顧明書坐於主位,神色嚴肅,道:“今日盤查賬目,不論是誰,隻要牽涉其中,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若有人主動承認,可免懲罰。若等查出,定嚴懲不貸!”


    堂中眾人一陣騷動,卻無人站出。王伯率先查閱賬本,將各項收支逐一核對,不時停下與陸庭軒交換意見。


    陸庭軒翻閱至某頁,忽然臉色一變,低聲道:“公子,這筆銀兩流向可疑,賬目中記為‘戲服修補’,卻未見有相關單據。”


    顧明書接過賬冊,冷聲問道:“此事由誰經手?”


    賬房中一名年輕小廝頓時臉色煞白,顫聲道:“小人不知……或許是……”


    顧明書目光淩厲:“不知?那賬上為何有你的名?!”


    小廝雙膝一軟跪地,連連磕頭:“公子饒命!是,是小的鬼迷心竅,貪了些許銀兩……小的再不敢了!”


    顧明書冷冷一笑:“些許銀兩?從一筆到多筆,你可知此舉害得明華園損失多少?!”


    陸庭軒沉聲道:“公子,此事不可輕饒,若不嚴懲,恐日後無人敬畏園規。”


    顧明書點頭:“將此人交由衙門問罪,以儆效尤!”


    眾人聽罷紛紛低頭,堂中再無異議。


    盤查過後,賬目清明,顧明書總算鬆了口氣。他抬頭看向陸庭軒,道:“庭軒,此番你又立一功。我雖為班主,卻多虧你們協助才能讓明華園屹立不倒。”


    陸庭軒微笑道:“屬下不過盡忠職守罷了,公子切莫自責。”


    顧明書輕輕一笑,眼神堅毅:“無論如何,明華園的基業我定會守護,絕不容許任何人毀壞。”


    這一日,顧明書正在後台檢查新戲所用的道具,陸庭軒急匆匆地趕來,麵色凝重:“公子,屬下有事稟報。”


    顧明書停下手中的工作,轉身看向他:“庭軒,何事如此匆忙?”


    陸庭軒低聲道:“屬下剛得消息,先前被交至衙門的小廝昨日突然暴斃於牢中,死因不明。”


    顧明書神情一變:“暴斃?衙門中向來戒備森嚴,他怎會無故暴斃?莫非……”


    陸庭軒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冷意:“屬下也懷疑此事背後有隱情。或許他本想供出幕後主使,卻被提前滅口。”


    顧明書眼神冷冽:“看來這事並非表麵那般簡單。庭軒,這幾日你暗中查探,不要驚動任何人。”


    陸庭軒拱手道:“屬下遵命。”


    是夜,顧明書獨自坐在書房內,細細思索最近發生的一切。案上的賬冊已被重新整理,然而其中似乎仍有一處細節讓他在意。


    他自言自語道:“若那小廝當真是被滅口,背後之人究竟是誰?目的又為何?”


    正思忖間,陸庭軒推門而入,壓低聲音道:“公子,屬下有了些眉目。”


    顧明書抬頭:“說來聽聽。”


    陸庭軒緩步走到他麵前,低聲道:“屬下查到,那小廝與明華園外的一家綢緞莊有過私下接觸。而這家綢緞莊,與京城中的權貴暗中來往甚密。屬下懷疑,這豪商或許與我們明華園的賬目問題有所牽連。”


    顧明書眉頭緊鎖:“豪商?京城中涉足我們明華園事務的商賈不多,究竟是何人?”


    陸庭軒稍稍停頓,壓低聲音道:“正是金泰商行的掌櫃劉金泰。”


    顧明書眼神微冷,低聲道:“劉金泰……他明麵上雖與我們合作,但為人素來貪婪,確實可能動手腳。庭軒,這件事不能輕舉妄動。我們暫且按兵不動,今夜我親自會一會他。”


    夜幕下,顧明書獨自前往金泰商行。商行內金碧輝煌,劉金泰笑臉迎上,拱手道:“顧班主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近日明華園又要出新戲,劉某可得提前備些賞錢,捧個場啊!”


    顧明書微微一笑,拱手還禮:“劉掌櫃客氣了。明華園的名聲,離不開各位鄉紳商賈的支持。此次前來,是有些事想請教掌櫃。”


    劉金泰眼神微閃,故作鎮定:“班主客氣了,但有所需,盡管吩咐。”


    顧明書語氣溫和,話鋒一轉:“前些日子,園中賬目出了些問題,牽涉到一筆綢緞費用。聽聞貴行與我們這筆生意往來頗多,不知掌櫃是否清楚?”


    劉金泰聞言,神色微變,卻強作鎮定,哈哈一笑:“班主說笑了!綢緞之事雖是我行供貨,但數目向來清楚,怎會有問題?”


    顧明書淡然一笑:“既然如此,那便最好。不過劉掌櫃可知,那賬房小廝已於獄中暴斃,甚是蹊蹺。”


    劉金泰臉上的笑容一僵,連忙道:“班主的意思是……與我劉某有關?這可萬萬不能啊!”


    顧明書緩緩起身,目光如炬,語氣轉冷:“掌櫃不必緊張。我隻是來提醒您,明華園賬目向來清明,不容任何人貪墨。若是掌櫃不知情,那最好不過。若有心人從中作祟,顧某定會追查到底。”


    劉金泰額頭滲出冷汗,連連點頭:“班主放心,若有任何線索,劉某定不隱瞞!”


    迴到明華園後,顧明書將情況告訴陸庭軒,兩人達成共識:雖然劉金泰嘴上否認,但他神色異常,必定有所隱瞞。顧明書決定暗中派人盯緊金泰商行,同時讓陸庭軒與園內幾位得力助手加強明華園的賬目管理。


    顧明書叮囑道:“此事不可大張旗鼓,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庭軒,務必小心行事。此人必須盯緊了,要時刻注意他的舉動。”


    陸庭軒頷首:“公子放心,此事交給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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