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生生挨了許墨一拳,好像感知不到疼。


    隻是看著許墨的眼神格外溫柔。


    這眼神不同於他之前看向原主時那種親人般,或者臣對君的敬重。


    也不同於他看向師柔時的少年意氣。


    如今他的眼神中,痛苦是底色,不知名的各種情意在其上渲染。


    楚離自己也早已分不清對皇上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許墨帶著怒氣,一字一句的質問,“你想做什麽?想讓朕內疚?想用殘破之身換朕的可憐?!”


    楚離淒苦一笑,“我確實是這麽想,皇上不肯留我再做侍衛。那我淨身做公公伺候皇上。


    但是我知道皇上會生氣,我不想讓皇上再生我的氣……”


    “我……我沒有淨身”


    許墨聽完楚離最後一句話,看著地上的血,眉頭擰得更緊了。


    這時,敬事房公公大著膽子解釋,“迴……迴皇上,這是剛剛別人的。”


    許墨這才發覺自己反應過大,可楚離對原主而言,終究是親人一樣的存在。


    原主十四歲整日做噩夢的那幾年,是楚離一步不離地守在龍榻下。


    幾次遇險,楚離也是拚了命地保護。


    拋開情愛不談,這份羈絆早已融入了他們的骨血。


    許墨還是希望楚離能放下這段錯緣,好好地活下去。


    這次的楚離不同於昨日,身上縈繞著經曆過重大事故後,平靜的死感。


    目光裏不再抱有任何的奢求,隻是神色平靜,目光淡淡地看向許墨,輕聲說道,


    “奴才……”


    楚離的 “奴才”二字一出口,許墨的麵色瞬間一滯。


    他明白,楚離所有的恩賜都已被盡數奪迴,官職也化為烏有,如今自稱奴才,倒也應該。


    隻是初次聽,還是有些動容。


    楚離沙啞著聲音說道,“奴才自幼便跟著皇上,早已習慣。


    除了跟隨皇上,奴才已經做不了任何事。


    隻求皇上能給奴才一個哪怕是守夜的職位,奴才……隻想留在皇上身邊。”


    楚離說的悲情入骨,許墨看著旁邊的空地,狠狠歎了口氣。


    這世上最壓抑的莫過於活成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曾經那個朝氣蓬勃、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卻親手拆去自己的傲骨,俯低於塵土。


    許墨隻覺心口憋悶得厲害。


    他知道若是不答應楚離留下,隻怕這人就活不長了,自己遲早把自己折騰死。


    “行”


    許墨終於鬆口,“想留在朕身邊可以,繼續勤練武藝,朕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楚離聞言,原本黯淡的眼睛亮了亮,雙膝跪地,虔誠地磕了一個頭。


    顫著聲道,“謝主隆恩,奴才定會舍命保護皇上!”


    此時的兩人都未曾料到,日後這句話竟會一語成讖。


    一場鬧劇就此散場。


    許墨注意到不遠處的樊良和溫若禮,目光掃過他們,


    “你們這熱鬧,看得可還滿意?”


    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


    兩人對視一眼,趕忙上前行禮,齊聲說道,“臣拜見皇上。”


    聲音恭敬,卻難掩各自的心思。


    許墨從樊良偶爾泄露出來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他對自己的在意。


    樊良跟過來倒也能理解。


    但他不知道,一向明哲保身、從不與皇帝親近的溫若禮,為何也會來湊這個熱鬧。


    許墨瞧著溫若禮,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愛卿這時候,不該是下朝去春花苑喝茶聽曲嗎?”


    話裏話外,皆是試探。


    溫若禮對許墨知道自己的行蹤的事並無絲毫吃驚。


    他知道皇上派人跟蹤過自己。


    許墨也不打算隱瞞,直接挑破。


    在聰明人之間,彎彎繞繞太過浪費時間。


    對方能為自己所用自然最好,不能的話,隻要保持中立,少管閑事,倒也無妨。


    畢竟溫家無權無兵,拉攏的價值並不大。


    溫若禮一改往日溫吞的書生之氣,眸光一閃,


    “迴皇上,臣見皇上神色著急,擔心皇上,這才跟過來看看,能否為皇上分擔一二。”


    言辭懇切,滴水不漏。


    許墨勾了勾唇,笑問道,“那溫卿看到了,有沒有想規勸朕的?比如……”


    說著,他看了一眼樊良,“比如朕不該留下楚離。”


    溫若禮也笑了,“不,臣認為皇上這麽做極妙。”


    許墨挑眉,“哦?妙在何處,說來聽聽。”


    溫若禮抬眼,與許墨的目光分別落在了對方的眼睛裏。


    “朝中一直傳言皇上冷酷無情,如今皇上肯放過對自己不敬之人,此乃皇恩浩蕩,正可彰顯吾皇悲憫之心。”


    樊良聞言,眼光冷冷地瞥了過來,似是對溫若禮的這番言論頗為不滿。


    許墨見狀,心中有些好笑,心想這舞刀弄槍的實幹派,終究是玩不過耍嘴皮子的。


    許墨繼續問溫若禮,“但是外人一直說朕對楚離過於偏愛、恩寵,如此一來,不是更落了人口實?”


    溫若禮好看的眼睛微微一彎,


    “楚侍衛曾經三次救駕,每次都命懸一線,其忠君之心,日月可表。皇上對他信任倚重,又有何錯?


    這隻會讓我們這些為臣者看到,隻要忠心為君,皇上定不會虧待我們。”


    許墨聽完沒有當即表態,過了會才拍著手,連聲道好,


    “溫卿真是深得朕意。朕正要去冬暖閣喝茶,溫卿要不要一起?”


    溫若禮躬身,“多謝皇上。”


    許墨路過樊良身旁時,不忘安撫一句,“學著點吧。”


    樊良黑著臉,沉悶的應了一聲,“是。”


    冬暖閣內,茶香嫋嫋。


    溫若禮接過宮人的茶盞,向許墨問道,


    “皇上,可以讓臣伺候嗎?”


    聲音溫潤,帶著幾分儒雅。


    許墨笑著應道,“好啊,朕試試溫卿煮的茶。”


    溫若禮行雲流水般完成一套煮茶的動作,將煮好的茶遞給許墨。


    許墨瞧著他溫潤如玉的模樣,連那雙讀書的手都比女子的還要好看。


    許墨忍不住上手,假裝不經意地碰了下,


    這一次,溫若禮沒有像上次那樣避之不及,而是依舊麵帶微笑。


    許墨一手拿著茶盞遞到嘴邊,眼睛卻是打量著溫若禮。


    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原來上次他是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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