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前,傳唿台給賀蘭發來八個字:手術成功,留院觀察。


    心裏一塊大石終於落地,賀蘭由衷的長出一口氣。但緊接著瞞天過海的計策被村支書父子窺破,賀蘭和陳進峰最擔心的情況依然還是發生了。


    人還沒走,就有人等不及要讓茶快些涼,這種情況實是賀蘭始料未及的。在她的設想當中,危機應該發生在村長身故之後,屆時無論是鄉裏翻臉不認人還是村支書父子揭竿而起,她都不會感到任何意外。


    看來她還是小瞧了人性的貪婪,這一關貌似不太好過。


    怎麽辦呢?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但眼下主動出擊又沒有目標,畢竟領導們的會議還沒有開完,總得等到結果出來她才好對症下藥。


    可能大多數人都誤會了,賀蘭其實並不懼怕兩家企業合並重組,也不懼怕自己被徹底踢出局,這兩個結果無論哪個對她本人來說都談不上傷害。


    玩心眼她可以把劉誌國賣了還讓他幫忙數錢,跟鄉裏這些領導耍心機她又不是不會,大不了她去攀高枝,能壓這群人一頭的大有人在。


    她真正懼怕的人是村長,準確來說應該是她怕村長離開。人們總說她是光明廠的頂梁柱、半邊天,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其實她一直打從心底裏認為自己是一匹野馬,而村長則是那根控製她的韁繩。韁繩一旦斷了,賀蘭自己都不敢想象自己會野成什麽樣子。


    沒有人提醒她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她會不會飛到高處摔個大跟頭?那些煩人的瑣碎事再沒有人給她兜底,她會不會被困在方寸之間,再多的抱負也得不到施展?


    村長總說陳莊村遇到賀蘭是所有村民的幸運,其實賀蘭一直想說遇到村長才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隻可惜她成長的速度太慢了,慢到村長等不及她獨當一麵。


    在今天之前,賀蘭所做的最壞打算不過是單槍匹馬東山再起。今天之後又加一項:抓住一切機會對村支書這個反複無常的小人進行打擊報複。


    轉念又一想打擊報複或許不比東山再起更簡單,老頭兒視陳莊村為畢生責任,他一定不希望自己因為報複村支書而牽連無辜的村民。


    賀蘭勸自己不能心軟,因為心軟是病,難成大事。可是如果讓她在村長含笑九泉和自己宏圖大展之間做選擇的話,她應該不會選擇後者。


    也不一定,人總是善變的。村長的麵子再大,賀蘭也不敢打包票能夠大得過自己的野心。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一直等到中午十二點會議才結束。裏麵的人魚貫而出,個個對賀蘭視而不見。


    難得走在最後的劉書記願意搭理她,“小賀還沒走呢?中午了,該迴就迴吧。”


    “得到確切消息我就走,會上決定了嗎?”


    “哎,”劉書記語調上揚,眉頭深鎖,一副為難的模樣,“哪有這麽快,你們兩家企業都是鄉裏的翹楚,合並的事必須要慎之又慎,鄉裏還得再開會研究一下。”


    賀蘭點點頭,唇角含著一抹笑意,“那好,下次什麽時候開會您給個時間,我沒資格參加村長總有,他老人家自己來。”


    說罷她看都不看村支書一眼扭身便走,反正臉皮已經徹底撕破了,麵子功夫她根本懶得做。


    出門後賀蘭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衛寧二院。


    村長麵色慘白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病房裏擠滿了人,個個一臉愁容。


    村長媳婦默默低頭削蘋果,果皮厚薄不一斷成好幾節,“大夫說差不多把身上一半的血都換了,元氣傷得厲害。”


    “有沒有說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的胃出血?癌細胞轉移還是別的?”賀蘭在心裏祈禱千萬不要是癌細胞轉移。


    “化驗需要時間,還說不準。”陳進峰臉上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頭發淩亂不堪,“不過大夫說可能也有安乃近的原因。”


    安乃近,一種五毛錢能買一聯的止疼片,家家戶戶的常備藥品。淩晨村長頭疼,以為是出汗後又吹了風導致的,所以便習慣性從抽屜裏取出兩粒安乃近吃。


    誰能想到吃了一輩子的止疼片有一天居然會讓他命懸一線。


    陳進峰給賀蘭使眼色,兩人一同走出病房來到走廊盡頭說話。


    “鄉裏開會什麽結果?”


    “沒結果,還得再研究。”賀蘭擠出一抹譏笑,“村支書爺倆已經知道村長住院的消息了。”


    陳進峰用力搓揉眉心,一臉疲憊,“怎麽會這麽快?”


    “不知道,我也在奇怪。本來我在會議室裏坐的好好的,劉書記的秘書給村支書遞了個紙條,然後我就被劉書記趕出來了。”


    “他憑什麽?”


    “憑那是政府內部會議,我不過是個平頭老百姓。”


    陳進峰手握成拳,用力砸在走廊牆上,罵了一句髒話。


    “估計是醫院這邊的消息還不確定,所以鄉裏沒有輕舉妄動,如果……”賀蘭頓了頓,接著故作輕鬆道:“沒什麽,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踢我出局罷了,到時候不管別人怎麽樣,你怎麽也得跟我走吧?有你在我想東山再起也能容易一些。”


    陳進峰低頭看鞋尖,十分自然地吐出兩個字:“廢話。”


    賀蘭一直強撐的那口氣瞬間泄了一半,身體忽然疲累的要死,迫切需要一張床的安慰。離開醫院後,出租車駛過兩個路口她才恍然發覺,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目的地似乎是黃鸝胡同。


    賀蘭實在懶得開口跟司機更改地址,猜想初一就迴衛寧拜年的謝益清應該在家,於是將錯就錯下了車。


    剛剛走進胡同口,隔著老遠的距離賀蘭一眼就看見了謝益清。他靠坐在牆根,黑皮衣牛仔褲,臉上掛一副蛤蟆鏡,像賀蘭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坐在牆根底下擺地攤。


    因為對待顧客始終是待搭不理的態度,所以生意慘談,導致謝益清攤位上的許多物件賀蘭看上去都十分眼熟。


    其中有一個花開富貴的刺繡抱枕,賀蘭看見後不知道為什麽眼皮直打架,於是一彎腰撿起來抱在懷裏,順勢擠到謝益清身旁靠坐下來。


    眼睛一閉頭一歪,賀蘭將腦袋倚在謝益清肩膀旁,含糊不清道:“太累了,我睡一會兒,一個小時後叫我。”


    賀蘭說睡就睡,不大一會兒就打起了唿嚕。絲毫不知道自己靠著的人身體僵硬如木雕,脖子都不敢擅動。


    有顧客彎腰看東西,抬頭剛想問價,謝益清擺擺手,把人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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