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無聲地滲入冬日的寒氣,因為不夠力度,反而使得寒冷更加鮮活。


    守在門邊的餘良透過窗戶往下看,從咖啡店、早餐店出來的人,無一不在出門的那一瞬間從唇間哈出一縷白霧。


    在溫暖如春的室內待了一整晚,一夜未睡的餘良見了這一幕,仿佛已經親身感受到了寒冷,稍有的困意立馬消了不少。


    他的餘光瞥到依舊坐在沙發上,如老僧入定一般的林珎,一個同樣一夜未睡的人,心中很是感慨,自己的身體素質一流,這般熬夜也偶爾冒出幾個瞌睡蟲,沒接受過軍事訓練的林珎,又是憑借什麽樣的信念支撐著守在紀徐清的病房外?


    餘良看得出來這對夫妻的關係不尋常,他隻是不明白,這對明明心裏都有對方的夫妻,為什麽關係會“不尋常”?


    林珎又為什麽隻守在門外,不進去陪紀徐清?


    要說是因為在外人麵前不好意思,那個說要陪著林珎一起的大小姐早就受不住睡在了陪護房,他自己雖然不能離開,但也隻是守在外間,沒有人會進去紀徐清的病房打擾他們,可林珎卻隻坐在外間的沙發上,這一夜,她連一次都沒進去看過紀徐清。


    要說夫妻感情淡漠,好幾波人勸林珎去陪護房裏休息,她一句不聽。


    要說夫妻感情好,連看都不進去看一眼,這又算是哪門子的“好”?


    餘良實在費解。


    輪班的護士敲門進來,循例來查看紀徐清的情況,與後半夜不同的是,這次隨著護士來的還有馮卿南。


    好歹一場師兄弟,馮卿南上班第一個查看的vip就是紀徐清。


    進門來的他見坐在沙發的林珎幾乎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的姿勢,不由大驚:“小珎,你還是沒去睡覺?”


    明明他臨走前特地多嘴說了一句紀徐清的情況大概率是穩住了,讓她先去睡,結果她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林珎抬頭,一張臉色蒼白,雙眼下有著淡淡的烏黑,看起來一臉倦容,聲音裏卻是十分明了的清醒:“早,馮師兄。”


    她的眼裏滿是渴望:“馮師兄,太陽升起來了。”


    病房裏的情況馮卿南比誰都清楚,這一晚的後半夜他雖然沒在,不說病房裏有生命監護儀,遇到意外情況會發出警報,就是護士也會每隔一個小時進來查看紀徐清的情況,這裏裏外外的情況,這裏的有心人都能了解到。


    再說新的一天的太陽早就升起來了,按照他的判斷,不出意外的話,病房裏的人早就該醒了,這病房裏的動靜怎麽都不該和昨晚一樣。


    看著眼前蒼白疲倦滿眼期盼的林珎,馮卿南內心不由生出一絲慚愧,他朝她鄭重點點頭,說道:“徐清一定會醒過來。”


    說完大步朝病房內走去,走到一半,他迴頭看林珎,“小珎,你要不要一起來?”


    在沙發上坐了一夜的林珎緩緩起身,腳下卻依舊不動,隻是懇切地看著馮卿南:“馮師兄,拜托你了。”


    病房裏護士的話隱隱傳來:“...生命體征正常。”


    馮卿南不再勉強,轉身快步走進了病房。


    護士長滿心擔憂地向馮卿南匯報:“馮理事,紀總的各項指標都正常,按理說他應該已經醒過來了...”


    可病床上的人依舊雙眼緊閉,半分沒有要醒的意思。


    馮卿南接過報告紙,一邊翻查上麵的數據,一邊微蹙眉頭說道:“要是紀總再不醒過來,那情況確實是挺複雜。”


    “我是沒辦法了。”馮卿南謙卑地給出了另一個處理方案:“不知道是不是傷到神經了?正好我師父是神經學這方麵的專家,咱們紀總要是再不醒,恐怕也瞞不了我師父,自然我師公也會知道。”


    說完神色複雜地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同是學醫的晚輩,對於神經學界的大拿,護士長並不陌生,她隻是不知道原來這位泰山北鬥,和紀氏集團還有這一層關係。紀徐清的情況堪憂確實讓人擔心,但要是因此能見到泰鬥,護士長不由生出了期盼。


    內心激動的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聽馮卿南繼續說道:“等師父來了,最好把外麵那位也一起診一診。”


    護士長不明所以,眼神往外虛虛張望了下,隔著一堵牆,她什麽都看不到,但她知道馮卿南說的是誰,疑惑道:“您是說紀太太?她也生病了嗎?”


    馮卿南“啪”的一聲合上報告單,淡著聲徐徐說道:“都已經一晚上沒睡了,再這麽繼續熬下去,就算這會兒沒病,遲早也得患上。”


    護士長感慨道:“紀太太這是擔心紀總呢。”


    “是個人應該都看出來了。”馮卿南又是不緊不慢的一句,他把報告遞還給護士長,拿出聽診器朝躺在病床上的紀徐清走了過去。


    隔著一層睡衣,拾音器放在了紀徐清的胸口,檢測儀上剛才就顯示出此人的心跳變得異常,但馮卿南偏要再親自聽一聽。


    耳朵裏充斥著強健有力的心跳聲,他不動聲色,拿出醫用手電,再次檢查了紀徐清的瞳孔對光線的收縮和擴張反應。


    結束後,他表情凝重地轉頭對護士長吩咐,“紀總的情況複雜,我先把情況跟我師父匯報,我們這邊先不做任何處理。”


    護士長點點頭,忽然擔心起外麵的紀太太,“那紀太太那邊怎麽說?”


    馮卿南垂眸想了想,說道:“看她的樣子是因為擔心紀總才不肯去休息,勸怕是勸不住了,你直接給她打個鎮定。”


    他話音剛落,護士長看到睡在病床上的人似乎在轉動眼球,隨後緩緩睜開了眼睛,她欣喜地叫出來:“紀總醒了!”


    “醒了?”馮卿南麵帶詫異地迴頭,對上了一雙無半分惺忪的深邃雙眸,他也一副驚喜模樣地叫了一聲:“還真醒了。”


    他立馬朝護士長吩咐:“去告訴紀太太,說紀總已經醒了。”


    護士長聞聲而去,馮卿南大有深意地歎了一句:“師弟,你能醒過來可真是不容易啊。”


    剛睜開眼的紀徐清沒理會這話,看了一眼對方,眼睛就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看。


    門外的林珎聽說紀徐清醒過來了,再不用人勸,立刻朝病房快步走去,身形靈動得絲毫看不出有一晚沒睡的倦怠感,兩三步就把護士長甩在了身後。


    隻是臨近門口,臉上還洋溢著欣喜的林珎忽地停下了腳步,她迴頭看向護士長,眼神中有著一絲格格不入的悲痛絕望,她問:“他真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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