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一端不知道被誰打開了一扇窗,涼風伴著寒意從窗縫裏悄然溜進暖氣叢生的走廊,不期然撲在人身上,平白惹出一身顫栗。


    隻穿著吊帶禮裙的羅婷珊第一個受不住,雙手抱臂抖了抖。


    何嘉舒見狀,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的西裝脫下來給她披上,就聽她吩咐:“我的披肩在第三桌,你去幫我拿來。”


    這個時候何嘉舒實在不想丟下林珎自己走開,耐不住羅婷珊又催促了一句:“去啊。”


    使喚人使喚的十分自然。


    一些紳士風度讓何嘉舒沒跟她計較,他看了眼表情還算鎮定的林珎,內心始終覺得不放心,然而凍得發抖的羅婷珊存在感實在太強。


    強到連小孩都看得出來這拙劣的演技。


    所以何舒嘉最終還是聽話地走開了,因為他意識到羅婷珊故意支開他的目的怕是因為接下來的對話不方便讓他知道。


    他對那段林珎遭逢大變的曆史當然好奇,可羅婷珊出言維護林珎的模樣猶在眼前,他內心不期然生出了一種信任,莫名覺得對方支開他是為了林珎好。


    於是他不再猶豫,轉身走向了宴會廳。


    幾個女人都很有默契地安靜下來。


    等著何嘉舒走進宴會廳的下一秒,本就劍拔弩張的氣氛由羅婷珊率先引爆。


    她原還嬌蠻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嚴肅銳利,連聲音都帶著一種要撕碎對方的怒意:“杜芳,你什麽意思?我什麽時候說我從課桌裏拿的情書?我明明——”


    話沒說完,被林珎打斷:“你怎麽知道情書是從我儲物櫃裏拿的?”


    羅婷珊這才注意到,林珎的臉白了又白,血色盡褪,連慣常沉穩的語調也似粹了冰般寒涼,隻一雙桃花眼始終靈動銳敏。


    到了這個時候,杜熙茜哪裏還會意識不到自己說錯了話。


    羅婷珊說情書是從哪裏拿的根本不是重點。


    重點是自己怎麽可以一口咬定對方是從儲物櫃裏拿的情書?


    何況看羅婷珊的反應,情書就是她從儲物櫃裏拿的,林珎偏說是從課桌裏拿的。


    杜熙茜想起彼時在酒店大廳裏林珎的迴答,心裏不由一陣膽寒,她的這位好朋友,原來早就對她設了防,故意騙她說成從課桌裏拿的情書。


    自己真是蠢,居然跳進了對方預先設下的坑裏。


    敢愛敢恨的真性情,果然是要付出代價。


    為今之計,也隻有打死不認,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林珎步步緊逼,厲聲問道:“聽誰說?”


    杜熙茜清淺一笑,語氣冷漠至極:“我幹嘛告訴你呀?”


    此刻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急智,一切都是聽說,誰的話就一定是真的呢?反正沒人證,沒物證,想怎麽說,還不是隨人亂編亂造。


    這麽一想,她頓時放下心來,“我不說,你又能拿我怎麽辦呢?”


    主場似乎又迴到了自己手上,杜熙茜無不嘲諷地暗示道:“還是要跟你那位富貴老公再做一次交易,借他的權勢來教訓我?”


    話鋒一轉,她的語氣陡然狠戾起來:“林珎,這就是你的好好活著?賣身求榮,你就是這麽報答行一為了你沒的那條命?”


    站上道德製高點,內心的沉重頓時消散,杜熙茜開始有些得意,“林珎,你或許應該慶幸行一不在了,不然像他這麽清白正直的人,怕是不會想要認你這種貪榮慕利、自甘墮落的妹妹。”


    從哥哥到丈夫,這是要全盤否定林珎這個為人?!


    雖說不意外杜熙茜的惡毒,但羅婷珊實在聽不下去了,揚起手就要往杜熙茜臉上招唿巴掌,被眼疾手快的林珎一把攔下。


    林珎抑下複雜的心緒,好聲勸道:“別動手。”


    “你別攔我。”羅婷珊氣到一張臉差點變形,她忍了又忍,已經忍得夠久了,幾下甩手,還是沒能甩脫林珎,急道:“林珎你放手,我今天非打爛她這張假惺惺的臉。”


    幾乎是整個人撲在羅婷珊身上的林珎始終攔著,“你別衝動。”


    “你打好了。”退開兩步的杜熙茜臉上有著嘲諷的笑,別說以暴製暴不是林珎的個性,就算是,這個時候跟自己動手,不就是惱羞成怒的表現麽。


    自己早不是十幾年前無力自保的杜芳,自然也不會怕外強中幹的羅大小姐。


    她掃一眼看上去義憤填膺的羅婷珊,輕飄飄地說道:“我就站在這裏讓你打,絕對不會還手。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把這單方麵的毆打定性成互毆。別以為你有當官的爸爸了不起,我六百萬的粉絲,你要敢背地裏搞小動作暗箱操作,我就敢把你這些行為公之於眾,到時候民意沸然,嘖嘖,羅大小姐,別最後害得你爸的青雲路因為你惹上汙點哦。”


    “你!”被堵得沒話說的羅婷珊氣得臉色漲紅,掙紮著的動靜到底小了一些。


    看著怒火滔天卻又無可奈何的羅婷珊,杜熙茜體會到了類似屠龍的快感,自己也有這麽揚眉吐氣的一天,還是在羅婷珊和林珎麵前得的威風,怕是今天晚上做夢都要笑醒。


    這種爽感當然不能就這麽斷了,她繼而看向一直忍耐的林珎,譏諷道:“我有說錯嗎?你為什麽和紀徐清結婚?不就是因為他是紀氏集團的總裁麽?你大學都沒畢業就急著勾搭上他,我罵你一句貪榮慕利有罵錯嗎?”


    “林珎。”羅婷珊簡直要氣炸了,她想不通平常能言善辯的林珎居然會跟個啞巴一樣任由杜熙茜羞辱,氣憤道:“你罵迴去啊,你就任由這個賤人這麽侮辱你麽?”


    林珎輕籲一口氣,片刻後淡道:“我沒什麽好說的。旁人罵兩句我就要上去自證的話,我人生不用幹別的事了。”


    旁人?


    這個名詞讓羅杜兩人一時沒了言語。


    一個是暗讚林珎終於認清楚杜熙茜的嘴臉,和對方劃清界限;


    另一個,心中滋味著實複雜,她以為自己無懼雙方全然撕破臉,沒想到這一天真的到來,她似乎也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在意。


    這種軟弱的情緒讓杜熙茜十分厭惡,顯露在林珎麵前,更是一種恥辱,在她占盡優勢,大殺四方的場合裏,絕對不會讓林珎用這種誅心的方式輕易贏過自己。


    她做了一個深唿吸,剛要重新開口找迴主場優勢,就聽不遠處響起一聲低沉中充滿磁性的男聲:“紀太太。”


    一個紮著短辮,麵容俊美非凡的高大男人隨即走近。


    來人身上混著一股烏木和煙草的古龍香,不濃不淡,但像他的樣貌一樣讓人難以忽視。


    看著美豔清冷的友人妻子,他不由噙著嘴角微笑:“似乎我遇到你的時候,你總是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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