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開元在第七次月升時解開了衣襟。


    戌時的地宮寒意刺骨,他跪在煉丹爐前,腕部的焦黑指印已蔓延至心口。羊皮卷在爐火映照下顯出暗紋:十二經絡圖與科場七子的祖宅方位完美重合,而氣海穴的位置正是崔宅枯井。


    \"原來這就是氣血引...\"話音被鎖鏈斷裂聲吞沒。


    十七根鐵索從穹頂垂落,末端拴著青玉髓打造的考官印。林開元觸碰最近的玉印,寒氣順著手少陰心經直竄天泉穴。當他在劇痛中扯開衣襟,發現心口的黑印正形成太淵脈的走向。


    亥時的滴水聲變得粘稠。


    地宮暗河突然倒流,浮起七具琉璃棺。林開元認出這是太醫院秘製的\"冰魄棺\",棺內老者麵容竟與現任掌院學士有八分相似。當第七具空棺浮現時,水麵映出他背後站著的焦屍——這次沒有官服,隻有布滿金針的赤裸軀體。


    \"申時三刻。\"焦屍的腹腔發出梆子聲。


    林開元反手將銀針刺入自己曲池穴,這是《子午流注》記載的戌時當令穴位。劇痛讓他看清真相:所謂焦屍不過是掛著人皮的銅俑,那些\"金針\"實為操控傀儡的機簧絲線。


    銅俑胸腔彈開暗格。


    裏麵堆滿泛黃的考卷,每張卷麵都浸著曼陀羅汁液。林開元抽出自己的會試試卷,發現朱批處蓋著崔文衍的私章。當他把試卷貼近心口黑印,皮膚上浮現出加密的《考功司密語》。


    子時的月光穿過通風孔。


    光束恰巧照在銅俑印堂穴,機括聲響起,傀儡口中吐出半枚虎符。林開元將虎符按向冰魄棺,棺蓋開啟的瞬間寒霧彌漫,露出裏麵封存的血書——正是二十年前七位考官歃血為盟的誓詞。


    血字在低溫下蠕動重組。


    \"壬寅年四月初七,吾等立此毒誓:若泄天機,當受七息斷魂之刑,血脈盡枯...\" 誓詞末尾的七個手印中,有個殘缺的拇指印與他玉佩紋路完全吻合。


    醜時的更鼓在地麵炸響。


    林開元突然劇烈咳嗽,黑血濺在冰魄棺上。血液順著誓詞筆劃遊走,最終在\"血脈\"二字處凝成珠。當他用銀針挑起血珠,發現其中懸浮著曼陀羅花粉——這正是魘香入體的證據。


    寅時的露水滲入地宮。


    銅俑開始解體,露出核心的青銅渾天儀。林開元將虎符嵌入儀盤,星象刻度自動對準七子祖宅方位。當他把自己的血滴入璣衡窺管,光路中浮現出整座京城的立體投影——每個紅點都是魘香投放處。


    \"翰林院書庫...國子監碑林...\"他數著紅點,後頸突然掠過陰風。


    投影中的紅點開始移動,匯聚成北鬥七星的形狀。當搖光位對準崔宅時,林開元懷中的龍鳳佩突然裂成兩半,露出中空的玉胎——裏麵蜷縮著幹枯的嬰屍,額間釘著刻\"贖\"字的銀針。


    卯時的晨光刺痛雙眼。


    玉胎遇光自燃,青煙中浮現科場案真相:二十年前七位考官調包試卷,將中毒的崔文衍之子偽造成病逝。那孩子被製成魘香藥引,怨氣通過血脈共鳴影響所有接觸者。


    \"所以我是...\"林開元看著掌心隨日光消退的黑印,突然明白為何自己生辰八字被特別標記。


    辰時的鍾聲震落積灰。


    地宮開始坍塌,林開元攥著血書衝向暗河。當冰魄棺沉入水底時,他看見七具屍體同時睜開眼睛,瞳孔裏映出自己背後的黑影——那是個正在融化的銅俑,手中握著父親的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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