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周巧穎去世之後,阮清月有過各種救人的經驗,就是為了以後身邊親近的人陷入危險時,她不用再蒼白而無力的當觀眾。


    泳池的水溫還沒上來,涼得滲人,阮清月咬著一個把他拖上岸的念頭拚了力氣。


    發現自己托著的人非但一動不動,還有把她也拖向池底的趨勢,她才去看他的臉。


    賀西樓正睜著眼睛毫無波瀾的看著她,嘴裏慢悠悠的吐出兩個泡泡。


    很明顯他不是溺水。


    阮清月打算放開他自己上岸,腳腕卻被他一把握住,往水裏一拽,又握了她的腰,想逃也逃不了。


    她以為自己的閉氣能力屬於上乘,今天才發現天外有天,賀西樓就在她麵前氣定神閑的偶爾吐泡泡,好像不待個半小時不打算出水。


    她指了指水麵,快窒息了。


    他無動於衷。


    水裏的兩個人你來我往的糾纏,水麵偶爾湧出白浪,逐漸暈開又歸於平靜。


    在窒息的前一秒,阮清月終於浮到了水麵大口喘氣。


    賀西樓在一個身位的距離冒頭,緩緩靠岸後看著她,“美人救英雄,打的什麽主意?”


    阮清月沒搭腔,眉心輕輕皺著,緩慢往另一側岸邊挪。


    他的視線跟著她移動,“想勾我入套,等查完周文順再扔?”


    她距離岸邊可能還有兩米,停滯不動了,視線看向他,“賀西樓。”


    自打青鼎見到的第一麵到現在,有事時她喊過他林戰,動情時喊過阿戰,但從來沒有對他喊過全名。


    賀西樓聽見了,表情反而變淡下去,連那顆細痣都透著幾分嘲弄,“勾人喊全名,你這麽有創意。”


    剛剛入水太猛,她好像抽筋了,想著如果不嚴重的話不和他求救,也就沒再吭聲,反正他在那兒。


    剛想著,賀西樓轉身手臂一撐帶起一群水花,利落的上了岸。


    阮清月又喊了他一次,他聽而不聞,一步一個腳印的踩著水走向那件外套。


    她隻好換了稱唿,“林戰。”


    賀西樓腳步頓了一下,漫不經心的迴了個頭。


    阮清月盡可能忍著,但腿筋擰疼得眼眶都紅了,“拉我一下行嗎?”


    他隨意裹著外套,眼神冷冷淡淡,“換稱唿也沒用。”


    甚至都沒有轉過身來,同樣不變的步伐頻率離開了泳池。


    身影即將走出視野的時候,他又抬起手背對著她挖苦:“泡著吧,去給你找周雲實來。”


    不同於後院泳池的安靜,酒店內各個娛樂區都熱鬧異常。


    賀西樓迴房間裹了件長睡袍,經過台球廳時幾個人安靜下來,轉頭朝他看。


    唐風易丟下球杆小跑過去,“哥,你到底隱沒隱婚?咱今天是不是慶祝你隱婚轉正的?”


    秦歲染支著球杆,性感的腰肢一靠,“你這不是給你哥添堵麽?”


    唐風易轉過頭去,看到說話的是秦歲染,又把氣勢收了,“啥意思?”


    “科學家阿貝貝說過,婚姻是一座圍城。”秦歲染用下巴指了指賀西樓。


    “你哥這種金字塔頂的人可不屑入圍。”


    唐風易看了看他哥,目前看他哥那不是不屑入圍,是入不進去才對。


    “對了,阮清月呢?”唐風易掃了一圈。


    看吧,樓哥的這個小苦瓜今天好不容易來了,跟樓哥是一點互動都沒有啊。


    秦歲染的視線也落在了賀西樓身上,他換了衣服,阮清月呢?


    她把球杆塞唐風易手裏轉身往外走,正好外麵有人正伸著腦袋看熱鬧,一邊嘀嘀咕咕。


    “她還真有點本事,連唐律師都拜倒她石榴裙下了。”


    “這不叫石榴裙,明明是濕身誘惑。”


    “上次聽我媽說唐夫人都很認可她!”


    秦歲染“啪”的拍在一個翹屁股上,“撅這麽高小心懷孕。”


    一群人紛紛讓道,不忘跟秦歲染打招唿,“秦老板好!”


    “秦老板越來越漂亮了!”


    秦歲染一點不領情,“一直這麽漂亮,但也比不上我好閨蜜阮清月美。”


    不知道她們倆是朋友的人立馬就噤聲了。


    唐風徐扶著一身濕漉漉的阮清月從那邊走過來,準備上樓。


    “怎麽了這是?”秦歲染挑刺的眼神看向唐風徐,隻恨自己身上沒外套。


    唐風徐顧不上迴答,看阮清月疼得表情扭曲,“我還是抱你上去吧。”


    阮清月搖頭。


    疼是真的疼,但踮腳走等於做反向拉伸,反而有好處。


    台球廳門口賀西樓雙手別進睡袍兜裏,目光看不出波瀾。


    阮清月沒跟他有目光接觸,跟著唐風徐去換了一身衣服。


    本來發燒還沒好,這會兒一直打噴嚏,感冒是免不了了。


    唐風徐去幫她弄一碗薑湯,讓她在房間等著。


    賀西樓在燒水,唐風徐看了看他,“我先用?”


    他略頷首,把燒開的水讓給唐風徐,但唐風徐拿了另一個小鍋,“我說用電磁爐。”


    末了,又問他,“你燒水做什麽?”


    讓給他了,他還得重新燒。


    “煮咖啡。”賀西樓嘴皮子碰了碰,“突然不想喝了,你把我胃口倒了。”


    唐風徐把他當老板,但最近熟絡多了,習慣了他這麽說話,不客氣的用了他的水,直接弄薑湯。


    “剛幫你從阮臨安案子裏洗幹淨,轉頭我就倒胃口了,明天該不會讓我失業?”


    賀西樓沒走,雙手環胸靠在吧台那邊。


    “幹什麽虧心事了這麽心虛。”


    唐風徐的敏銳和信息不輸周雲實,若有所思的看向賀西樓。


    “你是說阮清月嗎?”


    賀西樓把玩著吧台上的插花,漫不經心。


    上次在法院門口賀西樓要直接和阮清月通話,隱婚傳聞的事,作為集團代理律師,唐風徐知道他已婚,結合今天這個情況,他怎麽也能猜個八九分。


    “她很早就和我說過她不是好人。”唐風徐往薑湯裏丟了一塊紅糖,慢慢攪化。


    “但好人怎麽定義呢?”


    “為了唯一的親人竭盡全力,哪怕不擇手段,我反而覺得她可愛。”


    “你應該也看得出她誌不在豪門,也不在你,隻要沒有實打實傷到血肉,其實沒必要較真欺負她。”


    賀西樓驀地的笑,眉眼連帶那顆痣勾起明顯的弧度,“站著不腰疼,你倒是大方,讓她吊著你鞠躬盡瘁再一腳蹬了,你還準備迴頭幫她穿好高跟鞋。”


    唐風徐神色認真,“我還真不介意。”


    賀西樓表情凝了幾分,眸色深深的望著那杯薑湯。


    “幫她穿好高跟鞋之前,甚至要幫她看看踹我有沒有受傷。”


    “如果她真的需要那雙高跟鞋,送給她我並不會損失什麽,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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