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月這人有多可惡?


    這世上如果存在能讓沸騰的岩漿一秒之內瞬間達到零下的冷卻劑,那一定是她。


    高考前極盡主動,前後不到兩年,剛升大二輕描淡寫結束關係。


    好事壞事好話壞話全都是她。


    夜露深重,冰透了的鐵門內,她給出的分手理由比他一天說的話都長。


    【養個寵物都會對我搖尾巴蹭腦袋,養你這麽久,永遠冷冷淡淡,顯得我熱臉貼冷屁股,到底你是大小姐還我是大小姐?】


    賀西樓瞥了一眼窗戶邊的紅酒,拿起來抿了一口,澀味繚繞。


    什麽玩意。


    放下酒杯,他拿了手機,瞥了眼那個素淨的月亮頭像,指尖懸在屏幕上方。


    最終沒點進對方朋友圈,而是打開對話框,慢悠悠輸入兩個字。


    阮清月坐在周雲實身旁,安靜的車廂裏,她的手機信息提示有點突兀。


    乘電梯的時候,她的手機就響了一遍,安靜的電梯廂內周雲實就看了她。


    到現在響兩次她還沒看信息就反常。


    阮清月直覺是賀西樓給她發的微信,但她猜不出來信息什麽內容,兩個人挨得近,她怕周雲實看到。


    周雲實再一次看向她,“朋友找你?”


    阮清月剛剛說找秦歲染走錯了包廂,他這麽問很合理,反而是她不知道怎麽迴答。


    隻好勉強一笑,硬著頭皮拿出手機查看信息。


    同時她把上身坐直,快速點掉微信上的紅色數字2,又收起了手機,淺笑,“沒事,她說她走了。”


    秦歲染不可能找她的,照秦歲染的話說,今晚給她的這身戰袍很可能直接拿下賀西樓並大戰三百迴合,中途找她豈不是擾了性致?


    阮清月這會兒心亂,她剛剛看到賀西樓發的信息內容了。


    “你跟賀西樓認識?”周雲實突然問了句,“他今晚和傳聞裏不太一樣。”


    公然提到前任,又讓她遞酒瓶。


    阮清月迴過神,心裏發緊也不能表現出來,“隻是聽過,怎麽會這麽問?”


    也不算撒謊,阮清月確實隻聽過京城賀家太子爺是私生子,叫賀西樓。


    而當初在江城,賀西樓在阮家當保鏢時,姓名是林戰。


    周雲實看了她片刻,眼神溫溫和和,“沒事。”


    阮清月知道他的意思,賀西樓今晚的很多言行確實不符合他的人設,她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於是明智的不替賀西樓今晚的行為找任何理由,不然顯得她也不正常。


    “會怪我嗎?”周雲實看著她那雙白皙漂亮的手,“沒讓應鴻給你道歉。”


    阮清月略側過身,“怎麽會,是我太魯莽了考慮不周,還差點連累你,你不生氣就好。”


    他和應鴻有過節,她如果惹怒應鴻,等於在給他惹麻煩,甚至會牽連到他的生意。


    他剛剛之所以沒有正麵為難應鴻,就是為了不撕破臉,阮清月都懂。


    周雲實唇角牽起溫柔的弧度,“我怎麽會生你的氣。”


    “也不會讓你白受委屈。”周雲實補了一句,又一次看向她的那雙手。


    “以後這種事我來就好。”周雲實眼裏是真實柔軟的心疼,“你的手是用來救死扶傷的,別弄髒了。”


    他說:“你隻管幹幹淨淨的活,知道麽?”


    阮清月這一整晚感覺都不真實,隻有跟周雲實在一塊的這幾分鍾才逐漸平和下來。


    點點頭,“應鴻的事就算了,我也還了一巴掌,不委屈。你要是因為這個事被纏上我反而會自責。”


    “好。”


    兩人迴到周家時,周建懷和餘慧夫婦倆急切的從客廳走出來,“怎麽迴來這麽晚?”


    餘慧的視線在阮清月身上停了一會兒,眉頭皺起來,眼裏對她的不滿已經顯而易見。


    “你今天不是沒排班嗎?也沒去給雲實按腿,你去哪了?”


    還穿成這樣。


    來京城之前就聽過她骨子裏極其不安分,乖了這麽幾年,憋不住本性了是吧?


    “媽。”周雲實把腿上的薄毯遞給餘慧,“清月有自己的朋友和社交,不能隻圍著我轉。”


    餘慧還想說什麽,周雲實看了阮清月,“換身衣服,一會兒陪我吃點?”


    阮清月迴房間後,餘慧又氣又無奈,“你就護著她吧。”


    輪椅緩緩在地毯上往前滾,周雲實語調平平,“我不是她親哥都護著她,您一個親舅媽總是惡意相向,良心呢?”


    餘慧總是被他氣得不行,但又屢屢再犯,看著他迴房間,轉頭看向周建懷。


    周建懷幾分無奈,“我是親舅舅,而且我不想也被兒子罵。”


    餘慧心塞得邊上樓邊出氣,“就你們父子倆是人行了吧?你維護他,他維護她,你們才一家三口我就是外人!”


    阮清月迴到房間,連緊到窒息的束腰都來不及脫,先拿了手機。


    點開賀西樓的對話框,除了那兩條微信之後,他沒再發過別的。


    21:15


    【來房間,幫你看看懷的是男是女】


    21:27


    【限時】


    他的頭像鴉黑一片,微信昵稱也隻是一個黑色月牙,給人一種冷淡的壓迫感。


    阮清月沒想到他就是賀西樓,一路上她在思考,後續要不要再找他,如果有別的辦法,她是不想去他那裏自取其辱的。


    但既然他這麽說了,她打開對話框準備再約他的時間和地點。


    可是信息一發出去,紅色感歎號把阮清月打得猝不及防。


    他把她刪了?


    阮清月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身體後倒陷進床褥。


    什麽限時,不過是想愚弄她,也把她刪一次報複迴來,一如當年她毫無征兆將他聯係方式全部拉黑。


    十分鍾後,阮清月起來脫掉束腰,發緊的心口一點兒也沒鬆,淋在溫熱的花灑下閉上雙眼。


    那張臉很輕易從腦海跳出來,和當初一樣冷酷不解風情,卻比當年更涼薄。


    其實很意外,賀西樓會讓那一群人挨個給她道歉,就像當年她提完分手,對她的主動視而不見兩年的人,竟然會主動找她。


    隔著門,在她把話說那麽難聽後,他沉默良久,啞聲問她:“是那晚弄疼你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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