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月怎麽沒來?”


    秦歲染品著佳釀,答非所問,“這哪個酒莊的?”


    唐風易笑著歪她,“秦姐,您是看畫還是品酒來了?”


    秦歲染從窗戶往一樓瞥了一眼,“都不合我胃口。”


    唐風易心裏不服,您那是價錢不合,不是胃口不合,十幾都想買他這兒的大師珍藏,她咋不叫秦守財呢?


    走到賀西樓那兒,唐風易湊近,“又沒睡好?”


    坐著的人從眉尾覷了一眼。


    唐風易嘿嘿的一笑,“可惜了阮清月沒來,我還打算問問她兼不兼職呢,周哥說她畫畫功底深厚。”


    聽到這話,秦歲染挑眉,“你還挺識貨,見過她的畫?”


    唐風易:“你見過?”


    秦歲染不大樂意的瞥了一眼沙發上的冰雕,“見過,功底確實好,但是畫的人有點膈應我。”


    看她那眼神,唐風易直來直去問出猜測:“阮清月畫的樓哥?”


    不對啊,老早前阮清月把樓哥甩了,那就是不喜歡他。


    現在也是,她喜歡的周雲實。


    那她畫樓哥幹嘛?


    “什麽時候畫的?”唐風易是真好奇。


    秦歲染隨口敷衍:“不知道。”


    敘話間的人陸陸續續離開,秦歲染續了一杯酒,好像真是來品酒了。


    她雙手在身前曲住倚著窗欞,看著一樓的門庭若市,“賀總,你好像也當過窮小孩?”


    不遠處那張黑色沙發上倚著的人沒搭理她,手指在遙控上撥來撥去,大屏幕上的畫作一幅一幅的劃過去,不知道他是沒有心儀的,還是壓根沒看。


    “我迴秦家之前那是實打實的窮苦,從垃圾堆裏撿一根皮筋兒紮到頭上,村支書的女兒說是她丟的不準我用,我就不能用,否則就是偷,上哪說理?縣政府大門往哪開都不知道。”


    “至窮無人權,連別人扔的垃圾都不配撿,就這麽殘酷這麽現實,阮清月是從高處跌落的公主,由奢入儉更難,她比我這種土生土長的底層更無所適從。”


    “她找你,就像祈求深愛的人垂憐,把尊嚴拋之腦後了,反正換我我做不到。”


    “女孩子麵對愛的人,隻願意給出最漂亮的一麵,而不是最狼狽的千瘡百孔,除非真的走投無路。”


    屏幕上的畫作繼續一幅一幅的閃過去,閃得秦歲染眼暈想罵人。


    終於聽到那位雕冷冷的問了句:“什麽畫。”


    秦歲染心底冷哼,麵上隨性,“人啊。”


    賀西樓掀起眼皮往窗戶掃了一眼。


    秦歲染這才似笑非笑,“不瞞賀總說,真是人,而且是活人,怎麽看怎麽像你,尤其……”


    她指了指賀西樓顴骨的地方。


    他的那粒顴骨痣很特別,沒表情的時候冰冷無情,有溫度的時候深情溺人。


    賀西樓沒搭腔,看那表情應該是不信。


    秦歲染勾起柔唇,“我手機裏有照片,你就說看不看吧。”


    沙發上的人放下了遙控器。


    看來是想看,不愧她嘴巴都要說幹了。


    秦歲染慢條斯理的拿了手機出來,想了想,又看他,“五十。”


    賀西樓眉頭明顯皺了一下,“你完全可以直接搶,扯什麽照片。”


    “五十都不給!白嫖?”


    他拿了手機,第一時間就收到了秦歲染發過去的銀行卡信息。


    過了會兒,秦歲染手機信息跳出來。


    到賬五十……萬。


    她心跳停了兩拍,忘了有錢人說話單位都是「萬」,搞得她有點心虛。


    照片還是給賀西樓發了過去。


    賀西樓看完毫無波瀾。


    秦歲染狐疑,“你認不出自己?”


    “這麽醜你能認出來。”


    聽到他這話,秦歲染猛地看向他,逐漸的轉為意味深長的笑,“難怪。”


    “她現在不畫畫你有一半功勞,這幅畫是她當初想送給你的生日禮物,結果你提前偷看就算了,還說醜,誰能高興?”


    “你不用這種眼神看我,這話是阮清月喝了酒跟我說的,錯不了。”


    “畫呢。”


    秦歲染瞧著他這架勢,可算勾起了一點興趣。


    “這我不清楚,我隻有電子版。”


    賀西樓又拿起了遙控器,但是沒翻兩下就放下了。


    他帶她去南庭看書房那幅掛畫的時候,那種驚喜從她眉梢浸染出來,當時的欲言又止,她是不是想和他說這件事。


    或者問問他,既然覺得她畫畫很醜,為什麽又會幫她留著她媽媽的那幅畫。


    為什麽不問。


    賀西樓突然從沙發起身,出門之前,問了一句:“她在周家?”


    秦歲染挑眉,“又沒上班,無家可歸,不在周家在哪。”


    賓利慕尚從畫廊離開,起初悠然平穩,然後越開越快,穿過叢林大廈,離開鬧市,車速一路飆升,像箭一樣離玄而去。


    終於停在周家別墅外。


    一路上他腦子裏沒少秦歲染這兩天的念叨,全是她的樣子,或宿醉或痛苦或楚楚可憐。


    情緒到頂時,賀西樓想,她想像當初一樣玩,那就再玩一次,無非就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能怎樣。


    門鈴急促的響個不停,那個手起初還一次一次耐著性子按,因為無人應答,按下去之後幹脆不鬆開了。


    傭人氣喘籲籲的來開門,出於素養忍住沒罵,“找我們家公子嗎?”


    賀西樓嘴皮子碰了碰,譏誚道:“你家公子萬能粘?誰都找。”


    “……”


    “找阮清月。”聲音磁性低沉,緩和了些。


    傭人無語,找清月小姐就直接說麽,怎麽還拉踩公子呢。


    “清月小姐不在的。”


    “什麽時候迴來。”


    “這我不知道,可能陪公子做手術去了順便度個假吧……誒?你找清月小姐什麽事?”


    怎麽走了。


    賀西樓從臉色突然降溫,到拉開車門毫無停頓,來時的急切早就沒了影,隻剩徹徹底底的諷刺。


    真是一滴紅酒喝昏了頭,前一晚主動和他糾纏,天一亮卻能決絕分手的人,還對她抱什麽幻想。


    還想著換換遊戲方式,真是自作多情。


    車子轟鳴一個甩尾離開,一月的午後,車胎卷起的風是刺骨的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再沉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蓉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蓉九並收藏再沉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