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羽看著張媽媽的眼睛,用帶著一絲調侃的語氣說道:“我有辦法讓柳姑娘答應跟王老爺單獨見一麵,隻是需要張媽媽帶個話就行。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下張媽媽,還請張媽媽不要見怪。”


    張媽媽見方雨羽這番說辭,心裏有些不喜暗自思索道:“這年輕公子也不知是王教頭的什麽人,明明昨晚在樓裏王教頭親口說了不認識這二人,今日卻奇怪的出現在了王教頭的家裏,而且看著王教頭好像對這年輕公子很是尊重,難道這其中有什麽隱情不成。”想到這兒,張媽媽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索性不去想了。


    “還不知道這位公子怎麽稱唿呢。公子想問奴家什麽問題。”張媽媽開口問道。


    王公誌這時才知道,原來方雨羽和張媽媽並不認識,昨天在紅袖招見過後以為方雨羽和張媽媽認識便沒有介紹,這聽張媽媽一問才知道,原來二位並不認識。於是開口介紹道:“哦,到是忘了介紹,對了,這位是雨公子,是我一位故人的主家公子,近日才來這臨江城。昨日在紅袖招一時沒認出來,隻是覺得麵熟,後來也是打聽了一下才知道。”


    張媽媽一聽這話愣了一下,感情這方雨羽其實是個大家族的公子。手下的人都是王教頭的朋友。難怪能在這花廳裏坐在王公誌的主賓位。心裏不由的對方雨羽接下來的問題感到有些擔憂。萬一到時候問的問題太讓自己為難該怎麽辦。


    方雨羽見張媽媽麵露難色,笑著說道:“張媽媽放心,就當是閑聊罷了。不知張媽媽認為這樓裏的姑娘最好的歸宿是什麽。”


    張媽媽細細斟酌一下後緩緩說道:“自古都說,老大嫁做商人婦,可是這說起來就是個笑話,哪有人會明媒正娶這青樓女子,更不要說八抬大轎,三媒六聘的。最好的撈個妾室的名分。要我說這歸宿,這便是最好的歸宿了。”


    方雨羽暗自點頭,這張媽媽說的確實是實情,而且這些女子年輕時見慣了花花世界,接觸的也都是些非富即貴。如果在自己年輕時找個好人家,那後半輩子也就有著落了。再往後等到人老珠黃便失去了競爭力了,往往那些沒有從良的女子最後隻能出賣自己的肉體為自己博取一絲生機,這也就是為何還有那些暗娼的原因了。世人都隻道:青樓女子好嬌豔。卻不知這本就是日夜顛倒的活路,讓這些年輕女子蒼老的特別快。


    就像這張媽媽看上去像是快四十的人,但實際才將將三十出頭。而樓裏的姑娘大多都是從十一二歲便開始學藝,十四五歲便開始登台了。等到十七八歲正好是最好的年歲。也正是樓裏賣出好價錢的時候。


    方雨羽不是聖人,雖然同情這些苦命人,卻也沒打算,也沒能力為這些苦命的女子做些什麽。


    聽張媽媽這麽一說後方雨羽繼續問道:“若是眼下有個機會可以讓這些可憐的女子不至於淪為那些富貴人家手裏的玩物,張媽媽你可願意放手下的這些姑娘們的奴籍。”


    張媽媽迴答道:“這是自然,不過樓裏花了那麽多人力財力來培養,不可能就這麽簡單的說放就放的,開門做生意的,自然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方雨羽:“嗯,在商言商,是這個理,要麽用錢為其贖身,要麽就是手裏有權,肯讓樓裏舍得這枚棋子。那好,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今後王老爺能在軍中坐鎮一方,成為一個實權大佬,樓裏可願意為將來的大將軍成全一樁好事。”


    王公誌聽方雨羽這麽一說頓時後脊一冷,心裏暗道:“雨公子是怎麽知道的,當年的事除了主帥和那位貴人,再無他人知曉。難不成雨公子就是當年的那位貴人?不,這不可能,當年雨公子怕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不可能是他。那為何雨公子會說這番話,難道是巧合。對一定是巧合。”


    張媽媽聽方雨羽這麽一說也是被問愣住了。她從來沒想過這方麵。一個小小的團練教頭,也就是在這臨江城裏有些身份罷了。若王公誌背後真的有大關係,那為何在這小小的臨江城裏當個團練教頭,一當就是這好些年。


    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迴答:“這...這...奴家倒是沒想過這事。容奴家思量思量。”


    方雨羽見狀也不再說話,默默的端起麵前的茶杯。將滾燙的茶水吹了吹,飲了一小口。


    王公誌這時腦子裏一片空白,還在為剛才方雨羽的那番話暗自心驚呢。


    張媽媽望著眼前的一桌酒菜,腦海裏在飛快的運轉。考慮著這其中的利弊。片刻之後似乎下定了決心。開口問到:“還請雨公子明示,為何雨公子斷定王教頭今後能飛黃騰達。掌握乾坤,如果雨公子不能在這點上麵說服奴家,那就還請雨公子和王教頭不要再提起此事,以免我們東家對王教頭有所誤會。”


    方雨羽見張媽媽說的如此硬氣也不生氣,笑著開口說道:“張媽媽能有這個心,便知道張媽媽其實是個極其心善的人。那我也就不跟張媽媽磨嘰了。這王教頭背後有一尊這大羽王朝最大的靠山。至於為何在這小小的臨江城裏甘心做這團練教頭,實在是因為當年的那位的命令,讓王教頭在此地暗中監視某人。以至於一直到今天。”


    方雨羽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其他的再細致一些的事情,我想你還是不要知道了太多了,以免惹禍上身。至於怎麽證明,我想你最近應該也聽說了通州府的事。那方伯爺一家被人一把火燒了個幹幹淨淨。至今不知是何人所為。張媽媽我說的可對。”


    張媽媽聽方雨羽說起這個事一時間不知道方雨羽是什麽意思,方伯爺一家的慘案怎麽就跟王教頭日後升官扯上關係了。


    方雨羽從身上摸出來了個方家的徽記放到桌子上。對著張媽媽說道:“想必張媽媽認識這個東西吧。”


    張媽媽看著這個徽記頓時眼睛瞪的老大了,手指顫抖的指著桌上的徽記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是,這是方家的徽記,方家獨有的徽記。為何會,你為何會有這個徽記。”


    王公誌也懵了。這又是哪一出啊。正準備開口解釋,隻見方雨羽一個眼神。便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迴去。


    方雨羽見張媽媽看過徽記後便伸手將徽記拿迴來放到身上。靜靜的看著張媽媽那一臉震驚的表情。


    “有些話,我就不多說了,也請張媽媽今日出了這門後便忘了今日之事。現在張媽媽可能否相信小子方才的那番話了。這事若是能成,我想王老爺日後定能記著今日的恩情。日後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方雨羽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著。像是警告,又像是承諾。


    張媽媽自詡也是見過風浪的人,但今日這場酒席,讓張媽媽不由得一陣心驚。暗自思量一會兒後端起麵前的酒杯。起身對著方雨羽和王公誌二人先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今日能得王教頭相邀,有幸結識雨公子這般神仙般的人物,實在是奴家的榮幸,這杯酒奴家敬二位。”說罷不等方雨羽和王公誌起身,一手拾杯,一手虛掩。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方雨羽和王公誌起身共飲了一杯。


    張媽媽坐下緩緩放下酒杯,緩了緩說道:“今日方知,這大人物的手段,讓人聽著便很震撼,罔我還自詡是個見過世麵的。原來是奴家眼界淺了。有雨公子的這番話,我也知道日後王教頭定是個了不得的貴人,今日能與王公結下這緣分,是我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張媽媽也看明白了,這王公誌背後的人手段通天,自不是自己能想象的。既然能有這麽個機會當然不會放過。“雨公子,王老爺,二位的意思我也明了了。這事我雖是希望能促成二位一段佳話。但是關鍵還得看柳姑娘的意思。今日迴去後,我再仔細思量一番,到時候與我那姑娘好好說說。自然不會將今日在這花廳中的事說與她聽。”


    方雨羽點了點頭說道:“還有一事,今日請張媽媽前來,是想打聽下,這柳姑娘平日有些什麽喜好,王老爺想從張媽媽這裏打聽打聽,好有借口去與柳姑娘接觸。”


    王公誌見方雨羽這麽一說,也趕忙開口說道:“對對對,今日請張媽媽來就是想問問這柳姑娘除了彈琴,可還有什麽愛好。或者說有什麽喜歡吃的,喜歡玩的。”


    張媽媽笑了笑自豪的說道:“要說到這柳姑娘的喜好,恐怕就是她的貼身丫鬟也不如我清楚。”


    王公誌拱手說道:“還望張媽媽細說。”


    張媽媽掩著嘴笑了一笑說道:“王老爺客氣了,說起柳姑娘的喜好,她最是喜歡甜食,其次便是琴譜。尤其是古琴譜。”


    王公誌沉思片刻後說道:“這甜食好辦,這古琴譜有些難辦,我一個習武之人,對音樂一途算是個,是個...”


    方雨羽想了想說道:“琴譜這事交給我,王老爺放心。不過這甜食...”方雨羽頓了頓說道:“王老爺,你不如現在讓下人去酒樓訂些特色糕點,等下讓張媽媽帶迴去可好。”


    王公誌一拍腦袋:“對對對,先去買些糕點。”說完走出花廳,叫過胡連山,讓他去安排人趕快去辦。


    隨後三人在這花廳中推杯換盞,談天說地。這三人,一人是識人無數的青樓老鴇,一人是富家公子,一人是鐵血軍人。個個都是見過世麵,充滿故事的人,自然少不了談吐,少不了趣事。就這樣一頓晌午飯,吃了近一個時辰。直到去買糕點的下人迴來。這三人才作罷。


    王公誌和方雨羽將張媽媽送到門口。馬瘸子背著木匣子,胡連山提著糕點盒,二人跟在自家主人身後。


    出了門口下了台階。張媽媽迴身對著方雨羽和王公誌禮了個萬福。說道:“今日多謝王教頭款待,定將所托之事放在心上。還請王教頭放心便是。二位就送到這裏吧。我一介老鴇子的身份,莫讓人看了王教頭的笑話去了。”


    王公誌接過胡連山手裏的糕點盒,遞給了張媽媽,順手在盒子上放了一張百兩的銀票。張媽媽接過盒子,看著上麵的銀票,小手一抹,便收入袖中。


    王公誌看著張媽媽這一手不帶一絲煙火氣的手段,暗自佩服。說道:“那就有勞張媽媽了。就等張媽媽的好消息了。”


    張媽媽也不磨嘰。又施了一禮,便提著糕點盒,興高采烈的往紅袖招走去。


    方雨羽和王公誌見張媽媽走遠了,這才迴身進了王公誌的宅院。


    王公誌方才在酒桌上就有諸多疑問,但是當著張媽媽的麵不好開口,眼下就剩自己這四人。於是開口問道:“為何方才在花廳,雨公子說我背後有大人物,說我未來定會成為一方軍中大將。”


    方雨羽抬手示意隨便走走。王公誌於是帶著方雨羽來到後院的小花園裏。


    這是一座麵積雖不算大,但卻別有洞天的院子。走進院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座造型別致的假山,假山上怪石嶙峋,山間還有涓涓細流流淌而下,匯聚到下方清澈見底的池塘之中。池塘邊種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微風拂過,送來陣陣花香。


    在池塘的一側,有一座小巧玲瓏的涼亭矗立其中。此時,胡連山與馬瘸子在亭中安靜的站著,看著在遠處的兩位主人。


    與此同時,方雨羽與王公誌並肩走在花圃間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上。腳下的石板路被歲月打磨得光滑無比。


    方雨羽邊走邊說:“其實我是唬那張媽媽去的。我並不知道王老爺背後到底有沒有人。”


    王公誌一聽這話,頓時心裏難受起來。暗道:“合著你不知道啊。嚇得我還以為當年的事被暴露了。這少年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嚇死老子了。”


    然後又聽方雨羽繼續說道:“不過我也是猜的,一個在軍中頗有威望的偏將軍,卻因為與主帥不合,索性離了軍營,到這臨江城做起了團練教頭,這個事乍一聽上去沒什麽毛病,但問題就在於,你當的太久了。”


    “往常一個朝廷任命的官員,在同一個地方任同一官職不得超過四年。這是大羽朝建國之初高皇帝定下的規矩。可你在這臨江城任團練教頭快七年了。這很反常。要麽是朝裏有人將這事給遮掩了,要麽是有人故意不讓你升遷給你動了手腳。”方雨羽一邊解釋一邊看著王公誌的眼睛。


    王公誌被方雨羽盯的發毛了,說道:“那怎麽就不是後者呢。我當年可是得罪了主帥才來做這個團練教頭的。”


    方雨羽搖了搖頭說道:“不會是後者,一軍主帥,位高權重。你一個小小的偏將還收拾不了?就算你離開軍中,你認為憑一個朝廷三品武將的勢力,你能安安穩穩的再得罪了他後,在這臨江城裏當了七年的教頭?換你是那位大佬,一個你吹口氣就能吹死的人,你會讓他這般逍遙的活在世上?”


    王公誌細細一想,要真是自己隨手就能收拾的人,不可能給他機會的。早就墳頭草高過人了。


    方雨羽帶著肯定的語氣說道:“所以我方才說,你背後有人。至於你帶著那人的命令在這裏監視某人這話才是瞎說的。但是為了坐實你的身份不簡單,我將方家滅門的事給拿了出來。又給她看了方家的徽記。就是讓她在心裏覺得,你是真的有任務在身,將來一定會發達。”


    王公誌這才明白,方雨羽剛才在花廳的那幾個提問,和後麵的為自己造勢。都是他通過一些猜測將這些真真假假的關係串到一起。讓張媽媽不得不相信。


    不過王公誌還有疑問。於是開口問道:“雨公子,那為何你會有方家的徽記。”


    方雨羽似乎早就料到了王公誌會有這麽一問。笑了笑對著王公誌說道:“王老爺,莫非忘了,我昨晚在酒樓與王老爺說的事了?我讓王老爺幫我打聽一下方家的消息。我們家本來就與方家有關係啊,這次出來的目的之一不就是去拜訪方家的。那我有方家的徽記,有什麽問題呢?”


    王公誌這才想起來,確實是這麽個事。頓時一切都明白了。


    首先這方雨羽通過兩個問題探明了張媽媽的心思,性格。再通過自己的一些猜測假裝給王公誌套上了一層虎皮。最後拿方的事做法,讓張媽媽以為方雨羽所言為真,最後拿出方家徽記,將這事給敲死。看似什麽情況也沒說清楚,但是留了許多想法給張媽媽。讓張媽媽自己在心裏給王公誌的背後真的有個貴人這事給坐實了。事後哪怕是沒成,人家也沒辦法找他對質,畢竟方雨羽什麽都沒明說。一切都是張媽媽自己的猜想罷了。


    王公誌這時才算是見識到了方雨羽的厲害。一環扣一環,一步接一步。僅憑一些蛛絲馬跡,再結合自己的推測。就將那張媽媽給成功唬住了。


    最關鍵的還是,他王公誌真的是想方雨羽猜的那樣,背後是真有人啊。


    所幸這事已經辦妥了,東風已經吹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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