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冥終於明白魯卡斯臨走時說的話了,好像羅峰以前也說過,不要輕易讓一個血族吸血,因為你不知道一個血族吸血時會連帶升騰起什麽樣的欲望。


    羅峰確實不是如他平日裏表現的那樣純善紳士,至少在意識的時候,他會把自己包裹在那層自己製造的人皮裏,表現的人模人樣,童叟無欺。


    然而現在,卸下了偽裝,失去了自我控製能力的羅峰,簡直就像狂暴的野獸一樣。


    夢冥從沒有過這樣的體驗,隨著血液流失,從脖頸間還升騰起另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那不應該會在自己身上起作用的一種感覺。


    自己是狐狸,狐媚之術他太了解,不可能有人會在一隻狐狸身上,下這種術法。


    然而…正是那種感覺在從脖頸上傳導向身體百骸。


    夢冥詫異的瞪大雙眼。


    對,他現在什麽都做不了,身體被麻痹了,無法做出任何動作,連手指都無法動彈。


    自己神之血居然被封印了,這怎麽可能,內丹也被不知名的術法困在內核,無法運轉。


    夢冥從沒有這樣無助和懼怕過什麽,但現在,看著趴在自己身上,舔著嘴唇上血跡的猩紅舌尖,夢冥居然第一次生出了恐懼的感覺。


    想要張口再說什麽,卻發現失血的無力感,以及舌尖麻痹的脫力,讓自己根本連一個單字都無法發出。


    “好美味…”已經陷入無意識狀態的羅峰舔著自己的嘴唇,露出了詭異的微笑,“一隻美味的…小狐狸…”


    夢冥在內心叫囂, 羅峰,隻要你敢,我不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事實證明,內心的叫囂,沒有任何用處…


    羅峰還是得償所願的付出了行動,讓夢冥痛苦又歡愉的度過了一個詭異的夜晚。


    當正午的陽光照進房間的時候,地上還是散亂破碎的衣服,以及交疊緊擁的赤裸軀體。


    魯卡斯也是被殘雪推著才敲的門,本來覺得兩人在一起還能幹什麽,就算晚起會兒又能怎樣?


    結果殘雪非要讓羅峰簽收一份文件,魯卡斯也隻能硬著頭皮來敲門,結果敲了半天也沒反應。


    正琢磨著要不要推門進來的時候,就聽到屋裏有了動靜,是羅峰罵街的聲音,行吧著,終於是有動靜了。


    “殘雪讓你簽收文件,趕緊出來吧。”魯卡斯在門外說了一句。


    剛要轉身離開的魯卡斯,聽到門開的聲音,迴頭一看,門悄悄開了一個縫,羅峰露出一隻眼睛,小聲的說,“跑路,走不走?”


    雖然魯卡斯做足了心理建設才進門,還是被房間裏的景象嚇了一跳。


    魯卡斯其實在門外已經站了十分鍾才進去的,進去的時候,羅峰已經把夢冥抱進浴室了。


    不過站在門口,魯卡斯也能看到地上大灘的血跡,牆上噴濺的血跡,還有散落一地的破碎且帶有血跡衣服…


    “夢冥還活著嗎?”魯卡斯不得不問出這個問題,這個血量…有點兒大啊…而且羅峰不可能隻放血,沒吸血吧?


    浴室裏傳出浴池放水的聲音,羅峰的聲音也傳出來,“他可不能死,死了我就徹底上了黑名單了。”


    魯卡斯倚靠在浴室外麵,“需要幫忙麽?”


    羅峰把已經陷入昏迷的夢冥放進浴缸,給他清洗幹淨,尤其是頭發,洗的很認真, 然後…羅峰猛吸一口氣,挽起袖子,開始清理最麻煩的地方…


    抓過浴巾,把夢冥整個兒包裹著抱了 出來,魯卡斯看著羅峰渾身幾乎濕透的夢冥放到了床上,蓋好被子,雙手匯聚治療法術,開始查看夢冥的狀況。


    “哎喲,我艸…”羅峰罵了一句,“狐狸怎麽補血?”


    魯卡斯靠在牆邊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殘雪應該知道,好像有類似補血草之類的東西吧?我聽他們說過來著。”


    “那快去呀!”羅峰催促,“實在不行就隻能去醫院輸血了。”


    魯卡斯指指樓上,“問問?”


    “問屁!”羅峰啐了一聲,“那不得罵死我?!”


    魯卡斯搖搖頭,給殘雪打了個電話,殘雪聽了這邊的狀況,趕緊拿了急救補血草就趕了過來。


    “這玩兒怎麽使?外敷?內服?”羅峰看著殘雪拿著的草藥。


    殘雪翻了個大白眼,“看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將補血草托在手中,隨著口中念誦的心法,補血草變成一個小藥丸,殘雪將這個藥丸塞進了夢冥嘴裏。


    然後指指門口的慘烈痕跡,“能解釋一下嗎?”


    羅峰趕緊用了術法,把房間恢複如初,“就是那個…我抽風了,你信麽?”


    殘雪指指躺在床上的夢冥,“我信不信的沒啥用,你覺得他信麽?”


    羅峰聽了也是鬱悶,一屁股坐到床上,就開始搓臉,“艸!什麽事兒啊……上迴惹他就半個月沒上班,tm這迴算徹底完蛋了……”


    殘雪環抱著胳膊看羅峰,“老大,不行你找樓上的老板看看病吧 ,別哪天把自己玩死了都不知道……”


    羅峰抬頭看殘雪,“你說……我現在跑路來的及麽?”


    “嘶……”床上的夢冥突然出聲,殘雪和魯卡斯立刻往門口跑,羅峰也要跟上,結果門無情的從外麵關閉了。


    “唉?別關門啊,還有個人沒走呐!”羅峰拉門,結果門外傳來倆人的聲音,“老大,禍不及無辜,你自己惹得自己扛吧。”


    實在不是羅峰不想也跟著跑,就是門吧,拉不開了,上麵有金色的光澤在流動,羅峰不用去觸碰也知道,這是術法封印,自己是出不去了。


    深唿吸,羅峰自我調整,最壞不過像前一陣一樣,再請半個月假唄……


    轉身,露出和煦笑容,“那個,渴不渴?要喝點兒什麽?”


    夢冥已經坐起身來,看著一臉諂媚的羅峰,麵上看不出陰晴,“有咖啡麽?”


    “有,有,你等會兒哈。”羅峰趕緊從儲物空間裏翻出咖啡豆,這是不久之前陰陽師協會送來的,說是不錯的豆子


    羅峰自己是不喝的,因為喝不出什麽好不好的味道。


    羅峰房間擺設和裝潢是一應俱全的,雖然從沒使用過廚房,但所有該有的電器和廚具都是有的,那是當初為了顯得整體設計感更完美,一起弄的。


    在夢冥家住的時候,羅峰也看過夢冥煮咖啡,雖然以前沒弄過,但並不影響羅峰超強的學習能力。


    拿著手機掃描咖啡機上的操作使用指南,看一遍就學會了,然後如法炮製的製作,並且通過觀察,羅峰知道夢冥喜歡吃甜的,咖啡喜歡加奶加糖。


    給魯卡斯發了信息,開了個法陣,就把魯卡斯放進連同法陣裏剛買來的牛奶和糖拿到了手。


    羅峰隻覺得自己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然後還做了個精美的拉花,一個卡通的小狐狸造型,端到了臥室裏。


    此時的夢冥依舊坐在床上,看著羅峰把咖啡遞過來,“原來你也會做這個?”


    “本來是不會的,但是可以學嘛……”羅峰諂媚的笑,“那個……感覺怎麽樣?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麽?”


    夢冥喝了一口杯子裏的咖啡,“還好,就是頭有點兒暈。”


    羅峰摸摸夢冥的頭,“不燒,可能還是有些失血吧……對不起哈……昨天,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羅峰,你怕我麽?”夢冥打斷了羅峰的話,平淡的開口。


    “啊?”羅峰被這突如其來的話給問懵了,“還……好吧。”


    “那你是怎麽看待咱倆現在的關係呢?”夢冥目光灼灼。


    羅峰很怕這種嚴肅的場合,閃避著夢冥的目光,“怎麽看……用眼看唄。”


    夢冥歎了口氣,似乎羅峰對於親密關係有著本能的躲避,“羅峰,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我確實看到一些你和瑪門的過往,”眼看羅峰很明顯的渾身一僵,夢冥騰出一隻手抓住羅峰垂在身側的一隻手,“羅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你從沒想過讓我們走進你的內心世界,像個刺蝟的似的,總想把對你示好的人推的遠遠的,對麽?”


    羅峰不知道該怎麽夢冥說,思考了半天,隻能說,“夢冥……我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詛咒和宿命,並不適合做你的伴侶,如果你隻是想要嚐嚐鮮,我可以成為你生命中的一段插曲,但我注定不可能和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也不知什麽時候,我就會離開這裏,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費太多的情感和精力……”


    夢冥聽著就皺緊了眉,“意思是你隨時都打算抽身離開?”


    羅峰聳聳肩,“我本來也不屬於這裏,隻是因為逃避瑪門,所以逃到了這裏,為的是離他越遠越好,”然後指了指摟上,“當然也能算是上麵這些人同意的工作調動吧……我到這邊來,自然這邊也有人被換到那邊去。如果有一天瑪門找來了,也許我還要去往別處……”


    “那你打算一直逃避麽?”夢冥覺得自己心中有一團怒火正在燃燒,“你不覺得你總在逃避麽?如果剛剛我沒醒,你是不是還打算逃避我?”


    羅峰覺得抓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好像力道大了些,“不是,夢冥,你可能還是年輕,見得人還是太少,我也沒那麽好,你要是把眼光放寬一點兒,就會發現比我好的有的是……”


    “碰”的一聲,羅峰耳邊有破空聲穿過,那隻咖啡杯在身後的牆壁上破碎,夢冥用力的拉過羅峰的手臂,把他按在床上。


    “你為什麽總在自貶?總把自己放在一段情感裏的被動位置上?為什麽總是能讓人想要狠狠欺負你一頓?!”夢冥居高臨下的瞪著羅峰。


    羅峰也沒想到夢冥為什麽這麽生氣,以及為什麽自己總能讓別人生氣,“我這不是……跟你講道理麽……不是,你愛生氣,跟我有什麽關係啊?”


    夢冥盯著羅峰,“怎麽說呢?你確實挺有m潛質的,總能讓人特別想艸你。”


    羅峰趕緊擺手,“別別別,大白天的,你才剛剛緩過來……要不,我再給你弄點兒喝的?”


    夢冥覺得羅峰簡直是造物主的奇跡,怎麽能造出這麽個奇葩玩意兒?分分鍾氣死人,真不知道是他故意這樣做的,還是天生就這樣?


    “羅峰,我隻想讓你知道,咱倆之間,是平等的,一段真正的美好的情感,應該是彼此尊重,彼此享受的,並不是誰非要強製誰……”夢冥說著,低頭吻上了羅峰的唇。


    平等……


    這個詞對於羅峰來說很熟悉,但在他的人生經曆中卻很陌生。


    平等?誰和誰平等?


    該隱是因為覺得上帝對他和亞伯的不平等對待,才殺了亞伯,遭受了詛咒。


    莉莉絲因為覺得上帝對她和亞當的不平等對待,逃離了伊甸園,成為了黑女巫。


    路西法因為覺得上帝的不平等對待,墮天成為了地獄之主。


    自己呢?無數次有弟弟妹妹說父母對自己的偏愛……


    直至現在,他成了該隱和莉莉絲唯一的子嗣。


    正如他們說自己是有種自虐和自毀傾向,因為在他自己的潛意識裏,總覺得自己是不應該存在的,就應當和他的那些弟弟妹妹一樣,死於那場戰役。


    羅峰有時候總在想,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麽?為什麽其他人都死了,而自己還活著?自己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


    好像並沒有……


    瑪門因為自己的外表,而不願放手,現在自己遠走他鄉,舍棄了那副皮囊。


    但夢冥還是抓著自己不放,羅峰不明白,為什麽呢?


    羅峰對於這種親密關係,很不理解。


    如果說人類是為了繁衍後代,那可以理解,但自己並不是能給誰孕育後代的雌性,羅峰不能理解瑪門和夢冥是為什麽非要抓著自己不放?


    尤其是夢冥,如果說瑪門是因為戀父情結,覺得自己的樣貌和墮天前的路西法很相像,而不放手,那夢冥呢?


    夢冥既然看到過自己和瑪門的過往,為什麽還要執著於自己呢?


    他不是有情感潔癖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精神一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火耳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火耳君並收藏精神一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