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距離京城,不過一百多裏之遙。


    蘇言帶著寧歡兒,縱馬疾馳了一個多時辰,便來到了黃龍府春昭縣。


    按照寧歡兒的指引,來到春昭縣北麵。


    看著麵前一片荒涼之地,寧歡兒麵露傷感之色,苦澀道,“就是這裏……”


    “這裏,就是以前我的家。”


    蘇言點了點頭,翻身下馬。


    讓寧歡兒坐在馬背上,自己則牽著馬步行,以便更好地尋找蛛絲馬跡。


    這座村子,確實已經被毀到慘不忍睹的地步。


    當初那群混蛋,在將全村人斬盡殺絕後,臨走的時候,還放了一把火。


    絕大多數房屋,都被焚燒成灰燼隨風飄散。


    留下的也隻是焦黑的廢墟,死氣沉沉,沒有半點生機。


    走了好一陣,沒有尋到任何證據,使得蘇言心中有些焦躁。


    正當蘇言失望之際,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沙沙聲。


    “嗯?”


    “難道這寧家村,還有活人?”


    蘇言皺了皺眉,大步流星走上前。


    前方一片荒涼的空地上,立著一塊木牌。


    兩名白發蒼蒼的老翁和老嫗,正跪在木牌前,手中拿著點燃的香燭。


    旁邊還停著一輛驢車,顯然是從其他地方來到這裏。


    見蘇言到來,兩個老人嚇得臉色一變。


    急忙互相攙扶著站起身,想要坐上驢車離開。


    “站住!”


    蘇言皺了皺眉,立刻片步上馬,一揮馬鞭疾馳而去。


    總算是在兩個老人離開之前,將他們攔住。


    不等蘇言開口,兩個老人便直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道,“大人,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我們都是良民,絕無背反朝廷之意,隻是想來給女兒上柱香,燒點紙錢。”


    “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饒了我們吧!”


    看著兩名老者如搗蒜般拚命磕頭,蘇言頓時一陣哭笑不得。


    急忙將二人攙扶起來,苦笑道,“二位老人家,你們這是做什麽?”


    “快快起來,莫要折煞我了。”


    將二老攙扶起來,蘇言不解道,“二位老人家剛剛說,來給女兒上香?”


    “莫非你們女兒,是以前寧家村的人?”


    “是……”


    老翁點了點頭,苦澀道,“我們夫婦倆膝下無子,隻有一個女兒,半年前嫁到了寧家村。”


    “原本我們還打算今年搬來寧家村,和女兒女婿一起住。”


    “沒想到,寧家村卻遭了大難,我們女兒女婿一家幾口人全都被害。”


    “我們實在是思女心切,所以才來為女兒上柱香,燒點紙錢……”


    蘇言不由微微歎了口氣,“罪過,真是罪過。”


    “那些混賬,不僅殘害了寧家村七八百口鄉親,更讓多少家庭支離破碎。”


    說著,蘇言突然想到什麽,皺眉問道,“二位老人家,你們怎麽知道,你們的女兒就埋在這裏?”


    老翁迴答道,“兩個月前,我們也來過一次,本來是打算來探望女兒,來了後才知道寧家村出了出了這等慘禍。”


    “當時村裏還有一位老婦人沒有搬走,她對我們說,全村的人被殺害之後,在這裏挖了一個大坑掩埋。”


    “我們的女兒,肯定也在這個坑裏,所以也隻好在這裏上香。”


    蘇言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二位老人家,你們繼續上香吧。”


    “如果有多的紙錢的話,可否分我一些?我也想為寧家村的鄉親們燒上一點紙錢。”


    當即,蘇言問兩個老人要了些紙錢,同寧歡兒一起在木牌前燒了。


    待兩名老人離開之後,蘇言沉聲道,“歡兒,我有一個想法。”


    寧歡兒不解道,“什麽想法?”


    蘇言正色道:“咱們兩個,把這個坑給挖開。”


    “什麽?!”


    寧歡兒微微一怔,惶恐道,“蘇大人,這……這是為何?”


    “我們全村的鄉親被人殺害,本就已經非常悲慘。”


    “現如今他們都已經入土為安,為什麽又要將他們挖出來。”


    蘇言眯著眼睛,篤定道,“因為,我有一種直覺。”


    “當初那些兵痞為了毀屍滅跡,已經將寧家村幾乎夷為平地。”


    “我們如果想要找證據,唯有挖開這個坑,才能揭露那些混球作惡的真相。”


    “當然,這要征求你的意見。”


    “因為現如今,你是整個寧家村唯一的幸存者,坑中掩埋著的,都是你的鄉親和親人。”


    “如果你不同意,我們便離開,讓鄉親們在這裏繼續長眠。”


    “如果你同意,我們就將這個坑給挖開,找出那些混球作惡的證據,為鄉親們報仇雪恨。”


    寧歡兒低著頭緘默不語,顯然心中在做強烈的掙紮。


    這麽重要的決定,對於她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來說,明顯太過殘酷。


    猶豫許久,寧歡兒咬著牙下定決心,“好!”


    “我相信,如果能將那些壞蛋全部抓住,我爹娘和鄉親們的沉冤得雪,才能睡得更加安穩!”


    “蘇大人,我這就幫你一起,把這個坑挖來!”


    “好!”


    當即,蘇言和寧歡兒一起來到坑上,徒手挖掘地上的泥土。


    寧歡兒挖得很是賣力,哪怕稚嫩的皮膚被磨破,都根本不喊疼。


    挖了整整半個時辰,蘇言終於嗅到氣味變得不對。


    剛剛上麵的泥土,散發出的都是青草和土壤的味道。


    而越挖到下麵,便漸漸變成了血腥味和惡臭味。


    “啊!”


    突然,寧歡兒唿喊一聲,仿佛受到了驚嚇。


    蘇言急忙轉頭看向她,關切道,“歡兒,怎麽了?”


    “我……我沒事……”


    寧歡兒捂著自己的手掌,疼得額頭冒出絲絲冷汗。


    蘇言上前定睛一看,頓時緊緊皺起眉頭。


    剛剛挖了半天的土,使得寧歡兒稚嫩的皮膚磨破了好幾處血肉模糊的傷痕。


    但除了磨傷之外,寧歡兒的手掌上,赫然被劃破一道猙獰的口子,湧出血淋淋的鮮血。


    “歡兒,過來,我給你處理一下。”


    蘇言從馬背上取下帶的清水,為寧歡兒衝掉手上的泥土。


    又從衣服撕下一條,幫她將手上的傷口包紮好。


    隨即才轉過身,重新走到土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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