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九紅一邊說著,一邊抹起眼淚。


    “我一個婦道人家,已經嫁了人,若不是家裏實在沒有個頂梁柱,又怎願成日在人前拋頭露麵?”


    “隻要倫兒能迷途知返,好好學做生意,我一定會將糧棧的買賣都交給他。”


    “卻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這麽不懂事,還將家裏的醜事鬧到官府來,一點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看著郭九紅這悲痛不已的樣子,蘇言頓時感到無比好笑。


    這個女人,還真是個戲精本精啊。


    若不是剛剛聽那個老頭子事先講述了真相,他還真差點就信了。


    哪怕郭九紅此時,說得再是言之鑿鑿,蘇言內心也沒有絲毫波動。


    從身後百姓們,一個個複雜鄙夷的目光,他便可以斷定,這女人嘴裏沒有一句實話。


    “哭夠了嗎?”


    麵對蘇言冰冷的質問,郭九紅急忙抹了抹眼淚,“抱歉,大人,奴家心中實在太難過,一時沒有控製住……”


    “現在控製住了就好。”


    蘇言淡淡道,“跪下。”


    “什……什麽?!”


    郭九紅表情頓時僵硬在臉上,“大人,奴家無罪,為何要跪?”


    “你這女人,是沒有來過官府嗎?”


    蘇言微笑道,“本府浪費寶貴的時間,處理你們的家務事,聽你在這又哭鼻涕又抹眼淚半天,你難道不應該跪著和本府說話?”


    “如果你不願跪的話,那本官便讓你幫你跪。”


    見身旁的衙役躍躍欲試,郭九紅臉色微微變了變。


    作為青冀總督郭海山的女兒,區區五品知府,她根本不放在眼裏。


    換做一般的知府,知道她的身份,也絕不敢為難於她。


    這是哪裏來的愣頭青,竟然如此膽大包天。


    郭九紅也明白不吃眼前虧的道理,急忙雙腿一彎跪在地上。


    蘇言摸著下巴略一思索,淡笑問道,“司馬倫,你可否像你嫂子說的一樣,天天問她拿銀子,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


    司馬倫深深俯首,嘶啞道,“當初兄長在時,小人每日閉門苦讀,鑽研詩文。”


    “兄長死後,我便每日挑水劈柴,洗衣做飯,還在糧棧幫工,從不曾與閑漢廝混,請大人明察。”


    “你胡說!”


    郭九紅尖聲道,“你成日和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茶鋪賭場、青樓妓館裏,何曾幫家裏做過一丁點事?”


    “大人,這小子讀過幾本書,學得油嘴滑舌,滿口謊言,你不要聽他胡言亂語!”


    “肅靜!


    蘇言一拍驚堂木,淡淡道:“本官這裏是斷案的地方,不是讓你們吵架的地方。”


    “郭九紅,你說司馬倫成天混跡在茶鋪賭場、青樓妓館,但司馬倫說他沒有。”


    “既然如此,此時便好辦了。”


    “來人!”


    班頭曹超,副班頭盧大壯急忙走上前,“在!”


    “你們兩個,速速帶著司馬倫,去走訪冀州府內,每一家茶鋪賭場,每一家青樓妓館,看看有沒有人認識他。”


    蘇言微笑道,“如果他真的成日廝混在這些地方,是這些地方的常客,那麽一定會有人認識他。”


    “若是正巧找到平日裏和他司馬倫一起廝混的地痞無賴,便一起帶來當人證。”


    “是!”


    曹超、盧大壯點了點頭,轉身架起司馬倫。


    郭九紅見狀,頓時有些慌了。


    她剛剛所說的,全都是信口開河。


    司馬倫每天活都幹不過來,哪裏有工夫去這些地方?


    即便有工夫,他身上也沒有錢啊。


    若是真的一一對照,自己的謊言不就露餡了?


    “且慢!”


    郭九紅急忙站起身,從腰間的荷包中取出一張對折的狀紙。


    “大人,奴家有狀紙呈上!”


    蘇言不耐煩道,“有什麽事你便直說,本官懶得看。”


    “大人,您……還是看看吧。”


    郭九紅訕訕一笑,直接走到桌案前,滿臉諂媚將狀紙呈給蘇言。


    蘇言在觸碰到狀紙的一刻,便感覺厚度不對勁。


    接過狀紙打開,隻見這是一張空空如也的白紙,上麵一個字沒有寫。


    紙裏夾著兩張銀票,每張麵額都是一千兩銀子。


    蘇言緩緩抬起頭,看著郭九**自己擠眉弄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郭大嫂,你打算狀告何人?”


    郭九紅心裏一喜,指著司馬倫惡狠狠道,“奴家要告這司馬倫!”


    “這個小子成日吃喝嫖賭,不學無術,氣死了他的哥哥,還溜進我們糧棧偷銀子,打算弄垮我們糧棧!”


    “此子如此頑劣,無可救藥,請大人將他流放邊關,一輩子都不準迴來!”


    百姓們見狀,都忍不住為之歎息,對司馬倫投去同情的目光。


    正當司馬倫自己都滿臉絕望,似乎認命之際。


    蘇言話鋒一轉,冷然笑道,“郭九紅,你當本官的知府衙門是你家開的,你說怎麽罰就怎麽罰?”


    “大人,你……你說什麽?!”


    郭九紅臉色一變,“你收了我的好處,怎麽能……”


    “誰說我收了?”


    蘇言直接信手一甩,將手中的信紙連同兩張銀票,都狠狠甩在郭九紅臉上。


    “想用銀子買通我,你這婆娘看錯人了!”


    “我蘇言奉陛下之命,代理冀州知府之職,便決不允許眼皮底下有任何冤案!”


    “聽令!”


    “郭九紅欺辱兄弟在先,意圖行賄在後,責打二十大板!”


    “這……”


    曹超愣了愣,小聲道,“大人,您治罪便治罪,打板子是不是有點過了?”


    “她畢竟是個女人,又是郭總督的女兒……”


    “本官的話,你沒聽到嗎?”


    蘇言冷聲道,“在本官的衙門裏,隻有壞法之徒,沒有官宦子弟!”


    “二十大板,你親自打,膽敢手下留情,本官便打你!”


    兩名衙役已經衝上前,將郭九紅按在長凳上。


    曹超見狀,也隻得咬了咬牙,拿起板子走到郭九紅身後。


    “狗東西,你敢!”


    眼看著自己要挨打,郭九紅瞬間化身潑婦,破口大罵道:“我爹乃是堂堂青冀總督,你個小小知府敢打我?!”


    “動我一根汗毛,我便讓我爹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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