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喊到‘女俠’時,安沐瑤內心一震。


    腦海中不由漂浮起和小麟兒初次相見的一幕。


    小麟兒對她說的一句話便是‘女俠且慢’。


    當時她和小麟兒互相認出了對方,卻心照不宣的沒有揭開彼此的身份,在小竹林裏聊了一晚。


    夜盡天明時,小麟兒送她離開,以蠱蟲傳音,喊了她一聲‘小姨女俠’。


    因此她對女俠這個稱唿記憶深刻。


    按理來說,這天下間大勢力出身的人,都該知曉她安沐瑤是極北冰原部落的少司命。


    除了小麟兒之外,也沒人喊過她女俠。


    “難道……”


    安沐瑤已然猜到了什麽,表麵不動聲色,淡淡笑道:


    “我也覺得,獲勝者多說幾句話理所當然。”


    說罷,她繼續保持沉默。


    目光隻是掠過‘蚩鄰’一瞬,沒有任何的停留。


    “哈哈哈哈!”


    李元大笑,“我就說嘛,長得好看的人說話都充滿正義感。”


    他相信自己的暗示已經足夠。


    再度轉移目標。


    這次,他看向了四大劍仙之一的花劍仙芙蕖。


    “姑娘也很漂亮,一看就是個充滿正義感的人,請幫我評評理。”


    “你贏了,你有理。”


    花劍仙芙蕖笑道。


    到了她這般境界,早就不在乎所謂兩道之爭的名聲,世間沒有永遠的贏家,也沒有永遠的輸家。


    於是——


    蚩鄰對著江湖諸多大佬問了個遍。


    此前站出來嗬斥李元的百煉宗大長老灰溜溜地走了,對比其他武道前輩,顯得他實在太小心眼。


    “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麽?”


    台下,老太公蚩彥看著李元的表演,一頭霧水。


    “我總算知曉,他為什麽非要請您來坐鎮,非要挑夜梟王不在的時候了。”


    “如果我是夜梟王,真的忍不住會砍死他。”


    “太欠揍了!”


    陽無容咬牙開口。


    “哈哈哈。”


    蚩彥樂嗬嗬道:“蚩鄰能引起你的情緒波動,證明他的表演完全過關,深入人心。”


    “如此一來,更能洗脫和‘李元’這個身份的關聯。”


    “不得不說這小子城府深得很呐,世人笑他太瘋癲,他笑世人看不穿哩。”


    李元越是這般,越讓蚩彥覺得可怕,這樣的人,還是一個氣血方剛的年輕人,藏得太深了。


    好在這個人出自蠱師一脈。


    “諸位!”


    幾次嘲諷後,台上的李元話鋒一轉,“其實我最想說的話,不是這些張狂之言。”


    “那些話,隻是我對所處之道常年被壓抑的不甘,一次癲狂的抒發!”


    “是對那些對蠱師一脈充滿成見者的反抗!”


    “接下來,才是我真正想說的!肺腑之言!!”


    突然的轉變,讓眾多江湖人一愣。


    “今日,我以蠱術勝了中原武道四傑之一的秦成,是想告訴大家,蠱師一脈亦可登峰!”


    “世人皆言蠱道陰邪,是旁門左道,殊不知這天下之道,萬千法門,皆可證道仙神,破碎虛空!”


    “三千年前的蠱仙即是最好的例子,這世間也絕不會永遠隻有一位蠱仙!”


    “武道浩瀚,壯己身,禦萬器,是為大道!但我蠱道未嚐不可,禦蟲獸,洞察天地幽微,與生靈交感。”


    “小小蠱蟲蘊含著無盡的生機與力量,能讓人在絕境中求生,於逆境中崛起!”


    “昔年,我——”


    “和許多江湖客一樣,曾在微末中掙紮,險些成為妖魔的口糧,從養一隻小小的血蟲開始,到今朝以蠱術破武道,是蠱賦予我新生!!”


    李元的聲音慷慨激昂,真情婉轉,扣人心弦。


    令許多從底層爬起來的江湖俠客們一陣愣神,沒想到一個那麽狂妄的人,也有這般卑微的過往。


    所有人都有些出神。


    甚至連蚩彥和陽無容都怔住了,這繪聲繪色的悲慘遭遇,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即興發揮?


    蚩彥嚴重懷疑,李元曾經真是民間某個戲班子的名角兒。


    但這番話,無疑起到了效果!


    正是他最想看到的一幕。


    “快!快!”


    蚩彥推了推陽無容,“將這些都記起來,用影溯蠱重現江湖,迴頭大肆宣傳!”


    “讓蠱道的風!飄出南疆!飛向世間!”


    醞釀到最深處時,李元再一次開口。


    “諸位,人生苦短,若隻困於某一道的狹隘之見,豈不是辜負了這大好修行歲月?”


    “哪條路最適合本身!你們…真的認真想過嗎?”


    “或許在武道一竅不通的你們,卻和我一樣,是蠱道上的奇才!!”


    話落,大量的蠱蟲從李元身上的葫蘆裏飛出。


    海量的蠱蟲環繞著李元飛行,如天降長虹般,擁簇著他們的王。


    這一幕,深入人心,令人震撼,亦令無數平庸的武夫觸動!


    聲聲話語,如同種子一般,無聲種在許多江湖客的心中,讓他們心中對於蠱道的偏見開始動搖。


    “最後,我再贈予諸君一段話。”


    “世間萬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有人經商失敗,有人學業難成,有人無法習武,你可以是一時的失敗者,但不會是永遠的失敗者!!”


    “天生我材必有用!”


    “今朝一敗有何妨!”


    “他日踏足陽光道!”


    “天下誰人!不識君!!”


    說罷,李元轉身躍下演武台,留給眾人一個寂寞的背影。


    諸多江湖俠客瞠目結舌。


    短暫的沉寂後,人群中一個稚嫩的少年大喝一聲,


    “說得太好了!他日踏足陽光道,天下誰人不識君!不是我不行,隻是這條路不適合我!”


    “我!要!煉!蠱!”


    稚嫩少年跌跌撞撞跑出,來到老太公等人麵前,噗通跪了下來,哐哐哐就是幾個響頭磕下。


    “諸位前輩,請讓我加入蠱師一脈!!”


    說完,又是哐哐磕頭。


    老太公蚩彥麵色古怪,當即傳音給陽無容,“這個…是你們安排的?還是真正的愣頭青,鐵頭娃?”


    陽無容嘴角一抽,“應該…是…真的…吧?”


    兩人一時間都分不清,來人到底李元請的群演,還是被忽悠的傻娃娃。


    但不可否認的是……


    李元是個天才!


    不止是蠱道上麵的天才,在演戲這方麵,更加天賦異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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