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會,哥哥你都不知道——”路其安鼓了鼓臉頰,蹭著人指腹,有意拖長尾音,黏糊糊像在賣嗲,“我第一次見你,還以為是天神下凡,連哭都忘了。”


    莫識捏住他喋喋不休撩情的嘴,把人捏成了隻氣鼓鼓的鴨子。


    盡管身體出於自我保護本能忘卻的記憶在漸漸複蘇,但畢竟時間久遠,有些事記得不大清楚。


    現在想想,他和路其安初次見麵時,距那孩子逝世才一年多。親人離世、隊友霸淩、前途未卜,驚覺原來當時的路其安是為了這些事情緒低落。


    莫識努力地迴憶,走馬觀花一樣迅速倒退迴溯,在腦海深處翻出最初景象。


    *


    初夏六月的天早早熱了起來,榕樹上傳來聒噪蟬鳴,一聲迭一聲的響,囂張跋扈地折磨著鼓膜,吵得人心煩意亂。


    莫識剛在老前輩那兒上完課,單肩挎著背包,本想從平日走慣了的路線離開,但拿出手機看了眼,發現是正午時分,公司員工們大多在食堂用餐。


    要走先前的路就會經過食堂門口,人太多了,很鬧騰,好麻煩。


    他非常討厭見到陌生人。


    步伐停下,莫識向反方向走去,準備稍繞點路,從其他出口離開,順便撥通了家裏司機的電話交代地點。


    話說到一半,忽而停下聲音也停下腳步,定定地立在走廊上,側耳聆聽。


    他好像聽到了哭聲,壓抑得極輕,斷斷續續哽咽。


    在寂靜到落針可聞的地方顯得有些…


    毛骨悚然。


    莫識記起近來公司流傳的鬼怪故事,頓時來了興致。那時他十八歲,對不同尋常的事情總還有好奇心,徑直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找去,想看個究竟。


    手裏仍舉著手機,任憑聽不清聲響的司機緊張焦急地連連發問:“小少爺,您在聽嗎?喂,喂?”


    有點吵。莫識挪挪手指蓋住收音孔,放輕動作推開麵前虛掩著的門。


    練習室內空蕩蕩,明媚和煦的陽光自落地窗潑灑而入,滿地燦金。其他練習生全部離開去了公司食堂,隻剩一少年抱著膝蓋藏在牆角陰暗處,將臉藏在臂彎裏,肩脊小幅度地起伏顫動。


    莫識很自然地上前,謹慎地先摸了摸少年裸露的手臂。


    有體溫,原來是人啊。


    沒意思。


    他社交欲望極低,當即收了手想走。無端挨摸的少年卻正在莫識起身前一秒抬臉,用力抓緊剛抽離的手,宛若溺水的人攀住浮木,借著那點助力才能唿吸。


    按莫識的性子,他會利落甩開少年的手,然後加快速度逃走,免得招惹麻煩。莫識的確想這樣做,然而動作到一半中斷。


    壞了,這家夥長得好漂亮,像有磁力般緊緊吸著他的視線。


    完全是硬控。


    路其安發育期比較遲,那時身高還矮了莫識一截,又是呈自衛姿態蜷縮身軀,占的不過是小小一隅角落,看上去可憐而脆弱。


    眼眶通紅,濃黑瞳眸覆著閃爍淚光,水汪汪地仰視闖入者,仿佛快要忍不住哭出來,臉頰倒幹幹淨淨沒沾淚痕。


    “…你是練習生?”莫識發現拽不出自己的手,無奈蹲下身,本能地怕嚇著人,輕聲細語開始對話,“能放開我嗎。”


    頭腦發懵,路其安呆愣地盯著人看,好半晌方點頭,不知是應了什麽,手上力道半點沒收斂。


    莫識背對著窗,渾然不知陽光從背後為他披上層純粹的光輝,色調暖洋洋像焦糖,麵容清俊若高山白雪,低身靠近時空氣浮動,帶來淺淡幹淨的木質香。


    陌生人為什麽會來這,難道是天神?


    神經緊繃得太久,路其安清楚地意識到情緒已在崩潰邊緣,他迫切地需要尋求發泄口,否則將會決堤,一切努力全部白費力氣。


    眼前這人的善意成為最後一根稻草。


    “抱、抱歉。”路其安忽地伸手死死抱住莫識,聲音沉悶哭腔濃重,唿吸促亂,淚珠迅速地滴落,他清楚明白自己可恥地想從陌生人身上汲取溫度,理智卻無法操縱身體。


    莫識有片刻的遲疑,任由初次見麵的少年抱著哭泣,眼淚落在皮膚上,濕潤溫涼。


    不大能夠理解。但很快,他莫名其妙接受了事實,沒有推開路其安,反倒慢騰抬手,揉揉懷中的腦袋。


    心情不賴,姑且可以陪人聊兩句。這樣想著,莫識邊捋順少年柔軟鬈發,邊繼續仍未掛斷的通話:“麻煩晚點過來,我撿了個…”


    話說到一半卡了殼,想起尚且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和身份,微抿起唇思忖了會兒,猶豫道:“一個有點黏人的小孩。”


    黏人小孩忙著哭,嗚咽聲如受傷幼獸。


    司機連聲答應,至於如何扭頭和莫謙告了狀,則是莫識不了解的部分。


    他丟下手機,隻靜靜在練習室等候,直到少年狀態趨向平穩。


    整兩小時時間,兩個初見的人維持親密擁抱姿勢,怪叫人誤會。幸運的是沒有第三個人來到這間略顯偏僻的練習室。


    路其安總算能好端端接過手帕,在注視下緩慢擦淨淚痕,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揪著手指,第一反應是再次道歉:“對不起…我一時沒管理好狀態,浪費了您的時間。”


    怯生生的,不過挺有禮貌。莫識擺擺手表示不在意,隨便往路其安身旁坐下,揉著僵硬手腕:“沒事。你叫什麽名字?”


    剛才,莫識在他壓抑泣音間隙聽到了含混的話語——“我真該死,為什麽是我活了下來。”


    呢喃自問聲音很輕,可在莫識聽來仿佛有千斤重。


    他不禁仔細觀察,猜測少年的年齡:五官線條柔和、青澀,這是比他小多少?四歲,或者五歲?


    反正遠遠沒到該計較生死的年紀,為什麽偏是在嘟囔這些話?


    疑問帶來了興趣,莫識像個忽然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淺色眼瞳中遽然泛起光亮。


    蟬鳴未曾停歇,卻不再叫人煩躁。路其安的自我介紹模糊在背景聲響中,莫識單單記住了他姓名。


    命運就此糾纏,友誼紮根茂盛生長,同時埋下另一顆等待春天的種子。


    *


    他們初遇故事第一次公開,稱得上是始於友誼終於愛情,讓觀眾們聽得激情四射。


    路其安不時補充幾句當時的感受,一雙桃花眸笑得柔柔稍彎,目光愈發深沉含情。


    莫識並不避諱同他對視,定定地迴以視線。


    在路其安終於忍不住要去握男朋友的手的瞬間,到了設置該關攝像頭的時刻,直播間立即沒了畫麵。


    徒留一片黑屏,放任觀眾們遐想。


    【我為了這個直播觀看名額花了那麽多錢,你們就給我看這個?!】


    【言有盡而意無窮,我悟了,這樣半遮半掩的更好味嗚嗚】


    【求做飯啊啊我現在就要吃到今晚直播的後續!我要看他倆互訴衷腸大幹三天三夜!!】


    【正主隻用迴憶往事搞曖昧就好,而我們同人女要考慮的就多了[\/給力][\/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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