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識清楚地知道現在自己掰不動那雙手,但他不是待宰的羔羊。


    沒辦法唿吸,他隻能不再掙紮,讓體內氧氣支撐得久一點。


    路其安將人罩在身下,莫識直直盯著他的臉看——沒有完全醒,半闔著還未聚焦的眸,近乎夢遊,在這種狀態下臉上還帶著熟悉的微笑,標準得像程序。


    每秒鍾都顯得漫長,眼中盈上因缺氧而起的生理淚水,模糊了視線。


    直到…


    扼住脖頸的手略微鬆動,很快又想收緊。莫識把握住了逃脫的時機,抓住身上人的手腕,用力踹向他腰側,趁著分開距離抽身。


    路其安悶哼一聲,神識這才被召迴,霧蒙蒙的桃花眸中漸有了清明。


    驚魂未定的莫識掩著脖頸後退,步子有些趔趄,最後跌坐到自己的床上,滿麵寫著戒備。


    空氣灌滿肺部,疼痛還沒有散去,他咽下喉中的血腥味,努力壓抑著咳嗽,等路其安先說點什麽。


    不是他不想說話,隻是嗓子幹澀鈍痛,一時半會說不出話。


    路其安花了兩分鍾時間重啟大腦,徹底清醒過來,笑容消失,愕然看向自己的手。


    是夢嗎…?


    轉眼被莫識警惕的樣子刺得心疼,像尖銳的針密密麻麻紮著。


    不是夢,是真的。


    第一反應是恐懼,路其安知道自己勁大,尤其手勁兒大,慌忙靠近了想看看莫識傷處的狀況,急迫念叨:“哥…哥,你、你傷得怎麽樣,對不起,我…”


    磕磕絆絆說不明白,快急哭了。


    莫識終於緩過神,把擋著傷的手撤走,打開兩人的床之間的落地燈,柔和的燈光灑下。


    頸部皮膚太脆弱,這才幾分鍾時間,殷紅的掐痕已泛上紫,瘀血了。


    路其安碰都不敢碰,匆匆去翻箱倒櫃地找急救箱。


    相比他的瞀亂,莫識倒成了冷靜的那一方,皺眉看人把一件件東西拖出來。


    莫識有點無語,自顧自打開另一個櫃子,拎出急救箱,張嘴發出的聲音喑啞到他都認不出是自己,好別扭:“在這,找錯了。”


    真不知道這笨蛋是怎麽獨立生活的。


    路其安讓他坐在床沿,打開急救箱翻出雲南白藥膏,毫不猶豫一下跪在莫識麵前。


    對莫識造成的衝擊比他掐人那會兒還大。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想訓路其安兩句,一低頭看見在掉眼淚的笨蛋小狗,又心軟了。


    於是想安慰他兩句,記起自己難聽的聲音,打消了這個念頭。


    抬手摸摸毛茸茸的發頂權當安撫。


    路其安給他上藥,眼見著傷處紫色越來越深,愧疚和心疼取代恐懼占了上風。


    他不是個愛哭鬼,可是這次忍不住。


    莫識的安撫讓他眼眶更紅,眼淚斷線珠子似不住地掉,藥塗好了也沒動,直身跪著,用手背胡亂抹一通淚。


    變成小花狗了。


    疼痛已經漸漸消減,莫識集中注意力思考現在的情況。


    自己沒抵抗住美色蠱惑趁著人睡覺亂摸,害得人驚醒,還把人嚇哭了。


    無論怎麽想都該是自己先道歉。


    莫識坦然麵對,清了清嗓子:“路其安,我…”


    要怎麽說呢?總不能告訴小孩我太喜歡你了看著看著就想上手吧?


    活像個普信油膩變態大叔。


    幸運的是小孩搶了他的話,讓他不用費心想接下來說什麽。


    “哥哥,你揍我一頓吧。”路其安忍淚,堅定道,“想怎麽揍都可以,我不還手!”


    莫識:……


    他算是看出來了。


    路其安這人道德感和規則性太強,一旦對誰產生愧疚感就容易鑽牛角尖。


    總不能真揍他一頓吧。


    手抬起小小的弧度,輕巧落在臉頰。與其說是打,不如說是拍了一下。


    詭異地帶點寵溺意味。


    “好了,這事怪我…你再睡會兒嗎。”


    琥珀色的瞳眸像蜜糖,甜的,暖的,微微融化了濃稠地流淌。真要命,惹得昏頭昏腦的家夥想一頭撞進人懷裏。


    好溫柔,讓他更愧疚了。


    路其安覺著自己真不是個好男人,居然傷害這麽溫柔的哥,半夜坐起都要扇自己兩下。


    雖然隻睡了四個小時,正是困的時候,但他睡不著了。


    犯罪似坐得直挺,扣著衣角明顯不算安定。


    哥哥的寬容不代表著可以被原諒,他要好好想想如何賠償。


    *


    窗簾拉開掛好,初升的太陽將光傾瀉,室內亮堂起來。


    今天是不得不動化妝品了。


    趁攝像頭沒開,莫識打開補光燈對著鏡子嚐試遮掉淤青。


    路其安畢竟年輕身體好,再加上隻是偶爾少睡,沒留黑眼圈,此時緊張兮兮坐在梳妝台邊看他研究怎麽處理。


    總算看不下去了:“哥哥,我來幫你吧…”


    莫識轉過椅子正對向他,抬起下頜露出頸部,意思是同意幫忙。


    淤青已徹底變成紫色,看上去很駭人。


    遮瑕一層層覆蓋,顏色一點點校正。


    路其安認真觀察,確定看不出傷才放下暈染刷,用散粉定妝。


    “手法不錯。”莫識讚賞評價。聲音暫時變了沒關係,不說話就不會有人發現。


    本來就是少言寡語的人,一天說不到幾句話。


    出門時撞上雲筱夏。


    這兩天小姑娘和姚珺曄走的近,她自己認為是快處成塑料閨蜜了,全然不知蝦頭男的肮髒心思。


    雲筱夏和他倆打招唿:“莫哥,小路,早上好!”


    她穿著身粉底碎花吊帶蛋糕裙,裙擺層層疊疊像蓬鬆的雲浪,少女感十足。


    路其安對雲筱夏也是愧疚的,畢竟如果不是他買水軍刷票,也許她就不會被姚珺曄盯上。


    他溫和笑笑:“早啊小夏姐。”


    本來問過早就要分開進行不同活動,雲筱夏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啊、對了!陳導說這兩天就要拍戀綜官宣圖了,要我們每個人選一個顏色當作官宣圖主色調。”


    “我選的是檸檬黃,和我應援色一樣的!”分享欲旺盛的小夏藏不住事,“要不你們告訴我想選什麽,待會兒我一起登記給陳導吧?”


    應援色?倒是能省些思考的麻煩。


    路其安順著迴她話:“那我得選煙灰粉…粉絲們說我適合。”


    他剛成團出道時並沒有定下應援色。公司說男團成員的應援色讓各自粉絲投票決定,提高互動性,能吸粉。


    投來投去,百分之七十的粉絲都說煙灰粉適合他。


    確實挺好看的,飽和度不高,帶幾分灰色調。像幹枯的粉玫瑰,甜美浪漫中藏著點頹美氣息。


    路其安對投票結果很滿意。


    雲筱夏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記下,眨巴眨巴眼看向莫識。


    “薄荷綠怎麽樣?”路其安勾著人後腰拉近一點,笑吟吟詢問,“我記得識哥的應援色是薄荷綠。”


    莫識呆了一下。


    他沉心演戲,應援色這迴事多數粉絲都記不清楚,路其安怎麽會知道。


    但薄荷綠是挺適合。低飽和度,高明度,輕盈淺淡如流水潺潺,沁人心脾的涼意,繾綣著寧靜和柔情,亦摻憂傷。


    莫識點了頭。


    借由路其安的聲音告訴雲筱夏。


    記清楚後雲筱夏就去找江玫江菟問了,沒意識到莫識的反常。


    路其安似乎看出了莫識的困惑,牽著他的手晃晃:“偶像,身為死忠粉我的記性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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